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羊吃人”的災難

綿羊是溫順的動物，它只吃草，怎么會吃人呢？但這是發生在中世紀英國的真實事情。請看英國著名的人文主義思想家托馬斯·莫爾，在他的《烏托邦》一書中這樣寫道：“綿羊本來是那么馴服，吃一點就滿足，現在它們卻變得很貪婪和兇狠，甚至要把人吃掉，它們要踏平我們的田野、住宅和城市……”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來，在十五世紀開始，隨著新航路的開辟，海外貿易擴大了，人們對呢絨的需求日益增加，從而使得毛紡織業繁盛起來。毛紡織業的原料——羊毛的價格也不斷上漲。

英國原本是一個傳統的養羊大國。因為，英國是島國，氣候溫和，雨水充沛，草木茂盛，適合畜牧和養羊。英國農民幾乎每戶都以養羊為副業，為國內外呢絨工場提供羊毛原料。

現在，養羊業與農業相比，變得越來越有利可圖，一些有經濟頭腦的英國貴族就開始投資養羊業。但養羊需要大片的土地作牧場。貴族們先是用籬笆把荒地或公共土地圍起來做牧場，接著又把原來租種他們土地的農民趕走，甚至把他們的房屋拆除，把所有可以長草的土地都圈占起來養羊，這就是英國歷史上有名的“圈地運動”。

一時間，在英國到處可以看到被木柵欄、籬笆、溝渠和圍墻分成一塊塊的草地。對貴族來說，圈地養羊既省錢又省勞力，原來需要二十人耕種的土地，改為牧場后只需一個牧羊人，而牧羊人的工資又是農村勞工中最低的。當時流行這樣一句話：“綿羊的蹄子把沙子變成黃金。”

如此一來，大批被趕出家園的農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只能四處流浪，不少人甚至病倒餓死。這便是托馬斯·莫爾所描述的“羊吃人”的現象。

1547年，英王愛德華六世登基。當時的英國，到處都是失地流浪的農民，他們找不到工作，有不少人淪為盜賊和乞丐，社會秩序十分混亂。英王因此宣布反對“圈地運動”。但一心想發財的貴族們誰也不肯歇手，圈地活動有增無減。

于是國王轉而頒布法令，禁止農民流浪乞討。法令規定：只有年老和喪失勞動力的人才能乞討，而且必須持有政府發放的乞討執照。凡是身強力壯的流浪漢，一律逮捕，并加以鞭打，然后遣送回原籍。第二次違令被捕，除了受鞭刑外，還要割去半只耳朵。誰要是第三次違令被捕，則判處死刑。

后來，國王又頒布了更為嚴厲的法令：凡流浪三天不干活者，就在胸前打上烙印，送回原籍，套上鎖鏈強迫勞動；凡拒絕強迫勞動者一經別人告發，就判為告發者的奴隸；奴隸逃亡超過十四天的，就被判為終身奴隸，并在前額和背上打上烙印；如果逃亡三次的，則以叛逆罪處死。這樣一來竟有十萬流浪漢被判處絞刑！

終于，被逼得無以為生的失地農民開始造反，其中最有名的是羅伯特·凱特領導的起義。

1549年夏，在英國東部的諾福克郡，當地政府逮捕了幾百個無業流民，準備馬上處以絞刑。這些流浪漢被關押在相互連通的四間大石屋中。

在被關押者中有一個長得結實的年輕人，他就是羅伯特·凱特。他悄悄對身邊的一個關押者說：“兄弟，看來這一兩天之內，我們都要被處死。我認識你，你叫康士恩，是遠近聞名的石匠。你年輕，又有手藝，怎么就這樣白白死了呢？”

康士恩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唉！這日子叫人怎么過呢？家里的田被占了，又找不到活干，只好出來流浪。流浪又招惹誰了，竟然說我們是罪犯。”

“兄弟，我已經約了幾個人，準備今天夜里沖出去！”

“幾個人怕不行吧？”

“依你說怎么辦？”羅伯特·凱特問道。

“依我看，我們幾百個被關押的兄弟一起殺出去，反正待在這里也是等死。”康士恩一咬牙，說道。

“好！我們去分頭組織。”

他們兩人把暴動的想法告訴了眾人，流浪漢們都覺得等死不如造反，于是大家紛紛想辦法砸斷了鐵鏈。羅伯特·凱特和康士恩帶頭從屋頂的天窗中爬了出去，轉到石屋的前院，趁兩名看守不備，用石塊砸死了他們，然后又找到鑰匙打開了石屋的鐵門，放出了所有被關押的流浪漢。

眾人操起棍棒、石塊，在羅伯特·凱特率領下，直撲諾福克郡兵器庫，奪取了許多武器，又向諾福克郡首府進軍。

羅伯特·凱特的起義隊伍不斷壯大，沿途有大批失業工人、破產手工業者參加。到7月初，隊伍迅速擴大到兩萬人。起義隊伍勢如破竹，到7月底，就攻占了諾福克郡首府諾里季城。凱特宣布廢除圈地，還地于民。

英國政府驚恐萬狀，一方面派人與起義軍商量，假意答應起義者提出的要求，另一方面派出了沃里克伯爵率一萬五千名雇傭軍前往鎮壓。

沃里克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他手下的騎兵也都訓練有素。不久，他們就將羅伯特·凱特的農民軍包圍起來。經過兩天的戰斗，起義軍大部分逃散了，剩下的一小部分，集中在舊車輛構成的工事后面，準備抵抗到最后。沃里克對起義軍許諾說：“只要放下武器，就讓你們安全離去。”

凱特最后率領殘余部隊停止了抵抗，但他們全部被抓了起來。羅伯特·凱特以及三百名起義軍，最后還是被送上了絞架。

被起義嚇壞了的諾福克郡地主貴族們，還嫌沃里克伯爵心慈手軟，殺得太少。據說，沃里克對他們說：“你們想把農夫們殺光了，自己去種田嗎？”

這次起義是英國歷史上規模較大的一次農民起義，雖然失敗了，但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諾福克郡的圈地運動，保存了那里的許多自耕農。這些自耕農后來成為十七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議會軍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