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曹魏皇室文化特征與女德的被置換
劉向編著《列女傳》,最初目的是告訴天子什么樣的妃后才是君王之好逑,可是如果君王擇偶品味建立起來了,也得有有德的女性存在才行,所以《列女傳》最終意義還在于教育女性成為有德行的人。班昭《女誡》智慧地解釋了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只要有心,任何階級、階層、自然條件的婦女都可以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成就女德,所以其教育的普適性和影響力不可小覷。可以看出,《列女傳》、《女誡》作者都是儒家信徒,他/她們的女德標準是仁義禮智信,重要的是他們相信任何人都需要教育,并且可以通過教育成為君子、士女。而現存史料則有將曹操父子書寫成與儒家理想人物格格不入者的傾向。《三國志·魏書·武帝紀》云:“太祖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故世人未之奇也。”[1]曹操與漢末社會所認可的優秀人才異趣,漢末社會輿論也不看好曹操。曹操為魏王后,在立后、建儲等大問題上,一反儒家經訓和歷史成例行事。曹丕年長,然曹操“不時立太子,太子自疑”[2],曹植“幾為太子者數矣”[3]。曹操還曾有意于立曹沖。同書《武文世王公傳》裴松之注引《魏略》曰:“文帝常言:‘家兄孝廉,自其分也。若使倉舒在,我亦無天下。’”[4]“倉舒”即曹沖。史家書寫曹氏父子,也從不表現其父子雍睦、兄弟愷悌的一面,而描繪他們的率意、不持中道的言行。如同書《武文世王公傳·鄧哀王沖傳》載:“(曹沖)亡,哀甚。文帝寬喻太祖,太祖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5]曹操喪子固為深痛,曹丕喪弟亦非不悲,父親言語傷人,不但不理會曹丕的孝父之行,也過于看低兄弟愷棣之意[6]。所以孫盛批評曹操:“《春秋》之義,立嫡以長不以賢。沖雖存也,猶不宜立,況其既沒,而發斯言乎?《詩》云:‘無易由言。’魏武其易之也。”[7]曹操喜悅時言行也異于常父。如其子曹彰討伐鮮卑、烏丸獲勝后之長安見父,曹彰將戰功歸于眾將,曹操大喜,他抓住曹彰的胡須,大叫“黃須兒竟大奇也!”[8]曹丕也喜怒失度,得知被立為太子,他狂喜地擁抱屬下辛毗,遭辛毗女兒的譏諷(詳下)。曹丕在立后、建儲方面也效法乃父,明帝是在曹丕“病篤”時,才被“立為皇太子”的[9]。曹植亦“性簡易”、“任性而行,不自雕勵,飲酒不節”[10]。文獻中,流傳著許多曹魏皇室的男女故事,如曹操為袁紹媳甄氏伐鄴城,卻為曹丕先得[11],曹丕娶甄氏,而曹植為思念嫂子甄氏而作《洛神賦》等等。曹氏父子被塑造得與儒家理想人格如此格格不入,那么他們是如何對待、看待女性呢?如何看待前人建構的女德?在這樣的君主統治下的社會有關女性的熱點話題會是什么呢?是否會有新的女德建構?如果有,會有怎樣的內涵呢?雖然我們只能從史官和那個時代的其他作者過濾過的材料中了解這段歷史、把握曹氏父子的行事,但有關曹氏父子的材料散見于各種性質的文獻中和史書的不同傳記中,經由某一作者統一、集中塑造的幾率也就相對較小,或許還是能捕捉到一些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