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搬家（上）

沒有哪一個父母希望自己的黑歷史被自己孩子知道。

這不僅僅是在破壞了孩子心目中偉高正形象，也似乎是在告訴這些為人父母的人，他們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成熟。

沈煜成也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他確實已經察覺到蘇亭立的羞惱，所以還是轉口道：“你們先吃，我先把東西搬下去。”

“哥，你早上吃過了么。”蘇亭立下意識問道。

沈煜成指一指桌上的包裝：“你猜。”

一室一廳的小房間雖然居住不太方便，但在搬離的時候卻十分快捷。

因為壓根沒什么東西。

那些衣物早已經打包在一個小行李箱里，沈煜成提完上來后對此還有驚訝：“就這些？”

“還有些被子什么的。”蘇亭立嘴里還含著好久不見的生煎包，含含糊糊道。

如今不過是9月，大部分被子還被收在櫥柜里，蘇亭立本打算吃完早餐，在把它們拿出來打包的。

沈煜成走就臥室，很快皺著眉走出來：“那些都不用要了，家里有更好的。”

蘇亭立對此倒是無所謂，不過她還是看向自己的寶寶：“寶寶，你還有什么一定要帶走的嗎？”

沈煜成瞧著這一幕，眼神愈發柔和了。

蘇寶寶閉上眼，如絲綢般細膩的小臉扭成一團，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糾結。

很快他睜開眼，跳下椅子，蹬蹬蹬跑到客廳南邊那窄窄的窗臺上，小心翼翼將窗臺上的多肉捧下來，環在胸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兩人：

“我可以把這個帶走么？”

小孩子話語中飽含的濃烈希冀讓蘇亭立和沈煜成相視一笑。

“當然。”蘇亭立走到蘇寶寶面前，緩緩蹲下，平視自己的寶寶，“這也是我們的家人，我們自然要帶走它。”

蘇寶寶臉漲得通紅，似乎對蘇亭立的話很贊同，用力點點頭。

“沒錯。”

沈煜成也走了過來，學著蘇亭立有模有樣蹲下：“寶寶，能告訴舅舅，你還有什么要帶走的嗎？”

他擔心蘇寶寶不好意思，學著蘇亭立，有意讓自己聲音柔和。

蘇亭立發誓，自己從沒見過沈煜成這么說過話，這種好似暖風吹過心田的聲音，蘇亭立真想知道沈煜成是怎么做到的。

蘇寶寶輕輕搖頭。

“沒有了。”

似乎是怕蘇亭立和沈煜成不信，蘇寶寶急忙補充道：“真的沒有了。”

“這個多肉是媽媽要的。她說，她說，”

蘇寶寶說到這忽然難以繼續說下去，他的眼眶已經濕潤。

“這個多肉是我出生后買的，麻麻希望我能和它一樣，無論在多困難的環境都能夠健健康康，積極生活。”

他說到這，眼中的濕潤已經變成兩汪清泉，鼻涕也控制不住流下來。

“麻麻，麻麻。我要麻麻。”

蘇亭立心中充滿酸意。

小孩子的心總是敏感的，就像她穿越來的第一天，蘇寶寶就發現自己不是他媽媽一樣。

這些天縱然自己辛苦照顧，可總有那么多習慣和之前的蘇亭立并不相同。

縱然芳菲姐，沈煜成，蔣其琛這些大人都沒看出來，可蘇寶寶還是發現了。

他真的不認為我是他的母親嗎？

蘇亭立心中充滿了一種名叫“嫉妒”的東西。

對那個“蘇亭立”，那個辛辛苦苦將蘇寶寶帶大的蘇亭立。

也許這些天他一直在忍耐，在等待？

蘇亭立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恍惚，一種明悟。

蘇寶寶一直在等待蘇亭立。

等待自己真正的媽媽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需要的不是十八歲的她，而是那個二十四歲的她。

蘇亭立感到氣餒。

我也不想啊。

明明我也不想變成你的媽媽啊。

我也想回到自己的媽媽那兒，而不是蹲在這兒成為你的媽媽啊！

蘇亭立想起自己十八歲的那個生日。

同學好友的環繞，父母的笑意，璀璨的燈光，還有一直沒有出現的蔣其琛。

有快樂，有遺憾。

她在睡前還在回味這些東西，還在想明天是和蔣其琛繼續冷戰，還是主動和好。

這些少女的憂愁和生日的快樂糾纏在一起。

這才是屬于她的日子，屬于十八歲蘇亭立的日子。

可是轉眼這些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還是自己的日子太讓哪位妖精嫉妒。

一覺醒來，她就來到這兒。

成了二十四歲的她。

住在還沒有她家客廳大的破舊房子里，身上沒有四位數的存款，單身一人帶著一個四歲的娃！

這是她想過的日子嗎？

而且。

蘇亭立鼻子有些酸。

而且，我也沒有了爸爸媽媽啊。

“我，我，不想，離開這兒。”蘇寶寶環著那盆對他來說十分珍貴的多肉，手無法阻止眼淚和鼻涕，只能一抽一抽的說著一直憋在心里的話。

“這兒，這兒，是我和麻麻的家。”

蘇亭立沉默了，她低著頭不想讓自己的淚掉下來。

忽然一只手臂輕輕撫在她的背上，溫暖而堅定。

“她是蘇亭立，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媽媽。”

沈煜成的話就像這手臂傳來的力量一般。

蘇亭立抬起頭，發現沈煜成的另一只手已經將蘇寶寶抱起，即便那些鼻涕和眼淚粘在他的運動服上，他也沒有在意。

他那英俊的面龐中多了蘇亭立從沒見過的深沉和堅毅。

那是在社會磨礪后，用閱歷和教訓錘煉出來的氣勢。

沈煜成低下頭親吻蘇寶寶的額頭，緩緩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你的心思。”

“寶寶你知道嗎，我也曾有過離開一個熟悉的家前往一個陌生家的經歷。”

沈煜成手微微抬起：“那個時候，我大概就這么高，比你稍稍高那么一點。”

“那個家會是什么樣呢？他們會接納我嗎？我的父母呢？他們會回來接我嗎？無數我已經忘了的心思在我心頭不斷盤旋。直到到了他家中也沒停下來。”

蘇亭立心中微微一顫，她明白沈煜成說得是什么，那是他很少提及的，她還未出生前的日子。

“不過這沒什么。真的，寶寶，這沒什么。”

“我們終究要明白，陌生的并不全是壞的。熟悉的家固然可以讓人感到安心，但陌生有時候可能僅僅只是代表還未熟悉。”

沈煜成抬起頭，看向蘇亭立，眼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