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活著的線索
- 兇手的獨白
- 第一嫌疑人
- 2981字
- 2020-11-18 15:34:24
出警的時候,曹賀總是很拼命。對他來說,沒有哪一條交通法規可以比得上人命。為此,也遭受過不少的批評教育。但,聽過算完。
不過副駕的一川就有點吃不消,臉煞白,想吐又強忍著。手死死的抓住安全帶,眼睛全程都是緊閉的。
一路風馳電掣,一行人趕到了技術科最后給出的范圍,某地鐵站半徑三米內的老式住宅小區。范圍雖然縮小了,但依然是大海撈針。在所屬范圍內的小區總共有三個,加起來好幾百號人…曹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一時沒了主意。
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慌慌張張的沖著他們跑了過來。來人是個四十二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矮個子,跑得肚子一顫一顫的。上氣不接下氣,拽著曹賀的手半天也說不圓一個字。
“警……警…警察同志,出……出事了!”
“哪里,帶路!”
這人是地鐵站正對面小區的業主,也是房東。在五分鐘前接到一個電話,說租客出事了。租他房子的是個女孩,今年只有二十六歲。他怕真出什么事,立刻打了報警電話,卻沒想到警方來得那么快。
“誰打得電話,男的女的?”
“一個男的…”
只是站在門外,就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得到房東允許后,警方強行打開了房門。屋子里很暗,拉著厚厚的黑色窗簾。當燈被打開的時候,曹賀心里一沉。
曹賀借著白熾燈的光,看著猶如地獄一般的現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老隊長跟他說過的話,惡魔不能見光,就在黑暗中窺視等待著。當人心黑暗的時候,它們就竄入人間,將人間變成煉獄。眼前的……可不就是煉獄嗎…
屋子里雜亂不堪,入眼所有的東西上似乎都濺了血,房間的正中央,一名女性被放成大字狀……她的血,開出了花,像是玫瑰一般,艷麗……觸目驚心。
屋子里,唯一干凈的就是那部放在沙發上的電話,普通的黑色家用機,但曹賀一眼就知道,這電話裝了變聲器。
“做事!”
曹賀這一聲吼,吼醒了身后的那幾個人,紛紛帶上口罩、頭套踩著藍色鞋套開始工作。法醫拿著隨身的箱子,戴上橡膠手套就準備檢查尸體。一番觸碰之下,法醫忽然低頭傾聽了一陣子。
變故突生。
“曹局……這個女孩…還活著。”
“叫救護車!快!”
如此龐大的出血量,還能活著,算是個奇跡。如果她能活下來,就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這微弱的希望,顯然讓在場的所有人振奮了一下。
一川踩著鞋套,手插在口袋里,彎腰九十度打量著地上的血跡。
正常成年人的血液總量約占人體體重的7%-8%,相當于每公斤體重70-80ml。一般情況下,一個成年人失血量在500毫升時,可以沒有明顯的癥狀。當失血量在800毫升以上時,傷者會出現面色、嘴唇蒼白,皮膚出冷汗,手腳冰冷、無力,呼吸急促,脈搏快而微弱等。當出血量達1500毫升以上時,會引起大腦供血不足,傷者出現視物模糊、口渴、頭暈、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甚至出現昏迷癥狀。
從現場狀況來看,受害者失血量過大,根本不可能存活。可她還活著,也就是說……一川蹲下身子,戴上手套,沾了血聞了聞。
要么,這里不止受害者一個人的血,要么……這紅色的液體里除了血還有別的。
“化驗,跟受害者的血液進行比對。”
“好,主要排查是否有其他受害者,或者是否有別的成分是吧。”
一川抬頭,看見了一個很干凈的人。是的,干凈。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他身上藍色的痕檢服,而是一種感覺,熟悉的感覺……
一川抬手拿了那人的證件,照片上是一張頗為秀氣的面孔,但……從沒見過。
“池俊?”
“是,今天起多多關照。”
一川點了點頭,視線就挪開了。現在不是在意這種問題的時候,但他還是對這個池俊有了很深的印象。這個人太干凈了…這種感覺非常極端的刺激著他,像根刺扎在那里不痛不癢。
一川很少對案子以外的事物或者人感興趣,但池俊卻很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一種熟悉感,非常強烈,可他想不起哪里見過。警察幾乎每個人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用來從人群中辨別可疑分子。所以,一川一定見過這個池俊。
哪里呢?
