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沒有比這句話更動人，蘇小琬吸了吸鼻子，由衷地說道：“謝謝你，施然。”
杜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沖他尷尬地笑笑，解釋道：“我閨蜜。”
“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我們是大學同學，十幾年的感情了。”
周黎光本已經回家休息了，醫院里來了個緊急病人，他又從家里趕了過來，剛停好車，就遇見了舒丹。
“黎光，你也來了？”
他點點頭，兩人一起往醫院走去。
醫院門口走出一對男女，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嬌俏可人，彼時，兩人不知在說什么，女生
淺笑著，笑容在臉上蕩漾開來，整張臉明媚動人。
舒丹先認出了她，低聲對身邊的人說：“好像是蘇小琬。”
周黎光依舊只是點了點頭。
蘇小琬扭頭看到對面的兩人時，先是一怔，好在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下意識地伸出手挽住了杜磊的胳膊。
舒丹熱情地跟蘇小琬打招呼：“小琬，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你，你怎么了？生病了嗎？”
“舒醫生，好久不見。”
舒丹看到兩人挽在一起胳膊，問道：“這位是你男朋友嗎？”
蘇小琬點了點頭，饒是她早就練就了金剛不壞之事，這時也有些崩不住了，遂匆匆說道：“我們還有事，以后有時間再聊。”
慶幸的是杜磊全程沒有說話，配合她站在一邊。
蘇小琬挽著杜磊的胳膊，努力繃直身子，從舒丹和周黎光身邊走過去，一直走了很遠，她才松開手。
“杜總，對不起，今晚冒犯了。”蘇小琬誠懇地向杜磊道歉。
杜磊饒有興味地看了她兩眼，眸色深深，開口道：“蘇總監，我覺得你應該向我解釋一下剛才的狀況，我只有了解了真實情況，才能好好配合你，不是嗎？”
“杜總，實在抱歉，保證下不為例！”
蘇小琬擺明了態度不想說，杜磊倒是也沒勉強她。
坐在杜磊的車里，蘇小琬望著窗外不停后退的倒影，心臟隱隱抽痛，她不得不承認，看到周黎光和舒丹站在一起，這刺激到了她。
舒丹是周黎光的大學同學，兩人所學的專業相同，畢業后進了同一家醫院，同一個科室。
六年前，周黎光和舒丹一起出國深造。
看如今這狀況，兩人又一起從國外回來了，并且又進了同一所醫院。
蘇小琬望著車窗上自己的影子，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六年前和六年后并無差別。
杜磊把她送到小區門口，扭頭問她：“感覺怎么樣？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杜總，今晚已經很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準你一天假。”
“謝謝杜總關心！”
杜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蘇總監，我覺得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么客氣。”
正在蘇小琬不知該怎么回答時，有人輕輕叩了下她的車窗。
她扭頭，看到的是施然那張滿是擔憂的臉。
“杜總，我朋友來接我了，你路上慢點開車。”
從杜磊的車上逃也似地下來，蘇小琬一把抱住了施然。
“小然然，我好累呀！”
施然照著她的屁股拍了一巴掌，“活該，誰讓你天天逞強，明明生病了，還在公司加班，這下好了，直接把自己送進了醫院。”
施然扯住她的胳膊，把她從自己身上拉開，“趕緊回家吃飯去，粥都給你熱了好幾次了。”
“你再讓我抱一會兒。”
杜磊的車開出去好遠，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后視鏡里正抱在一起的兩人，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蘇小琬趴在施然肩膀上的臉，晚風吹起了她的發絲，遮住了她大半個臉龐，可他還是看到她嘟起的嘴巴。
這樣子的蘇總監可真是讓人覺得稀奇。
一路上施然都在碎碎念：“我看你的胃你是不想要了，這么晚了，飯都還沒吃。”
“天天囑咐你，讓你帶著藥去公司，你帶了嗎？全都好好地待在家里。”
“蘇小琬，我跟你說，你要是再這樣折騰下去，我就再不管你了。”
蘇小琬厚臉皮地抱住她的胳膊，左右搖晃著，“好然然，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我錯了，我保證下次不這樣了。”
“還有下次？下次你該小命不保了。”
“你怎么比我媽還能嘮叨！”當然這句話她是不會讓施然聽到的。
蘇小琬嘴巴里含著一口粥，實在是難以下咽，偏偏施然坐在對面盯著她，她咬了咬牙，咽了進去，還不忘拍施然的馬屁：“施然，你熬粥的水平越來越棒了。”
“行了，別吹彩虹屁了，今天這一折騰，你至少還得喝一星期的粥。”
“不會吧？”蘇小琬哀嚎一聲。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愛惜身體。”
“小然然，說好的大餐呢？”
