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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陌生

姜濤比蘇小琬高一屆,今年讀大三了,平日里對蘇小琬也是照顧有加,連著爽了幾次約,蘇小琬也有些過意不去,再三向姜濤承諾,以后再不會發(fā)生類似的事情。

即使一整天沒有等到周黎光的回信,臨睡前,蘇小琬還是照例給他發(fā)了句:周醫(yī)生,晚安!做個好夢!

一切好似是又回到了原點,蘇小琬的一日三次問候和每日分享,都跟流入大海的溪水一般,有去無回,有來無往,在浩瀚的大海里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周末的時候,蘇小琬照例回家,施然去做家教了,沒有陪她一起回來。

白月早就準(zhǔn)備好了蘇小琬愛吃的飯菜,蘇小琬回家的時候,正看到母親在廚房里忙碌著。

她走過去,從后面摟住白月的腰,腦袋擱在她的背上。

白月?lián)崦男∈郑斑@么大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媽,我想你了!”

“這兒油煙大,去客廳玩去,媽媽做好飯就陪你。”

也許是因為沒有父親的緣故,蘇小琬從小就非常粘人,媽媽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媽,跟您說過好多次了,不要做那么多菜,我們又吃不了,您剛出院,要注意休息。”

“我的寶貝女兒難得回來一次,可不能虧待了她。再說,做這些累不著的。”

蘇小琬坐在餐桌前,望著桌子上豐盛的菜品,拿起筷子每樣都嘗了一口,然后向母親豎起大拇指,“媽,味道好極了。”

白月望著她寵溺地笑笑,“好吃你就多吃點。”

“嗯嗯!”蘇小琬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可惜施然吃不到這些美食。”

“我給她留著,明天你回學(xué)校幫她帶回去。”

白月很喜歡施然那個孩子,她不像現(xiàn)如今的女孩那般嬌氣,能吃苦不說,還非常懂事,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看出來,她是真的對蘇小琬好,而蘇小琬也把她當(dāng)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無論做什么,首先會想到她,就比如現(xiàn)在。

雖然嘴巴上說著好吃,可蘇小琬吃得并不多,米飯吃了沒幾口,就托著腮坐在餐桌前發(fā)起了呆。

白月忍不住問她:“小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哪有?”蘇小琬否認(rèn)道。

白月?lián)u搖頭笑了,她的女兒她又豈會不知,沒有心事才怪?要不然,面對這一桌子的美食,她才不會無動于衷,按以往,是非得撐破肚皮不可。

母女兩人吃過飯,白月拿出藥箱子,準(zhǔn)備吃藥,她的病不是一時半會就會好的。

她抱住母親的胳膊,頭倚在她的肩膀上,“媽,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呀!永遠(yuǎn)陪在我的身邊!”

白月寵溺地摸著自己女兒的頭發(fā),“傻孩子!”

蘇小琬看母親晃了晃藥瓶子,然后拿出兩粒藥放進(jìn)嘴巴里,就著水咽了下去。

“媽,你的藥是不是快吃完了?下午我去醫(yī)院幫你拿。”

“還夠吃兩天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蘇小琬還是執(zhí)意幫母親去了醫(yī)院,心疼母親這么熱的天出門擠地鐵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小心思里盼望著去醫(yī)院,說不定就可以遇見周黎光。

臨行前,蘇小琬厚著臉皮給周黎光發(fā)了一條信息:“周醫(yī)生,我一會要去你們醫(yī)院幫我媽媽拿藥。”后面加了一連串大笑的表情。

出了家門,蘇小琬莫名地有些緊張,如果等會真的遇見周黎光,她要跟他說什么呢?他又會跟自己說什么?會不會直接告訴她,讓她以后不要給他發(fā)信息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蘇小琬渾身冒出了一層汗。

好幾次,蘇小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又怕跟母親沒法交待,一路上小心思不停地輾轉(zhuǎn)。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蘇小琬還是進(jìn)了醫(yī)院的大門。

下午的醫(yī)院較之上午人員相對少了一些,可不論做什么,還是需要排隊。

掛號的時候,蘇小琬特地留意了一下,今天周黎光并沒有出門診,她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小失望。

好不容易坐在心胸外科的診室里,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接診的是莫非,蘇小琬認(rèn)識他,比周黎光早幾年進(jìn)的醫(yī)院,母親住院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一起查房。

“莫醫(yī)生,你好!”

