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公子，這里就是你的住所。主子已經吩咐過，您的一切要求都可以跟我們提。”一個微微弓著腰的侍衛小心翼翼的站在賀須晴的面前，一手伸向不遠處一個小小的房間。

賀須晴打量著四周，陳初陽動作極快地派人將她帶到陳府，并徑直到了地牢之中。他的人動作極快，這么短的時間內已經將她的住處安排好了。

賀須晴走進那間石室，房間中透著一股異乎尋常的陰冷，幾乎所有的器具都是由石頭打造成的，不過好在床鋪邊上放了兩個暖爐，床上的被子也格外的厚。

賀須晴在房間中轉了一圈，那名侍衛始終在門口安安靜靜的等著她的吩咐。

“原先關押著的那幾個瘋子還在嗎？”賀須晴一邊端詳著石桌子上的茶杯，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她們就在這地牢中，只是情況越來越差了。”侍衛答道。

賀須晴心中一緊，嘴上卻冷笑了一聲，不甚有感情地說道：“越糟越好，要不怎么能好好練手？她們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不想讓瘋子打擾我的休息。”

“公子不用擔心，我們的人會好好看守她們的。”侍衛將自己的頭低得更深了些。

“最好是這樣。”賀須晴哼了一聲，把目光從房間中收回，吩咐道：“去告訴陳初陽，給我安排個最早的時間去看陳初晞。最好是在今天之內。”

“是。”侍衛答道，卻并沒有立刻退下去的意思。

“我要在這里休息一下，你們不要打擾。”賀須晴又補上一句，侍衛這才點點頭出了房間，并且把門帶上了。

一直到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賀須晴才控制不住地低喘一聲，伸出手狠狠的握住了拳頭，重重的擊在石桌上，一聲悶響伴隨著清晰的痛感傳來，賀須晴極力控制著自己想馬上沖出去、查看那幾個嬤嬤情況的欲望。

慢慢來，慢慢來……賀須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斷地暗暗提醒自己。這才是她的第一步，她一定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綻。

她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陳初陽的時間很快就安排下來，賀須晴在房間中待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時間，便在仆人的帶領下走進了陳初晞的房間。

陳初陽已經在門口等候了。見到賀須晴的第一眼，他臉上浮現出莊重的神色，聲音也極為認真嚴肅：“你的話，我沒有全部告訴初晞，你自己心中也最好有點分寸。”

賀須晴沒有作聲，陳初陽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打開房門，朝屋里走進去。

賀須晴跟在他的身后，聽見他驀然變得輕柔溫和的聲音：“初晞，你要見的人來了。”

賀須晴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緊張。

“是青公子嗎？”雀躍的聲音立刻響起來，帶著些少年特有的稚嫩嗓音，賀須晴將自己的臉往兜帽中埋得更深了些，才邁開步子走到陳初晞的視野范圍之內。

她想躲開陳初晞目光的時候才想到，在來之前陳初陽特意著人為她找了一副黑色無光面具，將她嘴唇以上的面容遮的嚴嚴實實，就算是摘下兜帽也不會顯示出自己的臉。

許是因為陳初陽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弟弟的眼睛受到污染——不管為了什么原因，賀須晴現在都有些慶幸，她也不想讓陳初晞這樣心靈純凈的孩子看見她那張亂七八糟的臉。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沒有摘下兜帽，臉上帶著個面具不也不像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吧。

“青公子——果然是你。”陳初晞剛興奮的出聲，就被一陣咳嗽打斷了話。賀須晴微微抬起頭，從兜帽與面具的間隙中打量著陳初晞，這才驚訝的發現陳初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下去。

他原本就清瘦的身子現在更是瘦的嚇人，軟墊在他周圍撐起了他身上所有的重量，他像是沒有一點力氣的瓷娃娃，稍有觸碰就能讓他煙消云散。

此時他正費力地抬起自己的一條胳膊掩住口鼻小心的咳嗽著，蒼白的面容因為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而泛起難得的粉紅色，卻帶著一種明顯的病態。

陳初陽連忙過去幫他順背，賀須晴又清楚地看見，陳初晞的手臂上好幾處纏著厚厚的繃帶，真是難以想象，方才在袖子的遮擋下她還覺得他的胳膊纖細的一握就斷，這居然還是在綁了繃帶的情況下。

看陳初陽對陳初晞的重視情況，也不可能讓外人有傷到他的機會，唯一的解釋，就是陳初晞在犯癔癥的時候自己無意中傷了自己。

也難怪陳初陽對她之前暗示是自己造成了陳初晞病癥更嚴重的事情如此生氣。拋開其他的原因，連賀須晴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沒事的哥，”陳初晞輕輕搖了搖頭，推開陳初陽的手自己坐直了身體，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賀須晴說道：“青公子見笑了，我身子底子差，還難為你一次兩次的為我診治。”

賀須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在心中慶幸自己的面容遮的嚴嚴實實，不用刻意辛苦地掩飾自己的神情。

她徑直走到陳初晞的面前，沖他伸出手。陳初晞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自己的手腕伸到賀須晴面前。

賀須晴拽過他的手腕，仔細的給他把脈。她粗糙的掌心碰到陳初晞白皙纖薄的皮膚，感受到陳初晞不自然的顫動，心中不自然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分。

陳初晞的情況確實是更嚴重了。不過這并不是賀須晴故意造成的。她之前給他用的所有藥都是對他病情有利的，他情況的惡化是因為中途斷藥引起的。

“他這段時間吃的什么藥？”賀須晴沙啞著嗓子問向陳初陽。

“我拿了你給的成品藥，讓藥師跟著仿制出來的。”陳初陽有些不安的說道。

賀須晴收回手，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那藥師還算是有點本事，用的藥對陳初晞有點好處，陳初晞的情況也不像是她想象的那么糟。她多調理兩天，情況會好很多。

“青公子，這段時間都沒能見到你，可是有什么事情？”陳初晞明顯對“青洐”更有興趣一些，就算是問也沒有問自己的病情，好像得病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賀須晴點點頭，視線下意識地躲著他——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

或許是她不想讓自己心中被愧疚的感覺填滿吧，陳初晞每每信任的看著她時，她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陳初晞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賀須晴的疏離，臉上頓時有些失落。賀須晴刻意偏過頭對陳初陽說道：“原先的藥可以停了，從明天開始用我的藥。”

說完這話她便徑直站了起來，再也不看身后的陳初晞，快步走出了房間。陳初陽緊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只留下陳初晞有些不解的咬咬嘴唇，臉上的失落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