“你的胃什么時候康復了，什么時候給你做大餐。”
施然把碗收進廚房里，轉頭問正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上的蘇小琬，“喂，我說，今晚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是不是你們杜總？我看有點像！”
蘇小琬點了點頭，“是他，不過你可別多想，人家不過是想順道送我回家，誰知半路上我犯了病，他又把我送到了醫院，看我孤家寡人可憐，順便陪了陪我而已。”
施然擦了擦手坐到她身邊，挑眉問她：“這么巧？”
“嗯，就是這么巧！”
“蘇小琬，我正經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杜總真的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你干嘛突然這么嚴肅，他不會喜歡我的，杜總是誰呀！咱們寧城的超級富二代，身邊圍著的可全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美妞，他怎么會看上我？”
施然當頭給了她一記爆栗子，“蘇小琬，我說的是如果，如果……你聽不懂嗎？”
“哎呀，你打我干什么，你說的假設根本不成立，所以我不會回答。”
“蘇小琬，你想吃的大餐讓別人給你做吧！”
“施小然，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八婆了？這個問題很簡單呀，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會接受的，因為我又不喜歡他。”
“那你喜歡誰？”
蘇小琬愣了一下，一個名字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我……我喜歡的人還沒有出現。”
施然當然看出了她的猶豫，蘇小琬于她，就像窗戶上的白紙那樣通透，在她面前，蘇小琬甭想有什么事能瞞過她。
因為施然，蘇小琬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思緒卻游離到了以前，她說錯了，她喜歡的人不是還沒有出現，是曾經出現過。
腦海里不停地閃現著今晚看到的那一幕，他和舒丹站在一起，像是一對璧人。
六年前，他親口對她說：“蘇小琬，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不，應該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只不過，因為你的死纏亂打，我一時迷失了方向而已。如今，我想清楚了，我喜歡的人是舒丹，我們專業相同，職業相同，有很多共同話題，以后，我們還能互相扶持，一起進步。而你，對我沒有任何幫助，所以，我們分手吧！”
這段話好似是一把利劍刺在她的胸膛上，時至今日，她每每思及此，胸口還在隱隱作痛。
這是蘇小琬的一個噩夢，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常常會夢到周黎光站在她面前，有時是在醫院里，有時是在學校門口……有時他穿著醫生的長袍，有時他穿著便裝……
臉上的表情總是冷漠疏離的，說的話也總是這一句：“蘇小琬，我們分手吧！”
每到此時，蘇小琬就會從夢中驚醒，淚水打濕了枕頭，徹夜難眠，也就是那一段時間后，她的視力下降得很厲害，時常看東西都覺得模糊，有時在街上走著，時常看不清紅綠燈。
后來，蘇小琬決定去醫院看眼科醫生，接診的是一位五十歲的阿姨，態度和藹，給她作了一番詳細的檢查后，問她：“小姑娘，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傷心事？”
她搖搖頭。
“你的眼瞼上長了一些小濕疹，應該是因為被淚水常期浸泡的緣故，以后，可要注意呀！我給您開點藥，回去記得按時吃。”
從醫院里出來，蘇小琬站在街邊，望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視力模糊得厲害，只隱隱約約看到些大致的影子。
她不敢向前走，蹲在街邊，無助又悲涼，哭泣于她，已經是一件奢侈品。
周黎光做完手術，已近凌晨，好在手術非常順利，他們成功地從死神面前搶救回來了病人的生命。
從手術室里出來，他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打開一扇窗戶，冷風從外面吹進來，他只穿了一件手術衣，風順著他的衣領灌了進來，皮膚上起了一層疙瘩，可他并沒覺得冷，掏出一支煙點了，望著天空中的繁星，吞云吐霧。
舒丹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后，“黎光，你這煙癮最近好像有點大。”
他彈了彈手指上的煙灰，笑笑沒說話。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應該是剛去美國的時候，那時候他常常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同寢室的是一位韓國人，愛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