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賀原本打算回局里，可一川說當了迎賓……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又折回去看。

那是個……非常秀氣單薄的‘女孩子’，腿又細又白，真的毫無違和感。

回到局里，曹賀將凰舞九天的三位資料調了出來。

陳震，男，四十八歲，福建福州人，已婚，有一個上高中的兒子。算是中層資產家，旗下有幾家連鎖快餐店，業務涵蓋堂吃及外送。住在XH區，從家到凰舞九天單程三十分鐘，而拋尸地點正好在該線路的折中點。五月二十六日四點離開辦公室后，行蹤不明。

另一位，王琦，男，五十二歲，本市常住人口，離異，有一個大三的女兒。中低層資產家，旗下有四五家連鎖奶茶店，生意興隆。住在CN區，從家到凰舞九天單程一個半小時。五月二十六日，王琦并不在本市，但不排除半夜返回的可能性。

依照股份占比來看，何晨是最大的股東，而王琦屈居第二，陳震占股最少。

對照死者李蘭嶼的體型，這三人都有單獨拋尸的能力。

是誰？曹賀的指尖沾染了煙的味道，敲擊著桌子。

“阿樂，分別查一下這幾個人二十六號當天的行蹤，尤其是從午夜至二十七日凌晨期間。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都報給我。”

“知道了，曹局。我看看，陳震、王琦…這個王琦二十六號晚上就在我們局里。”

“怎么回事？”

“我想想…對了，二十六號晚上富明路西側十字路口出了一起輛車追尾。奧迪黑色肇事車輛車主酒駕逃逸，被逮住后就在我們這兒暫時拘留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移交交警大隊了。”

“確定是他？”

“確定，王琦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九點才離開的，我辦的交接。”

“好，那著重查陳震。”

“知道了曹局！”

至于何晨，曹賀決定親自跟。

“辦公室有煙霧警報器。”

“額…哦。”

曹賀這個當副局的，在蘇勤這里總是莫名矮了一頭。

“有事？”

蘇勤似乎嘆了口氣，將一疊報告丟了過來。她穿著寬大的白色工作服，雙手插在口袋里。

“我發現了一些東西，也許有幫助。”

曹賀將桌上的文件拿起來，快速的閱讀了一遍，眉頭越擰越緊。這兩份尸檢報告，屬于兩個跟李蘭嶼年紀相仿的女性。由于尸體被發現時已經有腐爛跡象，所以至今無人認領。這兩具尸體，都檢測出了琥珀殘留，成分跟李蘭嶼尸體上發現的有細微差別。而且，同樣屬于邊緣人群，其中一個有過分娩痕跡。

“推測死亡時間是四個月前，以及六個月前。”

曹賀摸向煙盒的手頓了頓，尷尬的放回了原處。他陷入思索，隨口說道。

“而李蘭嶼案正好間隔兩個月？”

“對，雖然琥珀成分上有差別，但只是配比問題。也就是因為這個問題，導致前兩具尸體沒有保存完好，開始腐爛。我調閱了這兩個案子的案發現場勘查報告，現場同樣發現了透明膠帶和這種白色細沙。第一起的案發現場發現了一些不完整腳印，因為被雨水沖刷所以沒有采樣價值。第二起案發現場只發現了一些衣物纖維，很平常。”

“你的意思是，這三起案子是同一個人所謂。而且，他的作案手法正在升級。”

“對，但僅僅是技術科得出的結論。”

“行，我知道了。”

“這個給你，興許你會有需要比對的時候。”

蘇勤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玻璃瓶，扔了過來。

曹賀手忙腳亂的接住，本來還想說幾句話，可蘇勤已經轉身離開了。

這個透明的小瓶子帶著一種淡淡的藍，看起來有些眼熟。不過曹賀此時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瓶子里的東西，那是一種非常細的沙，細到肉眼之下完全就是粉末狀。如果只是李蘭嶼的案子，能跟這種沙產生聯系的，應該就只有何晨、陳震。但現在死者上升為三人，而且都是邊緣人群，案子……就變得復雜了。

李蘭嶼的身份已經確定，是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員。

那么這兩個，會不會也是？曹賀隨即笑了笑，這樣的幾率大概不到萬分之一。不過，介于工作的嚴謹程度，他還是將兩張死者生前的還原照片發給了一川。

“死者人數增加，不明死者身份甄別。”

過了十來分鐘，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好。”

