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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瓦格納詞典
  • 仇鈞
  • 2416字
  • 2020-11-22 14:49:15

Friedrich Nietzsche 弗里德里希·尼采

啊,人類!留神啊!

幽深的午夜在訴說什么?

我睡著了,我睡著了——

我從深沉的夢鄉中驚醒了——

世界是深沉的,

而且比白天所想的更深沉。

它的痛苦是深沉的——

快樂——比心痛更深沉:

痛苦說,消瘦吧!

而所有快樂卻都想要永恒——

——想要深而又深的永恒!

——弗里德里希·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5]

尼采,1864年

(一)

尼采和瓦格納皆追慕叔本華的思想。世人視叔本華的思想為“悲觀”哲學之代表。在叔本華眼里,世界非仙境瑤臺,而是痛苦困厄的淵藪,個體陷入其中,欲罷不能,這是人生悲劇。唯有摒棄欲望,方能得到救贖。尼采和瓦格納對此感同身受。尼采21歲時,血氣方剛,讀了《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后,似佛陀參悟喜怒哀樂的無常;瓦格納40歲時,接觸該書,在歷次險境中躲過生命里的礁石。他們對該書自有一番高見。

1868年,經友人介紹, 24歲的尼采去瑞士小鎮特里布辛拜訪瓦格納。初來乍到,尼采愣愣地站著,親見大師,茫然不知所措。一番交談后,已過天命之年的瓦格納開始正眼打量尼采;科西瑪則慷慨地端出剛出爐的姜餅,以饗來賓。

其時,巴塞爾大學教授一職對于尼采就是個生計。來到瓦格納的別墅后,見群山環抱,蒼翠欲滴,時而與瓦格納泛舟湖上,暢談藝術,大有“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之感。在交往過程中,瓦格納和科西瑪視尼采為幫手。為了籠絡尼采,二人當著尼采的面贊揚其寫作和作曲的才能,背后卻譏笑尼采迂腐。瓦格納盤算:尼采通曉古典語言學,擅寫作;而路德維希二世乃當今之國君,富甲天下。尼采為我撰文,路德維希為我籌錢,正所謂,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

(二)

與瓦格納相識三年后,尼采寫出《悲劇的誕生》。前言道:“我確信藝術是人類的最高使命和人類天生形而上的活動,我要在這里把這部著作奉獻給人類,奉獻給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類的先驅者。”這本書不僅僅是獻給瓦格納,同時也是回敬叔本華。叔本華與尼采皆在年輕時就寫下各自的成名作。

瓦格納的戲劇多以北歐(古日耳曼)神話為題材。尼采的《悲劇的誕生》則是以古希臘時代的悲劇文化為主題。尼采認為,悲劇代表希臘藝術和文化的完美狀態,就像酒神狄奧尼索斯與日神阿波羅的結合;自歐里庇德斯和蘇格拉底后,希臘的悲劇文化開始謝幕,取而代之的則是科學樂觀主義。挽救藝術頹敗乃是當時之重任,瓦格納是先行者。

交往漸深,尼采察覺瓦格納并非良師益友,待自己缺乏平等;所以瓦格納一家搬到拜羅伊特后,尼采就與之少有往來,彼此日漸疏遠。有一次,趁拜訪之機,尼采帶來一份勃拉姆斯的樂譜,并將其擱在瓦格納的鋼琴上,這引起瓦格納的憤怒——在瓦格納眼里,勃拉姆斯是北德的鄉巴佬。這是尼采故意激怒瓦格納,還是真心希望瓦格納好好讀讀勃拉姆斯的作品,從中領略一種純正的音樂品味呢?兩者中,我更信后者。

德意志帝國的誕生是一個百十年的形成過程,它的高潮在1871年前的一段時間里,德國北部的普魯士帝國與南部的巴伐利亞王國合并,形成新的帝國——德意志帝國。這對于政治家來說有無比重要的意義。它開創了一個新的紀元,而作為哲學家,尼采對此似乎并不關心。

