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有來得及去看看隔壁發生了什么,突然有人推開了她的門。
一個年歲跟鴻諾差不多的姑娘,一臉不耐煩的神情帶著兩個人搬來一個水桶,她提來熱水一桶一桶的給桶里加水。
這樣的女子,她見多了,在她眼里,無非是個好騙的姑娘,在這里被伺候幾日后,得幾日姐姐妹妹的親熱,就把這里當家了,然后看著戚霜風光無兩,心生羨慕。
到時候媽媽在給她打扮打扮,也不要她拉客,只讓她露個臉,找幾個人假意恭維一番,哄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然后找個由頭要她闖了逆天大禍,不然就是欠了巨資,要她抵償。這些個女子想著能混的有戚霜一半的好,也夠了。慢慢的從露面到表演,從表演到見客,從見客到接客。一步步淪陷。
想到這里,她鼻息里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
鴻諾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她猶豫了一下,看著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小姑娘,還是問了她,“你有沒有聽見隔壁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她并不想理鴻諾。
戚霜怪事多了去了,戚霜從不滅燈,所到之處皆得亮如白晝才可,睡前非要練套拳腳功夫,房內從不留人伺候洗漱,幾乎也從不出屋半步,只是有點奇怪的聲音算什么。
鴻諾正在心里盤算等她走后去探究一下。
“你隔壁是戚霜姑娘的房間,別癡心妄想了。”她掩門的時候冷不丁來了怎么一句,嚇了鴻諾一跳。這話說的也怪,鴻諾不解其意。
鴻諾可不是個聽話的小狐貍,再說為人修行,就要按凡人的心思行為來,凡人都有好奇心的,鴻諾既要扮人,就要扮的像些。
她正打算偷偷開門出去,就發現了門口守著兩個壯碩的大娘。
她撇了撇嘴,穿墻嘍。
她念了個訣,直接穿到隔壁,強烈的光線一下子讓她驚訝了。
屋內明亮又華麗。房間比她的房子大了十倍不止。她穿過一層衣櫥,兩層水晶隔簾,方到到一個會客的圓桌面前,正張望戚霜姑娘在哪里時。
“你來這里干什么?”
這就是戚霜姑娘的聲音?她的聲音意外的有點溫柔。鴻諾暗暗的想,果然美麗的人連聲音都格外迷人。
她從床榻邊走來,施施然,簡直是行走的藝術品。鴻諾又一次陶醉了。正當看呆忍不住說了一句,“好美啊”。
“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哎???哎?別拉我別拉我。”這么好聽的聲音卻發出這樣粗暴的指令。
她被拖回房間,正想施法,一個熟悉的帶著面具的黑衣男子在走廊的一角突然出現。胳膊的刀傷隱隱作痛了起來,她再一次被壓制了仙法,只能由著他們粗暴都扔回房間。
鴻諾哪里受過這種待遇,回到房間就大哭了起來。
她正哭著起勁,那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里。
“你是誰?”他冷冷的問我。
“狐貍呀。”鴻諾抽泣著回答他,“你不是知道的嘛。”
“你認識姜子牙?”
“認識,怎么了?”
