渂城街市賣各式各樣的物品繁多,近期趕集的人也多,三人盲目只靠歸塵劍的尋找像是大海撈針。
在街上找了兩個時辰,天氣又格外炎熱,阮藍有些耐不住性子,“少爺,這要找到什么時候啊?”
徐崇沒有搭話,阮藍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回答。
“姐,你說少爺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為徐家小姐悔婚的事面子上過不去啊?”他悄悄湊在阮青耳邊道。
阮青瞪了他一眼,“少說話,多做事。”
“哦。”
阮藍默默閉嘴,他一般都會對她這個凡事都嚴肅的姐姐言聽計從,即使沒有表露,阮青心里也多少有些在意徐崇的狀態,畢竟他從徐府出來后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這說明他在乎關于這個杜家小姐悔婚的事,她倒真希望少爺是礙于面子,而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徐崇握著歸塵劍感覺到它有一股莫名的劍氣流動,他聽說此劍據說是天上某位驍勇善戰的仙人在某場大戰隕落隨身配劍跌落凡間,后被一個樵夫撿到,一開始這劍身黑漆漆的穩穩當當地插在一棵樹,他費很多力氣才取下來。
樵夫后來使用的時候偶然之間發現劍很鋒利比斧子砍柴耗時要快很多,于是這黑劍被當做斧子用來砍柴,后來樵夫富有起來不再用這劍,就準備把賣了。徐家祖先看劍不凡,斥資把劍買回來,又用了一種不知哪里得來的靈水把怎么洗也洗不干凈的劍洗凈,猶如一把嶄新的劍,取名歸塵。
徐家祖先偶然發現歸塵劍遇妖會激烈震動,后拿著它四下斬殺妖魔鬼怪,后流傳到徐義忠手中,徐義忠卻不愛舞刀弄槍,所以極少用劍。
徐崇是第一次用這劍,他從家出來后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要么就是歸塵劍的劍氣讓藏匿在人群中的妖察覺逃竄,要么是白天的妖不敢動手。
又或許他們找錯了方向,有些角落還沒搜尋,徐崇頓悟,喊上旁邊兩人趕緊往街巷走,剛到一處角落歸塵劍就有了反應。
徐崇給了兩人眼神,他們四散開來輕功跳上墻沿埋伏,他隨著劍的震動頻率趕到的時候一只手甲尖利的妖正握著顆還在跳動的心臟,而胸口空洞的人已經躺在地上。
他怒用歸塵劍往那只妖斬來,劍氣先一步快的幾乎要接觸那只妖的胳膊,要不是那只妖迅速側身躲的快,現在已經被削成兩瓣了,被躲過的劍氣最后落到墻上,墻開裂了一條細長的口子。
應說不愧為仙劍,劍氣凌然,阮藍目瞪口呆,徐崇也稍微有點驚詫,但更多注意力在要逃跑的妖身上。
埋伏在側的阮青正要拿鞭子捆住準備逃跑的妖怪,捆住一只腳的時候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鞭子斷了。
來人是這妖的同伙,徐崇迅速反應過來讓阮藍和阮青去追挖心的妖,自己則去追暗中幫助那妖的神秘人,神秘人身手敏捷,花了許多手段逃避徐崇追捕的視線,最后逃到了杜府里面。
他握緊手中的歸塵劍走向杜府,家丁向杜德副報備他的到來,杜德副糾結皺在一起的面容立即舒展開來。
徐崇見到杜德副欠身:“見過杜伯伯。”
“崇兒來了。”
未來女婿來了他自是高興,不過轉念一想,徐崇難道是聽說了杜妤悔婚這事討要說法的,于是趕緊道:“哦那個,妤兒的事別擔心,她也就是耍耍小脾氣,伯伯定會想辦法讓你們的婚事順利進行。”
徐崇坦然道:“崇兒明白杜伯伯的好意,可讓杜妤姐悶在房間終歸不好,伯伯可否解除房間禁令?”
難道是沒聽說這傻丫頭悔婚的原因?這小子心胸開闊到這種開明境界?杜德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他怎么想的,不是應該氣惱妤兒讓他失了面子而討要說法的嗎?莫非他對妤兒無男女之意?這種沒當一回事的笑是怎么回事?!