1876年8月,尼采來拜羅伊特參加瓦格納《尼伯龍根的指環》首演。歌劇院擠滿了達官顯貴、文苑名流,一派“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的氣象。尼采覺得這個音樂節彌漫著德國文化的沙文主義。尼采生活的那個時代,歐洲經歷了啟蒙運動,拿破侖的革命也促進了民主思想的傳播,英國的現代科學亦證實基督教只是人類的發明,而不存在“上帝造人”的真理。尼采常宣講“沒有真理”,或者“永恒的輪回”。作為敏銳的文化批判者,他是無神論者,也是懷疑論者。在當時,他注定是個特立獨行的思想者。他無法認可瓦格納與新權貴們同流合污,而成為具有帝國主義思想的德國人。尼采過慣了閑云野鶴的生活,結交富貴名流不符合他的本性。在拜羅伊特,尼采顯然有點水土不服,倒是瑞士特里布辛的山林流泉給尼采一片幽靜的愜意。1882年,尼采與女友莎樂美曾經朝拜過特里布辛。

尼采天性敏感倔強,一旦發覺被愚弄,他會運用一套組合拳向對方給予還擊。他決定討伐這位虛偽的大師。在瓦格納去世前幾年,尼采和瓦格納徹底決裂。尼采撰文說瓦格納的藝術根本沒有觸及“意志”的真相,而是用“放縱樂觀”代替叔本華的“人生悲劇”,這是欺騙。1878年后,尼采身體欠佳。關于他的病癥,瓦格納揣測杜撰,如老婦人般嚼起舌根來。約阿希姆·柯勒(Joachim K?hler)所書《尼采與科西瑪》( Friedrich Nietzsche und Cosima Wagner )中記載,瓦格納曾向尼采的醫生奧托·艾舍(Otto Eiser)講述:尼采的病因在于沒有結婚,且他長期手淫。尼采到底有沒有手淫,這是個難解的謎。瓦格納去世后,尼采從朋友那里得知此事,稱之為“致命的侮辱”。關于這個“致命的侮辱”,尼采在給朋友邁森布克的信中寫道:“瓦格納以致命的方式侮辱了我。我要告訴您,瓦格納正小心翼翼地回到基督教和教會,我把這感受視為對我個人的謾罵。我覺得,我整個青春及其方向都似乎受到玷污,有了瑕疵。”

(三)

瓦格納下世后,針對尼采的批評,科西瑪與拜羅伊特的精英們悉心布局,展開“護瓦運動”。尼采像個怨婦,與他們死纏爛打,一時間,拜羅伊特一片叫罵。在瓦格納去世五年后,尼采還撰寫了《瓦格納事件》,書中寫道:“瓦格納的藝術毒入骨髓,病入膏肓,壞人無數。其劇中痙攣的激情、亢奮的情緒、刺激的佐料皆是腐敗之物。男女主人公酷似病態角色,不用懷疑,瓦格納是一個神經官能癥患者。”

但尼采也會前言不搭后語。 1881年,尼采閑住熱那亞,西羅克(sirocco)海風喚起他的溫情。彼時他醉心于比才的《卡門》,異常興奮,覓來該劇的鋼琴曲譜,在空白之處寫上溢美之詞。他認為比才實現了瓦格納的倡議——音樂要具有地中海的氣息。他在給卡爾·福克斯的信中寫道:“對我來說,瓦格納要高于比才千倍。”在《瞧!這個人》中,他又提到,達·芬奇所擅長的奇特風格,在《卡門》中第一個聲音響起后,便失去了魔力。尼采在徹底瘋癲之前,潛心研究《特里斯坦和伊索爾德》,稱其危悚刺激,魅力十足。用尼采的話說:“除我之外,世間無第二人理解瓦格納的非凡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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