他沉思了一下,準備要走。
可是他突然身形晃了一下就躺倒在地。
鴻諾的仙法又回來了,她施法把方成挪到了床上,為他探了探傷。他的傷很奇怪很奇怪。像是被什么強大的力量重擊過,但他即使昏倒手里還捏著一撮狐貍紅毛。
鴻諾嘀咕著,他不會是見過姜子牙,從他的手里拿來的吧?他跟姜子牙是怎么回事?干什么要拿我的狐貍毛。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她決定用一下我的天賦技能了。
狐貍村的每個狐都有自己擅長的天賦,但是一般都只能對凡人用,仙妖都有自己的結界的,若是使在不設結界的仙妖上也是可以的。煥云的天賦是醫,她能肉白骨,死復生,妲己的天賦是魅,而鴻諾的天賦是可以進入凡人的記憶。
雖然煥云常跟鴻諾說探看別人的記憶是不禮貌的,只有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這樣做。但是鴻諾安慰著自己道,我可以通過這個凡人的記憶知道怎么做人,說不定探看之后我就一下子悟出幾分為人的道理了呢,而且從他的記憶里知道他是如何受傷,我說不定可以對癥下藥診治他呢。
鴻諾輕輕入侵了他的記憶,他叫方成,是降靈師,降靈師這種職業很特殊,強大的降靈師有著盤古一般強大神力,所以他們也很危險,他們讓舉頭三尺的神明感到了威脅,所以神明會在這些降靈師還未強大的時候就先殺了他們,所以降靈師世間罕見。
方成出生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是降靈師,因為他的父親也不知道自己是個降靈師。他不過是凡間一個小官家的少爺郎,他自小愛讀書,善習武,父母恩愛,家財萬貫。他這一生,原本應該開心順遂的。可是他快樂的記憶從遇到一個女子開始從明媚變得暗淡。
一日他縱情飲酒,躺在船上想著這世間不平,他兵書讀的多,禮法也習得很好,可是他不想為這樣的國家效忠,他覺得這個世界可以有另一個樣子。
突然撲通一聲,一個紅衣少女跌落水中,緩慢游至他的船邊,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撐在他的船上,他第一次看見這么有靈氣的眼睛。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把這個明媚的少女拉起來。
少女抱著濕漉漉的雙臂,坐在他的船上瑟瑟發抖。她用黑葡萄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一下子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脫下外衫,給這名少女穿上。一時間,他慌亂的像一個孩子,手足無措,全然沒有了平日里少爺郎的風范氣度。
紅衣少女噗嗤的笑了一聲,他撓了撓頭,也笑了起來。
船至岸邊,少女留下一方手帕,披著他的衣服就走了。
從此,他再也忘不了那雙眼睛。
沒想到,有一天,有一家丁受家中小姐所托,來到了他的家門歸還他的衣服,少年當即闖入內庭,跪求母親,誓要娶那名少女。
他們很快就成了親。
他的世界沒有了刀槍劍戟,沒有了禮法詩歌,只有那個明媚的少女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他日日伴著自己的妻子,天天替她描眉化眼,帶她執手看花。他會親手為她做胭脂,京中流行,他也總是第一時間為她買來。她天冷體寒,他就細細的煨著湯,滋補著她。他常與父親在廚間相遇,一個燉湯,一個煮粥,兩人相視一笑,小心的各自伺候自己的夫人。
不會吧,他與那妻子的故事為何跟我阿娘講的一模一樣。他是我爹爹?不可能,我爹爹早就死了,而且他記憶中的女子也和阿娘長的不一樣。這是怎么回事?鴻諾有一絲慌亂。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群從天而來的神兵出現在他家上空。要他們交出妖狐,他不解其意,只見自己的妻子緩緩而出。
他努力的搖搖頭,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即使再不相信,再不接受,她是自己的妻子,方成還是跟他的父母相持而立,他們互相挽著手,對天兵說道:“嬉是我的妻子,無論她是什么,都是我的家人,我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天兵笑他們不自量力,他和他的爹地拔出了劍,分別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滿眼都是“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然后持劍而上。
那一天,他家的院子里躺著父母,家仆,還有他自己,空氣里是濃烈的血腥味。而他深愛的妻子,在他倒下的最后的時刻露出了自己九條鮮紅的尾巴,那纖細潔白的雙臂纏上了一個神兵將領的脖子,乘著仙云離去了。他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為什么眼睛還可以看見,腦袋還可以思考,心會痛。死亡是這種感覺嗎?那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是這樣,那他們一定是很失望的。
此刻他好恨,恨自己有眼無珠,恨妻子的背叛,全家戰死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他寧愿嬉死在天兵的刀下。
他在院落里呆了很久,空氣里的血腥味慢慢變得腥臭,蚊蠅叮在他的臉上,他想,自己是不是快要腐爛了,當蠅蟲會吃掉他的心臟時,自己還會覺得心痛和憤怒嗎?
幸虧這不是我爹爹跟我阿娘的故事。我的阿娘沒有九條鮮紅的尾巴,也比那可惡的九尾紅狐高尚的多,決不會背叛守護自己的家人。而且我阿娘在凡間的名字叫煥云,也不叫嬉。我順著他的記憶走了下去。鴻諾這才在一絲慌亂中找到了安心。
這一天夜里,突然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在他眼前。
鴻諾瞪大了我的眼睛,我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