一川努力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到案子上,將那部裝有變聲器的電話拆卸開來。這是一種很高明的裝置,并不是偽造的聲線,而是利用真人聲線加以扭曲改變得到的。所以技術科分析錄音時,也沒能辨別出來。不過一旦發現,還原原始聲線也會非常簡單。已經很少有犯罪分子,用這樣吃力而不討好的變聲方法了。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直到凌晨四點,受害者的生命體征終于平穩。只是什么時候醒,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院方給出結論,報告上說受害者體內有大量的苯BA比妥鈉成分。一般情況,苯BA比妥鈉是用于動物麻醉的。使用方便,一次給藥可維持較長的麻醉時間,麻醉過程較平衡,而缺點是蘇醒較慢。這個缺點到這里,就成了個無限放大的優點。
苯BA比妥鈉并不是非常難找,一般中大型寵物店都有。而且并不屬于違禁管制類藥品,所以查找它的來源,非常困難。
“查受害者的網絡ID身份信息,看看是不是郭靜怡的粉絲或者同行。”
“是!”
曹賀在醫院守著受害人,思考著那個打給房東的電話。似乎警方的每一步,都被計算在其中,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非常糟糕。另一方面,這次受害者器官臟器齊全,沒有被帶走的痕跡。所以之前是偶然……又或者…是這次兇手受到了打擾,讓他無法完成作業……如果是受到打擾倉皇離開,又怎么有時間撥打報警電話?還留在這里,算好時間給房東撥打電話。
這很矛盾,一定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蜷縮在醫院長椅上的一川回憶著當時的場景,他想起地上有一盒披薩,沒有啟封,而垃圾桶里有當天日期的外賣單據……
“曹賀,查維娜披薩今天的送餐行程,外賣員可能見過兇手。”
“披薩?外賣小哥?好,知道了。”
曹賀打了幾個電話,很快送餐的外賣小哥就被帶到了醫院。
外賣小哥穿著藍底子白花的服裝,抱著個頭盔。個子很高,背有些駝。
“是,那個點我確實去送餐了。因為有一家客人取消了外賣訂單,所以我比預計時間早到了。我電話聯系時,沒人接。我就直接敲門了。開門的是個男人,跟我差不多高,帶著個黑色口罩,手里還戴著塑膠手套。我一開始還有點奇怪,這一片一直是我送餐,這里住的是吳小姐,一直是一個人住來著……可我也沒多想,興許人家有男朋友了也說不準。我本想讓吳小姐來簽收一下,可那個男的說吳小姐病了,不方便,他就把門關了。我在外頭愣了一會,也就離開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我可沒違章停車啊!”
曹賀揮了揮手,讓人把恐慌的外賣小哥帶走。也就是說,兇手原本有更多時間停留在案發現場,但因為外賣小哥的到來讓他被迫提前離開。所以……現場一定有線索。
“一川!走了!回現場。”
現在是凌晨四點五十四分,拉開警戒線,兩人一前一后的鉆了進去。痕檢還在忙活,法醫已經提前下班了。
那個叫池俊的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的提取著一些毛發。見了一川,彎了彎嘴角,笑了笑。
而一川沒什么反應,徑直走了過去,沒多看一眼。
曹賀有點尷尬,打了個圓場。
“忙呢?他就那樣,你別介意。”
“恩,沒事。”
凌晨的案發現場,在痕檢的藍色燈光下更為陰森,血腥味還沒散干凈,而有些血液已經凝結,留下黑褐色的痕跡。
在一番地毯式搜索后,一川從沙發和墻面的縫隙里,找到了一柄手術刀。而曹賀在入口處,發現了一枚赤足足印,是男性的,但詭異的是這足印只有一只,而且腳趾只有四個。
看來外賣小哥的出現讓兇手慌了神,從足印形狀和方向來看,這是貼著門向外看貓眼時留下的。
曹賀不得不感嘆這小哥的幸運,他要是在門口多留一會,可能就會交待在這里了。
“這個足印,不是兇手的。”
曹賀猛的一陣咳嗽,硬生生把煙的濾嘴咬了下來……
“不是兇手的?”
一川從地上,撿起了一只襪子,是黑色的短襪,從尺寸上看,并不屬于受害者。又指了指屋子里的游戲手柄,和洗浴室成對牙刷。
“吳小姐,真的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