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對面山上有人!”林正沖著后面喊。
“陀淘,上去看看?!笔L煊沂忠粨],身后竄出一個黑影,朝著林正指引的方向幾個跳躍便沒了蹤影。
他們是成都軍區的陸軍特戰小隊,地震發生后,隊長石海天奉命率隊深入山區機動救援。
特戰隊共七個人和一條狗,發現目標的戰士叫林正,是個帥小伙,擅長高科技作戰。竄出去的戰士叫陀淘,彝族小伙子,擅長爆破和追蹤,速度是隊里最快的。
林深草密,荊棘遍布,地上山石突兀,水溝交錯,陀淘象靈敏的豹子,在山林里穿梭飛越,不一會功夫已攀上對面的山崖。
“你們沒事吧?”小伙正了正迷彩軍帽,大聲問道。
“??!沒事,我們沒事。”鐘文雍還沉浸在昨晚的驚恐悲痛里,冷不防多了一個人,回頭一看是解放軍戰士,才松了口氣。
“你們放心,我去喊人,馬上回來?!蓖犹陨碜油笠还瑳]等鐘文雍他們反映過來,轉身跳下山崖。
“喂!”鐘文雍話沒說完,解放軍戰士就沒影了。
何靖瑤爬到前面,探身一看,那小戰士象只猴子,攀援樹藤,閃避山石,眨眼工夫,落到懸崖底下,消失在樹叢里不見了。
“報告隊長,對面山崖有只醫療隊被困,擔架一副,重傷員兩名,其余九人。報告完畢!”陀淘立正敬禮,向石海天匯報。這小伙子哪方面都好,就是過于認真嚴肅。
“陀淘開路,林正斷后,其余人跟上。對面斷崖,出發?!笔L煜铝?。
“大家還好吧?”特戰隊爬上對面的斷崖,石海天大聲問著。
“我們還好,解放軍同志幸苦了。我們是成都醫院醫療隊,我是鐘文雍。”鐘文雍看到上來一隊解放軍,忙上前招呼。
“我是石海天,大家都沒事吧?食物和水沒斷吧?”石海天問鐘文雍。
“食物有,水被昨晚的山洪沖走了,我們還有一位隊員也被大水沖走了,能不能幫我們去救救她?!辩娢挠号艿绞L烀媲?,滿懷期待地問。
“林正,把水分給大家!”石海天吩咐戰士們,然后讓鐘文雍把梁瑾萱被大水沖走的情況詳細說給他聽。
“石隊長,您千萬想辦法救救瑾萱,她是支援災區的志愿者,是個好姑娘啊?!弊蛱煲宦飞系慕佑|,鐘文雍對梁瑾萱很有好感,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有情有義。
“放心,只要她還活著,我就把她送到你面前。”石海天拍拍鐘文雍的肩膀,站起身,走到斷崖邊,觀察周圍地形。
隨即把林正喊來,吩咐他帶領戰士,協助醫療隊送重傷員下山。他和陀淘帶著黑電去搜救梁瑾萱,黑電是石海天馴養的軍犬,還沒到一歲,這次任務,帶它出來練練。
有了特戰小隊的幫助,醫療隊很順利地到達山下的公路。公路上,工程隊正在日夜兼程清除路障,必須快速恢復道路暢通,不然會有更多的人和車堵在這里,救援的物資也沒法送達災區。
林正和戰士們快速疏通好道路,找來一輛軍用卡車,協助醫療隊員上車。這時圍上來一群記者,一名女記者搶到前面,想對鐘文雍進行現場采訪。
鐘文雍無力地拒絕了,他吩咐同事們趕緊上車,重傷員必須盡早到達成都醫院做手術。記者們的閃光燈和攝像機對著他們拍個不停。
秦振鵬抱著孫子在書房里看他畫的畫,小孫子才三個月大,正月十五生的,大名秦承祖,小名鬧鬧。是秦天澤和溫雯的兒子。
