第20章 家庭矛盾(四)
- 車靈
- 一諾千山
- 2638字
- 2020-11-18 19:33:13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威嚴地端坐在那里,開始逐步捋清紛亂的思緒。臣杰天很少回鄉下老家,而且回家也很少外出,按說不會得罪什么厲鬼。那就可能是被厲鬼無意之間盯上了?這似乎也不太可能,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哪會有這么大的怨恨,非得決意要了他孫兒的性命?再說這厲鬼想取了臣杰天的性命也就直接取了,何必費盡心機再去寡婦坳做個局?難道這鬼的怨恨因他而起,現在又禍害到自己孫兒的頭上……種種懷疑只是讓他的思緒變成了一團亂麻,更是無從整理推斷。
但是臣老爺子深知已經來不及再做深入調查了,而且他必須保持自己能時刻陪伴在臣杰天左右,不然,再給那厲鬼一次機會,臣杰天或許就會因此丟了性命。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裝作沒有發現異常,誘敵深入,直接與那個厲鬼正面接觸,問清緣由,如若它真心悔改,此事將迎刃而解,如若不然,干脆消滅了它,當然這是目前最危險,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了。因此,他把剛才布置的香案法器又收拾起來,只帶了必需的東西在身邊。
臣杰天睡了整整一上午,到正午時分終于醒來,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身骨,察覺到屋里緊張的氣氛,也倒沒有手足無措,冷冷的盯著他的祖父。
“祖父,你這是要做什么,家里莫不是有鬼了?”臣杰天看到了他手中握緊的瞋木劍。
“杰天啊,這幾天出了一點事,不過不用擔心,你還是一切照舊便可。”老爺子想等他身體養好,再說明因由也為時不晚。
臣杰天還是隱隱感到祖父內心的不安,但也不便多問,只是起來梳洗打扮了一番,苦苦責備自己年紀輕輕卻睡到了日當頭。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臣杰天最近又算是好了一些,雖然還是板著面容,但至少可以生活完全自理了,而且也愛開口說話了。這對于遭受情傷的年輕人來說,彌補感情的裂傷要比恢復簡單的生活困難得多。
這一天很快便過去了,老爺子心中五味雜陳,他翻弄著祖先留下的古書,一遍遍溫習著捉鬼的技法,生怕出任何紕漏,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次卻要為自己的至親之人捉鬼。
通常按照他祖輩留下來的遺訓,對于出來作惡的鬼魂,通常都是要查清緣由,盡量通過各種手段祛除它們的怨氣,而不是像江湖上傳說的那樣,直接拿個法器收了了事。他的祖先從長久以來的實踐中不斷摸索經驗,意識到單純的不經調查而一味做法事的方法在很多情況下都是行不通的。
夜色像一把涂滿墨汁的刷子,慢慢的把白天浸染得愈發黑暗。這爺孫倆吃完晚飯,很快便上床就寢了。當然,老爺子等他睡熟,起身換好道服,又藏進被窩里監視著,他倒不擔心臣杰天,因為臣杰天有臨藍印花布防身,基本上沒有任何厲鬼能輕易胡作非為。想到這里,他又下床走到臣杰天的床鋪前,認真地把那毯子又裹了一遍。
他倒是擔心起自己來,如果今晚他無法成功捉住它,怕是那鬼會惱羞成怒,那時該如何是好?看來只有把臣杰天送回城去了,讓他離這里越遠越好,如果孫兒有什么三長兩短,該如何向他父母交代?他不敢繼續往壞處想,抖擻了一下精神,專注地觀察起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天空幾片黑云壓過,幽冷的月光像是直接被吞噬掉,屋里瞬間陰暗了下來。突然,又是一陣風,輕飄飄地穿過房門,向臣杰天撲了過去。不一會就看到幾點火花燃起,又急速湮滅,就像過年小孩子手里拎著的一小鞭煙花,老爺子知道這是臨藍印花布起了作用。
事不宜遲,他突然一個魚躍,從床上翻身起來,一步沖到門口,把門關緊,貼上關山符,又背靠門口,右手掏出鳳紋瞋木劍,左手從兜里抓出一把陽升粉,往空中一拋,振振有詞地念起咒語來。
私念了一陣,他觀察到沒有任何動靜,便一邊往半空揮灑陽升粉,一邊用瞋木劍來回比劃著,穩住步伐緩緩挪步向前。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老爺子經過的范圍也愈來愈大,此時,屋里幾乎到處都飄灑著白花花的陽升粉,以及因為它而彌漫起的一種怪怪的味道。
屋里也只剩下臣杰天的床上沒有沾染陽升粉了。突然,臣杰天翻了一下身子,臨藍印花布順勢褶向一邊,一半身子依然袒露在外面,毯子幾乎就要墜落到床下。老爺子大呼不好,急忙趕到床前。臣杰天已經猛然自己坐了起來,身體來回搖晃幾下,直至坐穩。老爺子忙把陽升粉灑向臣杰天的背后,又用瞋木劍朝他的背后猛拍過去。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臣杰天側過頭,揉了揉眼睛,抱怨道:“祖父,你打我做什么?”
