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須晴想要白岐幫忙，是剛剛才做的決定。她給陳初晞開的藥膏原本使用起來有些麻煩，她正想方設法改進，看到白岐的時候忽然想起他的攢煙手法，說不定會對她有用。

白岐了解到賀須晴究竟想做什么之后自然沒有絲毫的推辭。不說他現在一心想拉近與賀須晴的關系，能近距離的觀察賀須晴制藥的經過、并且能在她面前露上一手，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白岐很快把剛才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后，一心一意看著賀須晴的動作，不時根據賀須晴的指示幫她完成一部分過程，兩個人第一次合作，倒也很是順利。

借著白岐的幫忙，賀須晴如愿把原先需要針灸與藥浴合用才能起作用的藥劑煉制成了藥膏，只要在特定的穴位附近敷上，就能事半功倍。

賀須晴拿著成品細細觀察的同時，也沒忘了關照白岐那灼灼發亮的眼神，分出來一部分交到了他的手上：“你要是想看的話，就拿回去仔細看看吧。不過這也并沒有什么必要——剛才的過程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白岐忙不迭的接過賀須晴遞過來的藥膏，嘴中連連說道：“雖然已經看過了，但這畢竟是我和師父第一次合作做出來的東西，讓老頭子我留個紀念、留個紀念啊……”

他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卻已經忍不住咆哮嘶吼了：他確實是從頭看到了尾，可對他來說，不是看一次就能學會所有的步驟??！賀須晴方才切藥的手法、研磨時精準的控量、甚至連每次攪拌的時間都精準得讓人嘆為觀止。旁人看著確實有可能覺得并沒有什么大的難度，但是越是像他這樣對藥物深有研究的人越能看出其中門道。賀須晴的這一上午做出來的成果，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是一個月、一年、甚至一輩子都不一定做出來的事情！

賀須晴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探查白岐心中澎湃的心思，她把藥膏仔細的封好，想了想，又提筆寫了一張藥方，與藥膏一并封起來，交給了門外的柳參，并囑咐道：“你把這東西送到陳初陽手上，他看了自然會明白。”

柳參領命離去，白岐將手中的藥膏收好，向賀須晴問道：“陳初陽？是不是那個病秧子陳初晞的哥哥？”

“你知道？”賀須晴扭頭問道。

“怎么不知道，陳初陽那小子重金請我去看過，陳初晞那病能減輕是不假，但是要根治可就太麻煩了。在一個沒什么用的病秧子身上耗費那么長時間，還要燒銀子一樣供著各路珍稀補品，哪能那么容易，我就搪塞了兩句，開了兩副應急的藥給他，能暫時保住他不死也就完事了。”白岐漠不關心地說道。

賀須晴抿抿嘴，沒有對白岐的話有什么反駁。他說的不錯，換句話說，如果陳初晞不是生在陳家這樣家大業大的府宅，或者說，如果他沒有遇上陳初陽這樣一個始終不放棄他的兄長，那他連十歲都不一定能活得過。

“師父，你現在是在幫陳初晞那小子看病？”白岐忽然反應過來，急忙問道。

賀須晴點點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她已經多日未見陳初晞了，但是陳初晞那孱弱卻始終文雅乖巧的樣子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見賀須晴點頭，白岐臉上漠不關心的神色立刻變了：“師父難道有什么有用的法子？”

“跟你說的差不多，他的病不太好弄。不過應陳初陽之托，能給他減緩一些也是可以的?！辟R須晴簡單的說道。

“唉，也是。我老頭子這輩子沒有服過多少人，不過說實話，陳初陽雖然像老古板一樣不懂變通，對他弟弟還真是有情有義。雖說陳家不是什么破落人家，十幾年如一日的找醫師治病，還不計代價，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就憑這一點，我對陳初陽就挺佩服的。”白岐咂咂嘴，又補上了一句：“只可惜陳初晞注定要辜負他兄長的這份情義了。”

“今天下午我不會再煉藥了——你還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嗎？”賀須晴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白岐的感慨，白岐連忙應道：“我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那既然師父要休息，我就先行離開——不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話，還請師父一定不要客氣，一定要喚我過來??！”

賀須晴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白岐就默認為賀須晴這是答應了。他捂著懷里的藥喜滋滋地轉身，他正好想回去仔細看看這藥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賀須晴見他走遠了，才舒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她聽到白岐議論陳初晞，說他是“沒用的病秧子”、“注定辜負別人的情義”之類的話，就總覺得心中憋悶異常，忍不住想要打斷他的話。

可是她也不過才見過陳初晞兩面而已。陳初晞清清弱弱的樣子，好像會讓她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護的欲望。

賀須晴搖搖頭，把這些想法甩出腦外?，F在的她別說是保護別人了，她連自保都不一定難做得到。

只不過她還是希望，陳初陽在看到她寫的信之后，能及時把她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她為陳初晞寫的藥方，詳細的列了二十多種藥材，包含了藥膏中的大部分成分，還附注了制作過程。她在信上注明這藥方子對陳初晞有效，陳初陽一定會找人大量制作這種藥膏，只不過他們能不能制作的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賀須晴另外還注明了一句，“青洐公子”有可能多日都抽不開身去陳府，而她這次附上的藥膏，大概是三天的量。

要是三天過后她還是出不了黎府，陳初陽肯定會將相關藥材一應附上，親自出面與黎清焰交涉，請“青洐公子”為陳初晞制藥。黎清焰不可能正面拒絕陳初陽的要求，他要么就妥協讓她出門，要么就接受藥材、送到她手上讓她煉制。

不管怎么樣，賀須晴都不會虧。她在藥材的單子上多加了幾味藥材——幾味黎清焰從她這兒收走的藥材。如果是陳初陽親自送過來，黎清焰就算是發現了，也不好再次給她拿走，畢竟她有煉藥的正當理由。

賀須晴思慮一番，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她竟也淪落到不得不靠這些小心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地步了。

下午的時間賀須晴確實也沒有煉藥，她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回想、鉆研白岐的“攢煙”手法，并將其優點利用起來，結合自己的煉藥習慣，發現了不少裨益之處。

接下來整整有六天的時間，賀須晴都是在類似的情境下度過的。陳初陽確實如她所料送來了藥草，黎清焰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依舊限制她的外出，但卻沒有再對她煉藥多說什么。賀須晴慢慢積攢著自己所需的藥材，偶爾會跟白岐相互討教一下醫術，日子倒也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