邱海璐堅決要求搬離古城后,他們回到了成都的祖屋,秦家是成都有名的書香門第,在這里已經生活七八代人了。
秦振鵬是秦家嫡傳獨子。有個小叔叔叫秦志高,比他大了十來歲,偏房小妾所生。是個紈绔子弟,好吃懶做的公子哥兒。
秦振鵬父親快六十歲才生下他,父母過世后,祖屋一直由韓叔韓嬸照看。雖然秦志高還在,但這么大的家業,絕對不能交到他手上。
前些年韓叔韓嬸也走了,留下四十來歲的老姑娘,繼續在秦家幫傭,秦振鵬夫婦喊她阿韓。
鬧鬧好像對爺爺的字畫不感興趣,兩只小手相互撲打,一刻不肯停,在秦振鵬懷里扭來扭去,秦振鵬沒辦法,抱著孫子走到院子里喊阿韓。
阿韓連忙跑出來接過小寶,輕輕拍打幾下小屁股,往小臉蛋上蹭了幾蹭,奇了怪了,鬧鬧竟然在阿韓的懷里咧著嘴巴咯咯亂笑。
“還是韓奶奶親啊?!鼻卣聩i背著雙手,假裝生氣,搖著腦袋到客廳里看電視去了。
邱海璐快六十歲的人了,還是閑不下來,開了家會計師事務所,做些代理記賬和培訓的事情,她是高級會計師,業務能力強,倒也做得風生水起。
溫雯生下鬧鬧不久,暫時歇在家里,整日逛逛街購購物,她是成都沒有名氣的模特。
平日里,就秦振鵬和阿韓在家,閑來作些字畫,喝茶看書,倒也逍遙。
自打鬧鬧出生之后,老秦已好久不曾畫畫了,追著他要畫的收藏迷們一直來催,偏他集中不了精神,無暇作畫,抱小孫子才是正事。
電視里播放著地震的即時新聞,前些天的地震,成都也震感強烈。
兒子天澤在地震當天就收拾行囊去災區了,邱海璐怎么勸他都不聽。秦振鵬和媳婦溫雯倒是支持天澤參加救援志愿者的,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為此老倆口幾天沒說話,不好怪罪媳婦,氣就全撒在老頭子身上了。
天澤已經去了十來天,一點音訊也沒有,信號中斷,還沒恢復。老秦其實心里也很擔心,雖說天澤身強體健,年紀又輕,畢竟是親生骨肉啊,兒行千里母擔憂,父親又何嘗不提心吊膽。
每逢發生災害,軍隊總沖在受災的最前線,前幾天獲救的小男孩躺在擔架上,朝武警官兵敬禮的視頻,老秦還清晰記得,現在畫面上又出現解放軍戰士抬著擔架的鏡頭了。
“不容易啊?!鼻卣聩i帶上老花眼鏡,輕輕搖搖頭,擔架在大屏幕上晃悠著,鏡頭慢慢拉近。
“??!天澤!是天澤!阿韓!阿韓!”老頭子急得跳了起來,鏡頭拉近,躺在擔架上的真真實實是自己的兒子。
“先生!先生!你怎么啦?”阿韓抱著鬧鬧沖了進來。
“天澤,天澤出事了。”秦振鵬癱倒在沙發上,指著電視機屏幕。
“啊,是天澤,先生你別慌,天澤不會有事的,他身體那么好,不會有事的?!?
“頭上包了那么多紗布,都被人抬著了,還能沒事?快,快去醫院。”秦振鵬翻開抽屜,翻找電瓶車鑰匙。一邊打電話喊邱海璐回家。
“振鵬!振鵬!天澤怎么啦?”沒多久邱海璐急匆匆沖進來。
“天澤出事了,剛才電視新聞里播了,他受傷,躺在擔架上?!鼻卣聩i告訴妻子。
“哪個醫院?去哪個醫院了?”邱海璐急得拉起丈夫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他。
“沒看到哪個醫院,就看到他在擔架上,解放軍抬的?!?
