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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識

“快快快!抬進救護室!把鐘醫生叫來!”銀鈴似的聲音,在亂糟糟的廢墟上回蕩,格外刺耳。

不,應該是特別有生機才對。

志愿者們抬著擔架,迅速在廢墟上挪動。梁瑾萱左手握住男子的手,右手扶著擔架,跟著他們。

“螢火蟲?螢火蟲?”瑾萱的腦子被這三個字充斥脹滿,眼前救人要緊,顧不得心里的迷惑。

“把傷員推到這里來,你,讓他頭部側向一邊。”女護士麻利地指揮,和她的小摸樣不大相稱。

“拉他手干嘛?把輸液架拿來。”女護士沖著傻乎乎的梁瑾萱大聲嚷著。

“哦哦。”梁瑾萱趕緊轉身把輸液架搬了過來。

“快把傷員清洗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傷口。”銀鈴女護士一邊給擔架上的男子扎針輸液,一邊吩咐梁瑾萱。

“哦哦,哦。”在女護士的面前,梁瑾萱像算盤上的珠子,撥一下才知道動哪顆。

打了盆清水,梁瑾萱把紗布浸濕,小心翼翼擦拭男子的頭部,速度不趕快,一來害怕碰到什么傷口,二來她的心一直砰砰砰跳個不停。

不敢往深處想,萬一是他怎么辦?千萬別是他,不會是他的,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把驗血儀拿過來!”女護士沖著身邊的志愿者喊道,“你干嘛呢?磨磨蹭蹭干嘛呢你?”回過頭正好看到瑾萱瑟瑟抖抖的樣子。

“哦,哦。”瑾萱連忙收住心神,專心擦拭男子的臉龐。

男子臉上的泥漿逐步被清水洗凈,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十分俊朗的國字臉,倒八字眉烏黑漆亮。

“啊?!哐當當當!”一聲驚呼,脫口而出,搪瓷盆打翻了,把救護室的水泥地砸了個小坑。

“怎么搞的你?”女護士有些不耐煩了,從沒見過這么沒用的人,洗個臉,臉盆都能打翻,要么就哦哦哦的傻答應,這樣的志愿者來了干嘛?凈添亂!

“天澤!天澤!”梁瑾萱呼吸急促,雙手抖個不停,一根根死灰色的木柴棒,隨著小巧的腦袋顫動。

世界安靜了,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還有螢火蟲的歌聲。

擔架上的男人是秦天澤,她沒有一刻忘記過的秦天澤。

天澤哥哥從小到大,在她面前從沒如此安靜過,安靜得讓她害怕。世界瞬間冰凍,渾身的汗毛和毛細血管統統結成了冰。

“把手拿開!”銀鈴聲在耳邊想起,這次聲音很大,震得瑾萱一抖。

“啊,哦哦。怎么樣?他沒事吧?”瑾萱傻傻地望著銀鈴女護士。

“要輸血啊,你拿著他的手我怎么驗血?”瑾萱和銀鈴站在擔架的這邊,另一邊有兩個志愿者和輸液架,要驗血的話,扎這邊的手比較方便。

“抽我的!”瑾萱突然大吼一聲。

“干嘛你?血型匹配才能用,你不懂啊?”

“他是B型,不用驗,我也是B型。”瑾萱低聲說著,語氣很堅定,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和緊張,判若兩人。

“你們認識?”

“認識,我們從小一直長到大的。”瑾萱擼起早已被泥漿折騰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袖,一段白玉似的手臂現了出來。

銀鈴乘瑾萱擼袖子的功夫,起針在天澤的中指上輕輕一扎,她才不管他們認不認識呢,作為醫護人員,可不能馬虎。

瑾萱摁著棉花球,曲著手臂,靜靜的看著擔架上的秦天澤。還有幾位志愿者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驗出來的血型確實是B型,瑾萱也是,銀鈴組織了三位B型血志愿者,每人抽了二百毫升的血漿。這些天來,大家都忙著救援,休息的時間太少,為了大家的健康,她必須考慮周全。

“滴答,滴答。”血漿慢慢揉入秦天澤的血管里。銀鈴把瑾萱和另一位志愿者留了下來,其他人繼續去廢墟里搜索。哪怕有一絲的生命跡象,都絕不能放過,這是對生命負責,也是對職業的尊重。

秦天澤的臉色蠟黃蠟黃,沒有絲毫表情,漆黑發亮的濃眉一動不動,嘴唇也沒有一絲動靜。

這是她的天澤哥哥,一起長大的發小。容貌相同的很多,昏迷時喊著螢火蟲的不會有。那是他倆的秘密,兒時的約定。

二千五百年的江南古城,小橋流水,粉墻黛瓦,人家臨河而居。

偶爾有搖櫓的小船,叫賣自家種的新鮮蔬果,間或是走街串巷,修棕棚師傅的叫賣聲。

當然,經久不息回蕩在每條巷子里的,必是“當格里格擋”的蘇韻評彈。

人們與世無爭,法國梧桐的葉子,彌散著祥和。

古樸清靜的園林,大門就這么敞開著,五分錢便可進到園子里,逛上一整天。這里的枇杷園是沒人看管的,想吃就采上幾個。

園子有個古樸的名字,也許這第一個“拙”字,便是古城人最貼切的寫照。人生何必高明,即便拙劣,又有何妨?況且,拙者未必真拙,精者也未必真精。

高大的圍墻東邊,連著一片稍矮的院落,當然也是粉墻黛瓦。尋遍整個古城,除了粉墻黛瓦是找不到其他墻的。

這片院落占地不小,院墻上有一扇朱紅色月亮門,古樸氣派。卻是從沒見它開過,更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只遙遙望見一幢小樓的屋脊,按高度推算,應是兩層的。除了小樓,別的就一無所知了。

