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席正想辯駁,不知哪兒出現一道聲音。
“幾位,可聽我一言?”
看熱鬧的眾人往聲音源頭看去,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吃下剛夾的牛肉,起身向他們走來。
有人認出了他,“這不是徐府上的小少爺嗎?”
少年笑嘻嘻的對周圍人禮貌打招呼:“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大伯大嬸好。”
這孩子最是懂禮貌,周圍人笑了笑。
少年恭敬一揖道:“少城主,此等小事想必您不會太在意,您不夠興致可以到青樓盡興,不知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與他們計較。”
老板娘也出來調笑道:“是啊,少城主,何必為這么個小丫頭敗壞興致呢。”
若若有些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這些人有點太阿諛奉承了,這什么少城主不就仗著權勢高高在上嗎,真想來個更厲害的大人物好把他那趾高氣昂的樣子踹下去,哼。”沈鏡聽見若若的吐槽,給她一個噤聲的動作。
一旁的慕容席見狀并未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施遐搖了搖扇子,皺著眉,為難道:“本來就想吃個飯,誰知道招惹這么個麻煩,看在徐小少爺的面子上就不計較了,但下次再遇到你們就沒那么好運了。”然后對他的朋友說:“走,去漣艷樓。”
他幾個朋友跟在他后面,驕橫跋扈,鼻孔朝天。
唐鞏和若若紛紛斜眼鄙夷,異口同聲道:“切。”
周圍的人都散了,他們也沒心情吃飯,蘭曦也被老板娘叫到一邊去。
徐小少爺對他們說:“各位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們路見不平,伸張正義,不過這位咱都惹不起,盡量不要與之有過多糾纏。”
“多謝這位小少爺解圍。”沈鏡幾乎嘆了口氣:“可為虎作倀,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徐小少爺道:“這位姐姐說的有理,我們也希望有位大人物來管一管,只不過大人們一般都在中城,極少有人來我們這靠近邊境的渂城。”
慕容席心中一動,眉頭微微皺起,表情有點復雜。
徐小少爺好心道:“想必各位也還空著肚子,要不去我家坐坐,吃個便飯吧。”
沈鏡婉言道:“這怎么好意思。”
徐小少爺笑了笑:“姐姐不必客氣,順便也可以交個朋友。”
在他的盛情邀請下,幾人也不好拒絕,跟著他出了汝南樓。
“我叫徐笠,不知各位哥哥姐姐貴姓?”
沈鏡道:“我姓沈,這位是我的隨行丫鬟若若。”
唐鞏開口道:“徐小少爺好,在下唐鞏,是我家少爺近侍,少爺……”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看向一旁的慕容席。
慕容席淡笑道:“我復姓慕容。”
“慕容……?”徐笠思量著:“這個姓氏仿佛在哪聽過,有點想不起來了。”
慕容席道:“徐小少爺不必太過在意。我有一問,剛才那位看起來囂張跋扈的少城主本不會罷休,但會給你幾分薄面,想必你家世背景也是在這渂城中具有一定地位。”
在前帶路的徐笠回頭,嘴角慢慢翹起,露出兩顆小虎牙:“慕容哥哥好細心。確實不錯,我們家全靠我祖母年輕建功立業,才在渂城中有的一席之地,百姓的愛戴與用戶才在此能夠如此。”
他們走過渂城的主街道,熱鬧非凡,賣什么都有,若若好奇的把各個小攤看了個遍,可惜沒有多少銀兩,不然真想買點什么。
沈鏡看著周圍,她忽然向徐笠道:“徐小少爺,請問哪里有可以賣藝掙錢的地方啊?”
此話一出,震驚另外三人。
唐鞏急道:“沈小姐若是缺錢想要買什么,我家少爺自然會給您買的,不必您去賣藝。”
若若在一邊用欣慰的眼神看著唐鞏,這木頭腦袋也有開竅的時候啊。
慕容席抬手掩著好像是在漱喉嚨,衣袖卻沒掩住他一絲雙頰和耳邊的緋紅。
徐笠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沈姐姐與慕容哥哥是這樣的關系嗎?是我眼拙了。”
“……”
“不是。徐小公子,你誤會了。”沈鏡臉微微紅擺手道,她余光瞥了一眼慕容席,又急速瞥向別處,“我不想買什么,也不想花慕容公子的錢,我要靠自己掙。”
以前是公主,她養尊處優,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普通人需要靠自己的努力來成就自己。
慕容席聽后唇角掛起一抹淺笑。
若若心里很是高興,欣慰公主如此懂事,陛下真的該為她驕傲了。
徐笠道:“沈姐姐真有志氣。我知道在哪,不過我們先吃飯再去吧。”
沈鏡笑道:“好。”
幾人到了徐府,徐家見徐笠走來便恭敬迎接。
隨后幾人便去到府內,府中并沒有大張旗鼓的擺設,更多是平常的家具裝飾,徐老夫人聽到動靜杵著拐杖走出門。
徐笠向老夫人鞠一揖道:“祖母,我帶來客人來府中拜訪。”
見到徐老夫人,沈鏡幾人紛紛行禮。
徐老夫人道:“各位既都是笠兒帶來的客人,便不必多禮。”
沈鏡介紹完后,徐老夫人微笑點頭示意,卻聽到慕容席介紹后變了臉色。
“慕容……”她驚訝道:“你,你是……!”