“噢,是蘇小姐呀!阿姨情況怎么樣了?”沒想到莫非居然還認(rèn)識她。

“挺好的,謝謝莫醫(yī)生!她的藥快吃完了,麻煩您給她開點藥。”

莫非很快大筆一揮,在處方箋上寫下了藥名,遞給蘇小琬,順便叮囑道:“平時讓阿姨還是要好好注意休息,如果感覺不舒服的話,趕緊來醫(yī)院。”

“謝謝莫醫(yī)生!”

見蘇小琬還坐在椅子上,莫非問她:“蘇小姐,還有事嗎?”

“莫醫(yī)生,不……不知道周……周醫(yī)生今天上班嗎?”

“黎光呀!今天好像有手術(shù),你找他有事嗎?”

“沒……沒事,莫醫(yī)生,再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了醫(yī)院,卻還是沒見到他的人,蘇小琬說不失落是假的,哪怕是讓她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也好。

等電梯的時候,蘇小琬還特地回頭張望了一會兒,走廊里人來人往,有醫(yī)生有護(hù)士還有病人,每一個穿白袍的走過,她都會誤以為那是周黎光,心臟怦怦地直跳,緊張地手心里全都是汗,腦袋里一片空白,待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他。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眼睛不由得又去追尋下一個目標(biāo)。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蘇小琬失望地扭回了頭,卻在看清電梯里的男人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周……周醫(yī)生,你……你好!”

周黎光穿一身白袍站在電梯里,見到蘇小琬,臉上照舊是疏離冷漠的,聽到她跟他問好,也不過是微微點了下頭。

蘇小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jìn)的電梯,兩腿似乎在不停地打顫,全身緊繃著,胳膊腿都不聽指揮,感覺放在哪兒都不合適,她不敢再開口說話,怕心臟會直接蹦出來。

她站在周黎光前面,后背針刺一般,她挺直脊背,保持身體的平衡,努力克制住想要直接跑出去的沖動。

電梯里人很多,不停地有人上來,她很快被擠到了周黎光身邊。

人被擠來擠去,她的肩膀總是有意無意地撞到周黎光身上,這讓她尷尬得要死。

而周黎光一直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好似跟他們不是處在同一個空間里,身子巋然不動。

再又一次撞到周黎光的時候,蘇小琬忍不住輕聲說道:“對不起。”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根本沒聽見,反正他并沒有回應(yīng)她。

蘇小琬的心里如同被萬馬踐踏過一般,抽抽得難受,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的吧!

本來跟他站在一起就緊張,現(xiàn)在更是覺得呼吸困難,電梯逼仄的空間讓蘇小琬覺得快要窒息了。

好在,電梯下行了幾層后,周黎光出去了,臨行前,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蘇小琬本想跟他道別,可望著他冷漠的后腦勺,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出了醫(yī)院的大門,蘇小琬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兩腿似乎還在打顫,心里空空落落的,她努力回想跟周黎光待在一起的,她本以為有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實則幾秒鐘的時間里,周黎光對她,完全跟陌生人沒什么區(qū)別,除了那微微的一頷首之外!

如今,那一頷首也令蘇小琬不免懷疑這有可能完全出于自己的錯覺。

蘇小琬望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感覺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孤獨地站在一個漆黑的角落里,她的夢,她的光,這一刻悉數(shù)熄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家之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

想到周黎光對她的態(tài)度,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淚無聲地流了下來,爬了滿臉,小溪似的淚水在臉上蜿蜒,滑進(jìn)了嘴巴里,澀澀的。

蘇小琬抹一把淚水,越想越委屈,怕母親擔(dān)心,她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悄悄地流淚。

白月做好了飯,隔著門叫蘇小琬:“女兒,出來吃飯了?”

她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wěn):“好的,媽媽!”

母親身體不好,尤其是剛剛大病初愈,蘇小琬不想讓她擔(dān)心,悄悄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走進(jìn)餐廳。

白月還是從她微微發(fā)紅的眼睛里看出了端倪,過去抱住她,“女兒,有什么委屈不能告訴媽媽嗎?”

一句話,又讓蘇小琬鼻子一酸,眼眶發(fā)熱,炫然欲滴。

她使勁吸了吸鼻子,努力綻出一抹笑容,“媽,我沒事的,只是下午去醫(yī)院的時候,看到有個病人去世了,覺得很難過。”

白月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我的女兒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吃過晚飯,蘇小琬搶著收拾了碗筷。

看蘇小琬在廚房里洗碗,白月又哪里舍得,從她手里搶過碗:“不用你洗,出去看電視。”

“媽,我已經(jīng)長大了。”

白月幫女兒攏了攏額前的碎發(fā),“再大在我眼里依舊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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