他沒管滿臉疑問的杜德副,忽然正身抱拳又行禮,“杜伯伯,其實崇兒突然來造訪有些唐突,只是方才崇兒正追挖人的妖,他逃竄到了杜府中藏匿,崇兒才跟到此。”
“什么?!”
杜德副吃驚,吩咐府中家丁尋找。
徐崇又道:“杜伯伯,最近府中可否有可疑人員混入府中?”
杜德副否認:“沒有。”
手中歸塵劍還在顫動,徐崇拿起它尋找方位,最后在杜妤被關押的房間它顫抖的最劇烈。
徐崇眼神鎖定:“杜伯伯,妖就在這個房間里。”
杜德副被這柄劍吸引起興趣,思索著什么,讓人打開了房間鎖。
杜妤卷膝抱坐在床榻上,應是許久沒見光了,她看上有些憔悴,看見杜德副打開房門,她也不忘起身向父親行禮。
杜德副還是有些心疼自己女兒,“你要是聽話還會受苦嗎?”他介紹旁邊的徐崇,“這就是徐府少爺。”
“杜妤姐好。”
徐崇抱拳行禮。
杜妤只瞥了一眼徐崇后把臉撇了過去行禮,杜德副見她態度剛消的火又燃起來了,但礙于徐崇在這里的緣故沒有發作。
“失禮了,我方才追蹤妖物至此,他似乎躲在杜妤姐的房中,可否容我查探一番?”
“隨意。”
杜妤嘴上雖這么說,但眼神還是會往身后的方向看。
徐崇似看穿她眼中的擔憂,往她的視線向內巡查時看到和神秘人同樣顏色的衣擺,他猶豫一下,拿劍指過去,那神秘人被發現后四處逃離,身手矯健竄到屋外,這時阮青阮藍攔住去路,徐崇見空隙用困妖繩綁住那妖。
杜妤擔心跑了出來,喊了聲:“住手!不要殺他。”
眾人都驚訝不已,紛紛看向她。
杜德副面色凝重:“什么意思?你居然袒護一只妖?!”
杜妤也不知道怎么說,擔憂看向那帶著面罩的妖。
“杜伯伯先別生氣,妖分好壞,相信杜妤姐以為這是只好妖怕錯殺無辜。”徐崇看向蒙面的妖:“但此妖幫城中挖心的妖逃脫,不值得袒護。”
杜妤有些驚訝,正想質問,門外跑進來一個男子。
“裴蘊?!”
杜德副怒道:“誰讓他進來的?”
有些家丁不吭聲,或是包庇或是趁不注意,誰知道他怎么進來的。
杜妤見狀詫異之余奔向他,她以為那個蒙面的是他,不過還好不是他,裴蘊也抱住她安撫。
徐崇看到這一幕心中了然。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杜德副趕緊扯開他們。
現在再待在這顯然不合適,他向杜德副道:“杜伯伯,那崇兒就先告退了。”
“好……崇兒改天來府中坐坐。”杜德副想再留他一會兒,不過看現在這個狀況是不太時宜。
他利落地跨出杜府大門,背后還傳來一點他們談話的內容,無非是杜德副趕裴蘊走,杜妤求情挽留的話。
阮青喚道:“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有點難受,不過還好。”徐崇呼了口氣,樣子輕松道:“失了面子而已。”
阮藍拍了拍胸脯道:“我就知道少爺心胸寬廣,不值得為一個杜家小姐感傷,還有謝家小姐,李家小姐等著少爺挑呢……”
“我看是你想挑謝家李家小姐吧。”徐崇打趣道。
跟在后面的阮青看了眼徐崇,俊俏的側臉微微掛起帶有玩鬧心情的笑容,她只是抿唇,藏起心中那點遲早會來的失落。
他們這次見面之后,杜德副還是把杜妤關了禁閉,她擔心父親會找裴蘊的麻煩,又好幾天沒見到他,整日憂心忡忡。
丫鬟小霜告訴杜妤,杜德副也有許久沒在府上了,她下定決心偷偷溜出府找裴蘊,在小霜的支持下她成功逃出府,她去到裴蘊之前跟她說暫住的地方,卻沒找到他,又猜測他可能去城郊外。
可她好像不知道他身為妖的家在哪,杜妤打算用小霜給的銀兩去買點干糧和水,有些商販認出她來了。
“唉?!這不是悔婚的杜家小姐嗎?”