老爺子一看臣杰天并不是被鬼附體才起身的,心里的焦躁降了一半,但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又一把把臣杰天拉到自己跟前,隨手順過臨藍印花布甩到臣杰天身上,讓他裹好。此時危險并沒有完全消除,老爺子不敢掉以輕心,既然已經正面沖突,也就沒有可顧慮的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他先把臣杰天掩藏在自己身后,輕聲囑咐道:“你一定要躲在我身后,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亂跑,萬一我有什么意外,你就把這個神符貼到自己額頭的位置,用這個毯子裹緊身子,撐到天亮,切記。”臣杰天茫然地點了點頭,心情也驟然緊張起來。
老爺子邊說邊盯緊床的方向,不敢有絲毫懈怠。現在,如果有丁點兒疏忽,就有可能被厲鬼利用,成為自己的致命軟肋。鬼的性格就像人一樣,有的鬼內向收斂,有的鬼張揚狂傲,因此在捉鬼的時候不探清虛實,短兵相接是非常危險的。
“惡鬼,現在你已經不可能逃脫了,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月光充足,你可以現身,說明原由,如果就此悔改,我暫可以饒你一命,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老爺子拉開架勢,準備一搏。
突然,靠床的窗戶一點金光閃過,隨后“嘭”地響了一聲,像是某種東西碰撞到了窗戶上,老爺子眼疾手快,一把陽升粉便撒了過去,跟著一陣火光亂竄,他急忙握緊瞋木劍沖著那束火光直插過去,只聽見轟隆一聲,就像在老爺子面前形升騰起一個爆裂的煙火,瞬間劃破了黑夜的偽裝。
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厲鬼慢慢地在月光中顯現出了若有若無的影像,她不是別人,正是童相宜。童相宜的樣子還跟臣杰天最后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更顯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動人,她微微向前探彎著身子,兩手緊緊摟住自己,痛苦地皺著眉頭呻吟著。
老爺子揮劍再刺,被臣杰天一把拉住,前進不得。
“天兒,你這是做什么?我們必須除掉這個孽障!”老爺子以為他是見了女鬼而動了惻隱之心,激動地喝道。
“祖父,他是童相宜,是我害死的那個女人啊!”臣杰天的情緒一下子像是開閘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他的腔調此時已經幾乎變成了哭喊。
“童相宜?”老爺子有點糊涂了,這女子死的地方與此地相距甚遠,她是怎樣跟隨到這里來的?如若是臣杰天帶過來,他怎么會沒有發現呢。
老爺子收起瞋木劍,他也感覺出童香宜算不上什么厲鬼,法力柔弱得很,甚至連剛才那樣好的附身機會都沒有得逞,還妄想從帶有神符的窗戶逃跑。雖然身上有很大怨氣,但她的道法還未純熟,再說現在已經被瞋木劍刺中,變得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