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代了？您的思想太落后了！別人知道了，會笑話您！”

“是，時代不同了，兒女都一樣，可爸那個年代不一樣。我們這一班人都想有兒子養老送終，希望死前，兒子在身旁送送，然后摔盆，有孫子扛番。”

“呸呸呸呸！”萬大琴連著呸好幾聲。

“你媽怎么回事？我讓她聯系小龍，怎么這點事情都辦不好？”萬大河深深嘆息一聲：“你媽屁本事沒，就知道折騰我。她希望我死，所以不幫我聯系小龍。這老婆子壞，心腸壞透了，這是想讓我死不瞑目，唔唔......”

萬大琴隨手抽一張紙巾，蓋住萬大河的嘴，聲色俱厲道：“睡覺！好好睡一覺，養足精力，接受手術！”

“嗚嗚嗚......”一張紙堵不住萬大河的嘴，他放聲哭起來了，驚醒瘦老頭和傻女。瘦老頭和傻女迷瞪瞪看向這邊，兩副呆呆的樣子。

“別哭了！我給媽打電話！”萬大琴話音一落，萬大河哭聲沒了。

萬大琴一邊聯系老媽，一邊轉移老爸的注意力，“忘了讓達明接媽去。”

“讓小龍接你媽。”萬大河說。

“誰接不是一樣？”見萬大河以哀怨的眼神看著自己，萬大琴急忙點頭：“行，接媽的任務交給小龍了。”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萬小龍如果不來，老爸可能會拒絕動手術。

大丫頭刀子嘴豆腐心，吃軟不吃硬！萬大河老眼閃過光芒，嘴角上翹了些，自言自語：“不知道你媽有沒有取到錢。”

劉蘭花沒接聽手機，萬大琴只好放下手機，問：“您讓媽去取錢了？”

“嗯。”萬大河點頭。

“您不是說媽不會取錢嗎？”

“我覺得她不會取錢，她說她會。我不讓她去都不行。”

萬老頭說的都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語！“不是您讓媽去取錢的嗎？怎么又成媽非要去取錢了？媽非要去取錢干什么？”

萬大河眼神游離不定，瞄一下大女兒，低下頭沉默。

“萬一媽走丟了怎么辦？”萬大琴越想越不放心，拿出手機再次撥打劉蘭花手機。

“你媽沒事，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萬大河著急，伸手拉扯萬大琴的胳膊。

萬大琴躲遠點，不讓萬大河碰她的胳膊。

銀行。

劉蘭花用的是老人機，因為用的時間久了，來電鈴聲有時候響有時候不響，所以沒聽見萬大琴的第一個來電，聽見第二個來電了。

“媽，您手機響了。”萬小龍見是萬大琴來電，急忙說：“媽，您想著說。”然后按了免提。

“媽，您在干什么呢？這么久才接聽手機。”

“我在睡覺。”

“家里怎么這么吵？來人了？”來的人有點多，大概都是來看望爸的吧，可是，老爸不是不想外人知道他心壞了嗎？

突然，手機那邊傳來語音播報：“請E1249客戶到3號窗口。”

“媽，您在銀行，為什么說在家里？”萬大琴暴脾氣瞬間被點燃。

劉蘭花用手捂緊老人機，小聲問：“小龍，你大姐太聰明了，猜到我在銀行。我怎么說？”

萬小龍無語。這也叫聰明？誰聽了語音播報都知道這是銀行，除了糊涂老媽。“您說可以讓這里的工作人員幫著取錢。這個銀行，爸帶你來過幾次，所以記得路。”

“媽，您怎么不說話？媽，媽......”萬大琴著急，對著手機不停喊媽，又以為手機信號不好，走到窗戶旁邊。

萬大河坐在床上干著急。完了，他讓老伴去銀行取錢給兒子被大女兒發現了，萬家要大亂了。

“媽在，在在，媽聽著呢。我讓這里的服務員幫我取錢。這個銀行，你爸帶我來過幾次，我記得路，丟不了。”

萬大琴放心了，語氣柔和了些，“您取多少錢？”

“兩千，做生活費。”萬小龍輕聲道。

“兩千，做生活費。”劉蘭花不傻，明白兒子在說什么。

“我怎么聽到萬小龍的聲音？”萬大琴自言自語。她這么一自言自語，嚇到了三個人，分別是萬大河，萬小龍，劉蘭花。

萬大河兩只手死死攥著被子，萬小龍本來蹲在地上，現在坐在地上。劉蘭花慌亂得雙手直哆嗦。

“媽，您取了錢，不要去別的地方，直接回家，然后聯系小龍，讓他去接您來醫院。爸下午四點左右動手術。你們最好提前一個小時到，和爸說說話，安慰安慰他。”

大女兒說的話說到他心里了，萬大河一個勁地點頭。

萬小琴沒追問，三人都放松下來。

萬小龍手機響了，屏幕顯示：大姐來電。萬小龍因為驚訝嘴巴圈成O字型，小跑著出了銀行大門。

到外面，萬小龍像兔子一樣，狂奔好一大段路，與銀行保持遠遠的距離。萬小龍速度非常快，在路邊站穩，手機鈴聲還在響。

“姐。”

“下午，爸四點左右動手術。”

“我看到你發的信息了，我一定去。章玉請到假的話也去。”

“你兜里要是沒錢，三萬塊就算了，反正也是墊付，爸媽會還的，誰墊付都一樣。”

“姐，我......”對啊，三萬塊是墊付，老爸會還的，何必從老媽這拿錢孝敬老爸？這樣做有點無恥。最讓他感到羞愧的是，現在為了從老媽手里拿到三萬塊，聯合老媽編劇本自導自演騙大姐。章玉這人太不是東西了，墊付都不愿意。他不信了，章玉能把所有錢都定投？一定會留點錢做活動資金。錢只要進入章玉兜里，就出不來了。從下個月開始，他留下一半工資。

“你什么？”萬大琴抿嘴笑著。這小子吞吞吐吐，十有八九從老媽那拿錢了。

“小龍，到我們取錢了，趕緊的！”劉蘭花在銀行門口揮動雙手臂，放聲高呼。

“臥槽！”萬小龍急忙用手心捂住手機話筒，捂得緊緊的，一絲風都別想鉆進話筒里，然后人跑更遠了。老媽是豬隊友！

因為距離足夠遠，劉蘭花洪亮的聲音摻雜著空氣里嘈雜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過去，萬大琴聽不清，辨別不出劉蘭花的聲音，但她聽見臥槽兩個字了，脾氣又被點爆，“萬小龍，你跟誰臥槽？”

“姐姐姐，我不是說你，口誤口誤。”萬小龍手忙腳亂，慌里慌張解釋。

“我不是你姐！滾！”萬大琴掛斷手機，一屁股坐在陪護椅上，沉著臉生悶氣。她怎么攤上這么個弟弟？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萬小龍縮著身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大丫頭把怒氣發到他身上。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大女兒有理由對他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