凰舞九天內——

一川站在門口，穿著黑色鏤空的蕾絲旗袍，身側的衩幾乎開到了大腿。

跟他同班的，是個叫雪莉的女孩。

“秋秋~秋秋？你想什么呢？”

一川從思考中回神，并沒有完全適應自己的化名。

“哦，沒，想買M+的起泡膠。”

“哦~那個超級解壓的。我上次買的藍莓QQ跟起泡王手感超級好的，而且能起泡二十倍~可惜，正品價格有點貴。”

“那也比仿品到手，化成膠水的好。”

“哎呀，秋秋你不懂，仿品還可以用剃須泡拯救一下的。”

“你果然是個老手~”

一川耐心的扮演著一個九七年的女孩，為了跟得上雪莉的話題，他惡補了四個多小時解壓起泡膠的知識。雪莉九五年，今年二十五歲，四川人，在凰舞九天工作了一年多。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因為缺錢，學歷低，就到這兒來當了迎賓。一個月工資五千多，勉強養活自己。

“對了秋秋，你要不要跟我合租？”

“合租？不了，我自己有房子。”

“啊？好羨慕啊，對了，文姐有沒有問你升職的事？”

“問過了，我沒答應。”

“為什么啊，能被文姐看上升職是多好的事，一個月說不定能有個好幾萬呢。”

一川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口將話題扯到了文姐身上。

“文姐是老板嗎？”

“不是哦，凰舞九天的老板有三個，都是男的。聽說私底下，文姐跟他們關系……都很好~”

一川瞧著雪莉擠眉弄眼的樣子，大致明白了這個很好是怎么個好法。

“對了，你知道燕菲嗎？”

雪莉的笑一僵，眼神里帶了幾分謹慎。

“你問她做什么？”

一川幾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文姐說了，要是我答應，能跟燕菲一樣。我到這兒沒幾天，沒見過燕菲。”

雪莉似乎松了口氣，帶著幾分羨慕。

“那可是個美人，聽說不僅客人喜歡她，連老板也喜歡。你不知道，何總追了她好久。我要是她，就踹了那個潤東，嫁給何總當個闊太太。”

“何總？”

“哦~對，你沒見過。那可是個鉆石王老五，只不過何總的眼光高，前前后后好幾個頭牌都追求過。只是……奇怪了，被何總追過的人……好像都不做了。”

雪莉下意識捂了捂嘴，扯開了話題。

“害~說這些做什么，我們也就賺點小錢，誰指望被老板看上呢。”

一川笑笑，隨口敷衍著。

曹賀給的兩張照片，他心里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很可能，那兩個也是凰舞九天的工作人員，甚至……都是何晨追求過得人。一旦被證實，何晨的嫌疑最大，但也不排除遭人陷害。他正低頭想著，一時沒注意進來的人，歡迎光臨就說晚了。

“新來的？”

“恩……”

一川抬頭，發現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看著他，眼神里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而雪莉則偷偷的提醒著，看唇語，似乎是……何總？

看來這個穿著斯文，微微笑著的男人就是何晨。

一川低頭，恭敬的叫了一聲何總。

“恩，別緊張。你剛來，不認識我也正常。晚上我在場子里，你來作陪。”

“我？”

“恩，你。去找文姐，讓她給你換身衣服。”

何晨對他眨了眨眼，笑著捏了捏他的下巴。一川的視線隨著他進去，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這是，被看上了？

雪莉比他激動得多，穿著高跟鞋原地就跳起來了。

“秋秋！！你要富貴了！天啊！好羨慕！對了，得叫文姐~你愣著干什么！快走啊！快快快！”

一川就這樣被推到了文姐的面前。

“哦？何總點名？倒是你的福氣了，別緊張何總不是個動手動腳的人，換身衣服好好陪著就行了。”

“恩。”

看著文姐留下的衣服，一川第一次覺得頭疼。

并不是很暴露的衣服，相反非常優雅。香檳色魚尾拖地長裙，交叉露肩的款式落落大方，但……那雙七厘米的細高跟…

等一川換好衣服，文姐幫他化了一個淡妝。

一川并不喜歡脂粉味，微微皺起了眉頭。文姐的手勢熟練，刷子輕輕的掃過，伴隨著她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卻驚起一川內心波瀾。

“你接近何總，別露餡。他是多年風月場的老手，看破你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川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神色淡然的女人。

“你不戳穿我？”

“有些事，是該有個結論。你自己小心吧，我也只能幫你一時。”

一川對著文姐離開的背影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