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作[58],代人寄遠[59]。
去年相送[60],余杭門外[61],飛雪似楊花[62]。今年春盡,楊花似雪[63],猶不見還家[64]。對酒卷簾邀明月[65],風露透窗紗。恰似姮娥憐雙燕[66],分明照、畫梁斜[67]。
【解讀】
熙寧七年(1074)四月作于鎮江。
詞作思念異地的妻子,卻不直寫思念,而是采取另一種形式,即代妻子寫她在家中思念自己。此前我們看過屈原的《山鬼》:“子慕予兮善窈窕”、“君思我兮不得閑”、“君思我兮然疑作”;又有杜甫的《月夜》:“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钡妼嵢詮淖约褐P,只是“心已神馳到彼,詩從對面飛來”(清浦起龍《讀杜心解》卷三之一)而已。這首詞則完全不出自己,而是代對方來寫,屬于代言體。
“妻子”在上片中寫道:去年在楊花般的飛雪中送你,此刻在飛雪般的楊花中盼你。利用送別和作詞時兩個季節典型景物可以互擬的特點,巧妙組織詞句,在對比中表現出時間的推移和思念的綿延。潔白的雪花和紛揚的楊花象征著情思,回環往復的修辭則增強了詞作的韻味。下片中“妻子”繼續說,為排遣孤寂而邀明月共飲,月亮卻照著畫梁上成雙成對的燕子,仿佛偏愛它們。言外是說,月亮初上,照見燕子雙棲,更加重了自己的孤寂之感。
詞作含蓄典雅,宛然女性口吻,是一首出色的代言之作。只不過所代對象不是歌兒舞女,而是深愛的妻子,這是與同類作品根本不同之處。借這種托為思婦懷己的方式曲折深婉地抒發行役思歸之情,在藝術上也是有特別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