隨著一人認出,周圍的商販都紛紛湊熱鬧,
“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怎么放出來了?”
“說不定是偷偷跑出來的。”
“一定是來找情郎的。”一個賣布匹的商販嘆氣:“我女兒也喜歡上了窮小子,這種沒錢買房能給她帶來什么幸福,只會跟著受苦罷了。要我說杜小姐你就該聽你爹勸,乖乖嫁給徐家少爺,門當戶對,不會受苦受累,名譽權利都有,多好啊。”
……
她沒想到她的婚事已經傳滿大街小巷。
杜妤趕緊戴好面紗藏起面容逃離,逃離路途中她也想過他們說的話,小時候她問過母親為什么要和父親結婚,母親說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際上她不愛父親,而父親也不愛她,一切都是言不由衷,想起母親病死前對她說希望她能追從自己的內心找到自己的所愛,不留遺憾。
此刻她才明白,如果她不愛對方而對方也不愛她的話,談何幸福呢?
杜妤到郊外已接近黃昏,天空烏云密布,不一會兒下起了大雨,她只好先找了個山洞躲雨,生火吃干糧思考路線,曾經她問過裴蘊,他說他家在西南一帶,沿著她遇到他的地方繼續往西南方向應該就能找到他。
最近林中妖魔聚集,白天不用說,晚上更甚,到后半夜她的眼皮在打顫,但她不能睡,一旦睡著妖魔發現她而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可能就見不到裴蘊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停了,外面好像傳來一聲打斗的聲音,她瞬間提起精神,警惕往洞外走,只見一只完全化為人形的妖吐出長舌卷起一塊巨石朝后面追著的人扔來,后面追著的人直接一劍砍裂。
在刀光劍影中映襯那人的面龐,她看清他是徐崇,他在追殺妖魔,他身手很好,對付這個妖魔好像毫不費力。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她定會出手幫忙,不過徐崇的實力看起來要比她強許多,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杜妤不想惹事,往另一個方向走,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身后似乎感到一股殺意,她立即用槍往后揮,卻什么也沒看見。
她保持警惕看向周圍,忽然一個身影躥到她面前,有道明亮清晰的聲音對她說,“姑娘,請先捂好口鼻。”
不知道他扔了一個什么東西,周圍濃煙四起,眼前少年揮動手中的劍,銳利的劍氣砍到幾棵樹上,留下幾道印痕。
“得罪了。”
隨后他拉著她的手腕跑,跑了好久他才停下來,杜妤有些喘不過氣了,扶著樹大口大口喘氣。
少年松開她的手腕也喘著氣,恢復到平穩呼吸后道:“實在抱歉,但為了姑娘的安全,不得不帶姑娘跑這么遠。”
他沒認出她來嗎?
差點忘了,她還蒙著面。
杜妤才想起自己做了偽裝,行了個禮,“公子無需道歉,小女子應該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才是,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日后再報,小女子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她低著頭,也怕露出破綻,更不想與他有過多糾纏,想往另一個地方走。
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時候躥出來,男的看見杜妤手中的槍,瞬時明白過來,“還好少爺反應快,不然杜小姐就有危險了。”
……
她一時忘了渂城中只有她一個女子常常使用槍,沒想到是槍暴露了,杜妤心虛地往后藏了藏,但仔細一想,徐崇應該很早就看出來了,可他為何要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
見阮藍說出口暴露了她的身份,他又不得不裝一下,掩飾自己不知道她身份的。
他摸了摸頭,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哦~原來是杜妤姐呀,最近沒睡好有些眼花了,不知杜妤姐為何要到這郊外來?”
既然身份暴露,她也沒什么好藏的,杜妤扯下面紗,面容冷清,只說了四個字,
“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