和月亮門隔墻相鄰的,是一片帶著天井的院落,那是另一戶人家。

天井里的井水冬暖夏涼,十分幽靜。窗口有芭蕉葉,透著書香氣味。遇上蒙蒙春雨,或有夏天的雨滴,落在翠綠的蕉葉上,便有詩意漫出老井,隨風而出,散入經久不息的三弦聲里,成一卷雨潤江南。

小樓人家和天井人家,是不相往來的,因為月亮門從沒打開過。只聽坊間老人說叨,小樓里住著中醫世家,天井里的主人是個畫畫的。

天井人家倒是偶爾有人出來走動,小樓里的就從沒見過了,可能小樓另有出路通往外面。

改革開放,古城也掀起熱潮,大街上,經常有穿花襯衫喇叭褲,拎著雙音道收錄機的年輕人。

女子的服飾也不再千篇一律,小碎花連衣裙,讓女人的身材更加婀娜,當然,一頭烏黑發亮的大波浪是必不可少的。

兩片院落不遠處有條巷子。古城的巷子是極其有意思的,不光名字有意思,更奇特的是,走著走著看似沒了路,偏偏在最不起眼的盡頭,又生出一條巷子。柳暗花明,貫通整座城市。

巷子在孩子們的眼里是無窮無盡的迷宮,任選一條進入,等到走出來時,已不是彼時模樣,眼前的景象往往會不可思議,說不定,已是古城的另一端。

“混堂巷”便是這樣一條古巷,兩邊的粉墻黛瓦斑駁高大,當中是一條碎石塊砌成的小路,約莫一米來寬,成年人伸開雙臂,是可以同時觸摸到兩邊墻壁的。

沒查過混堂巷的來由,也許里面住過混世魔王,也許,曾經開過一間公共浴室。

巷子狹長稍帶彎曲,中段也有一扇月亮門,這門是敞著的,和那扇永遠不開的月亮門截然不同。

月亮門里時時傳出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這里是幼兒園。具體名字記不得了,姑且叫他“混堂巷幼兒園”吧。

梁瑾萱梳著兩把麻花辮子,穿一條碎花連衣裙,那是媽媽用她的舊裙子親手改制的,穿在瑾萱身上十分合體。

在瑾萱心里,媽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她有很多條小碎花連衣裙,紅色的,藍色的,淡黃色的,很多很多。

有些連衣裙開著胯,把媽媽的腿襯得更加白皙修長,一頭烏黑發亮的大波浪披散下來,香噴噴的。

瑾萱喜歡靜靜地趴在梳妝臺邊,看媽媽梳妝打扮,看她把嘴唇,涂成淡淡的紅。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一大早媽媽就喊她起床,幫她梳好辮子。在瑾萱的印象里,媽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手給她梳辮子了,自打媽媽穿了碎花裙子的時候,都是吳奶奶給她梳小辮子的。

也很少象以前那樣抱著她,給她唱一整晚的搖籃曲了。

爸爸媽媽經常出去,要老老晚才回來,很多時候,瑾萱想弄清楚他們到底是多晚回來的,硬撐著眼皮,數屋頂上的椽子,總是沒數完就睡著了。

吳奶奶不是瑾萱的親奶奶,她的親奶奶在瑾萱出生前就不在了。爸爸媽媽叫吳奶奶“姆媽”,他們很聽吳奶奶的話,可是吳奶奶很聽瑾萱的話。

瑾萱私下跟吳奶奶商量過好幾次,讓她叫爸爸媽媽晚上不要出去,更不要一出去就好多天,偏偏在這個問題上吳奶奶不聽瑾萱的。

常惹得瑾萱生氣,她生起氣來可厲害了,誰哄都沒用。可是吳奶奶有秘訣,每當她生氣的時候,吳奶奶一轉身,就可以變出小糖人來。

有了小糖人,肯定不生氣啦。不過,有時候她會故意憋著,假裝生氣。只要她憋著,就會有孫猴子小糖人蹦出來。

“萱萱,奶奶送你上學去嘍。”鏡子還沒照夠,吳奶奶就在樓下喊了,聽腳步聲已經跑上樓梯,就要到瑾萱房間了。

“哦喲,小萱萱照鏡子,越照越漂亮。”瑾萱還沒反映過來,吳奶奶已經推門進來,抱起她,邊說邊往樓下走。

“奶奶,囡囡自己走。”瑾萱舞弄小手,在她懷里掙扎。吳奶奶沒法子,放下瑾萱,拉著她的小手,一起慢慢走下樓梯。

瑾萱跳跳蹦蹦進了幼兒園,好多小朋友都在哇哇大哭,吳奶奶答應她,會帶孫悟空小糖人來接她放學,所以她不哭。

怎么都在哭啊?弄得瑾萱也鼻子酸酸的,恨不得現在就有孫悟空小糖人。

“啪!”小腦袋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疼得她哇啊哇啊大哭起來。

“小澤,不可以拿積木扔小朋友哦。”老師連忙跑過來抱起瑾萱,側過身子說道。

教室角落的地板上坐著一個光頭小男孩,身邊堆了好多玩具。一只小手高高揚起,另一只小手里攥著塊積木,正傻傻地望著瑾萱。顯然,那塊積木是他扔過來的。

瑾萱回過頭,哇啊哇啊繼續大哭,兩只眼睛里都是淚水。

男孩穿了件鵝黃色圓領小短袖,底下套條深藍色短褲,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瑾萱看。

“老師,他褲褲上有粑粑。”瑾萱一邊哭著,一邊用小手指著小男孩,淚水還在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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