慕容席拱手道:“徐老夫人不必在意,今日我等多有打擾,還望您不要介意。”
徐老夫人面容和藹,對她旁邊的管家道:“吩咐下去,安排用膳。”
管家恭敬道:“是!老夫人。”
眾人愉快用餐,徐老夫人一直在和慕容席談話,好像是認識的朋友之間談話,其中內容像是家常,沈鏡覺得還是不宜多聽。
徐笠吃完飽飯后,對略感無聊的沈鏡道:“沈姐姐,要不現在出去玩會兒?”
沈鏡笑道:“好啊。”
她和徐笠禮貌對慕容席和徐老夫人道別,出了門。
沈鏡和若若被徐笠帶到一處勾欄瓦肆,那里熱鬧非凡,有許多耍雜技、絕活的藝人表演,沈鏡正愁如何才能上臺表演一番,徐笠了解她的想法,上臺跟其中一個表演的漢子悄悄說明緣由。
那人表示理解,開始對大家說:“各位看官門,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待會兒會有更加精彩的節目等著大家,大家切莫走開。”
下面一個端著鑼攤開向各位嬉笑要錢,大多數人投了點。
徐笠走下臺向沈鏡眨了一眼:“沈姐姐,我跟臺上戲班子的哥哥說過了,待會兒你就可以上臺。”
沈鏡道:“多謝徐小公子。”
徐笠大方笑道:“沈姐姐不用那么客氣,所以你想到什么表演什么了嗎?”
沈鏡向若若示意一眼,若若將一柄劍拿出來,她一開始便想好了,這是她剛剛從戲班子那借的。
徐笠見后若有所思,向沈鏡鼓勁,她受到兩人鼓舞后緩緩登上臺。
徐笠立馬借剛才的銅鼓敲起來:“各位看官請集中注意力,好戲快要上演了。”
沈鏡面對臺下眾多觀眾,內心還是有些緊張,不知他們會如何評價。
她緩步執劍起舞,劍身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劍光伶俐,她每步都極為認真,出劍利落,又摻雜著女子本有的柔情在內。
她以前常常在宮中學習劍術,大多都是她的結拜義兄教她,仿佛又回到那時候的日子,她回憶著直到舞畢,執劍謝禮。
臺下觀眾無不叫好,徐笠立即學著剛才那個大哥攤開鑼,大家都投了不少錢。
沈鏡開心的笑了,沒想到之前學的技藝在這里發揮了用處。
戲班子里的一個女子有些嫉妒的努了努嘴,小聲吐槽:“還以為自己舞的有多好一樣,其實不過是大部分人因為她長的漂亮才會給那么多錢,要是我長得漂亮隨便亂揮幾下還不是一樣。。”
若若在一旁聽到了,走了過去警告道:“這位姑娘,不要在別人背后嚼舌根子。”
那人更加囂張:“我就說了怎么著,她舞劍舞的一點也不好!”
“你!”
若若氣道,正欲跟她理論,沈鏡走過來阻止了她,并把劍遞給她。
“多謝姑娘把劍借給我,你說的是,我舞的不好,還需多練練。”
那女子接過,哼了聲,也沒再說什么,直接走開了。
若若不滿的跺腳:“小姐,你明明舞得很好,干嘛這么謙虛,讓小人得志啊!”
沈鏡摸摸她的頭,微笑道:“是人都會嫉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實她也陷入一絲懷疑,自己舞的也許的確不怎么好,眾人只是因為別的才給予贊賞。
若若似懂非懂,還是點點頭。
徐笠把鑼里的錢拿出來:“這次掙了不少了,沈姐姐剛才的表演很精彩,快把荷包拿出來裝進去吧。”
沈鏡拿出放在腰帶的荷包,裝的時候沒有裝完,留了一些,給了點給若若。
若若拒絕:“小姐,我又沒做什么,這些錢都是你上臺表演靠自己掙的,我不能要!”
沈鏡笑著把錢塞在她手中:“你就拿著吧,誰說你沒做什么,還不得多謝你剛才幫我借的劍,還有之前的照拂。”
若若握著錢,感動道:“小姐……”
“好啦。”
沈鏡把剩下的錢推給徐笠:“還得多謝徐小公子幫我帶路,還有幫忙,這些錢雖然不多也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不要嫌棄。”
徐笠笑道:“其實我根本不缺錢,不過我知道不收不行,但沈姐姐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沈鏡回笑:“徐小公子,我還有件事情要辦,麻煩你再帶路了。”
徐笠道:“哦好,沈姐姐還想去哪里?”
“你知道這城里最好的工匠在哪嗎?”
——
徐府內,慕容席還在和徐老夫人談事,門外一群帶刀的侍從突然闖了進來,徐府管家見狀拿出刀護在徐老夫人面前。
徐老夫人臨危不亂,詢問帶頭的那個侍從:“各位沒打招呼就來闖我徐府,是沒把我這個當家祖母放在眼里嗎?”
帶頭侍從有所忌憚,低頭恭敬道:“抱歉,徐老夫人多有得罪還請諒解,今日我等是奉城主之命捉拿嫌犯的,而其中幾位就在您府中,還有……還有您的孫子。”
徐老夫人聽聞看了一眼旁邊的慕容席,他處變不驚,臉上也無太大的波瀾起伏。
她重重的磕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笑話!簡直無稽之談,我孫子能犯什么事。發生什么了?把事情說清楚!”
帶頭侍從還是不敢抬頭:“少,少城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