“你怎么不看清醫院呢?”
“上了一輛軍用卡車,看不到哪個醫院?!崩项^子急得團團轉。
“太太!太太!好像是成都醫院,護士的醫藥箱上寫的是成都醫院!”阿韓抱著鬧鬧從后面追上來。
“走走走,去成都醫院!”秦振鵬終于回過神來,拉著妻子往外走。
“吱-轟--”邱海璐啟動奧迪車,往成都醫院開去。
“護士護士!我兒子在哪里?我兒子在哪里?”邱海璐跑到護士站,連聲問。
“這位女士,請問您兒子的名字叫什么?在哪個病區?”護士小姐稍微前傾身子,問她。
“秦天澤,我兒子秦天澤。”
“在哪個病區知道嗎?您先別急?!弊o士小姐一看就大概猜出什么情況了,這些天一直有傷員家屬用這樣的方式詢問。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剛才電視新聞播的,剛播的?!鼻卣聩i解釋說。
“您倆先別急,請把知道的情況告訴我,我來給查入院記錄。”
“我們就知道名字,其他都不知道,剛才在電視上看到被一群解放軍和醫護人員抬上車的,醫護人員的醫藥箱上有成都醫院的字樣?!鼻卣聩i把他知道的情況告訴護士。
“對對對,醫藥箱上有成都醫院字樣?!鼻窈h蹿s緊在旁邊補充。
“二位先別急,凡是在我們醫院的傷員都有記錄。突發事件,可能送來的傷員沒有家屬陪伴,我們也有記錄和照片保存。二位到那邊去,那邊的醫護人員會幫您登記查詢。”護士用手指了指不遠處,那里有塊用簡易欄桿圍起來的區域。
“謝謝,謝謝?!眱扇艘宦沸∨艿搅伺R時查詢處。
“護士小姐,護士小姐,請幫忙查查秦天澤的記錄?!鼻窈h磁苓^去問護士。
“好的,您先別急,請問是傷員嗎?”
“是的,是的,傷員,剛電視新聞里播的。秦天澤。”
“秦朝的秦,天空的天,恩澤的澤是吧?”
“是是是,是是是。”
“二位請看看是不是這位?”護士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隨即把顯示屏轉到他們面前。
“對,是天澤,是天澤,請問他在哪里?”邱海璐一眼認出兒子。
“這是早上送來的傷員,在七號手術室。”
“謝謝,謝謝?!鼻窈h蠢鹎卣聩i,沒聽完護士后面的話就直接跑了過去。
“這邊,往這邊?!鼻卣聩i看到手術室的指示牌,扭轉妻子的方向。
醫療隊一到醫院,鐘文雍來不及休息,簡單沖洗一下,立馬安排手術,何靖瑤做他的助手。
本來不想讓靖瑤參加手術的,好多天沒休息好,怕她堅持不了整臺手術。
靖瑤堅持要做,瑾萱被大水沖走時的嘶吼聲,他倆都聽到了,現在她兇多吉少,最后的愿望一定要幫她實現。
手術已經進行八個多小時了,還沒有完成。天澤傷勢很嚴重,顱腔里的腫塊是切除了,有些毛細血管還沒接上。
鐘文雍兩天兩夜沒睡,疲憊到了極點,現在是手術的最后關頭,咬著牙也要完成。
何靖瑤幫鐘文雍擦去額頭的汗水,看他眼皮子連續抖了好幾下。這可是關鍵時刻啊,主刀醫生的精神必須集中,開顱手術稍有疏忽是沒法挽回的。
“文雍!堅持!”靖瑤知道鐘文雍的心思,只是這個一本正經的人從來不表露出來,自己又何嘗不是太在意那份矜持?
聽到靖瑤的鼓勵,鐘文雍精神一振,她可是一直都喊他鐘醫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