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M城干什么？”牛小二興趣盎然地問。

“打工，你呢？”白玉扭頭看了一眼牛小二回答。

“這么巧，俺也是打工的。”牛小二興奮地說，“咱們有緣啊！”

白玉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牛小二土的可愛，就略帶調侃地問他打什么工，牛小二愣了片刻，道：“俺還不知道呢。”

“啊！你打什么工還不知道呢？”白玉略感驚訝。

“俺第一次到M城，還沒工作呢，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呀，做財務的。”

“財務。”牛小二愣住了，他沒聽說過這個詞。

他撓了半天頭，左看右看，突然看到上來一個穿著破舊留著長須戴著老花鏡的瘦高老頭，他手里握著一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棍子，背著一個白色的尼龍口袋，老頭端詳了牛小二片刻坐在了他的旁邊。

牛小二也不介意，把嘴巴湊到老頭的耳朵旁小聲問道：“大爺！你知道做財務的是干啥的不？”

“算賬的。”老頭表情木訥地回答。

這一問一答，卻被白玉聽到了，白玉扭過頭來問牛小二：“你還不知道財務是干啥的？”

“呃——知道。”牛小二傻傻地回答，“算賬的。”

“那你可要好好謝謝那位大爺，人家可是你的一詞之師。”白玉不屑一顧道。

“一詞之師！”牛小二又愣住了，因為他不知道一詞之師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應該謝謝大爺，于是他握住老頭枯瘦烏黑的手說了一聲謝謝。老頭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向牛小二微微點了點頭。

牛小二突然覺得他和眼前的這個女孩的差距不是一個椅子靠背的距離，而是一座山的差距。

他的內心蕩起了自卑的浪花，但很快他又恢復了自信。他想，天上的織女都能愛上種田的牛郎，神仙和屌絲都有可能咱倆都是打工的有什么不可能。

說不定打幾年工我們的差距就沒有了，俺就是見得世面少，漂幾年啥都知道了嘛。再說了，他不就是一個算賬的嘛，給俺一個計算器俺也會。

于是，他就琢磨著怎么和白玉聊天，怎么能逗她高興，他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大贊白玉衣服穿的漂亮，像白衣天使。

白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贊美弄得有點不知所措，她扭過頭打量著牛小二，也想回饋地贊美他幾句，可是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詞語可以贊美這么一個土包子，只好勉強地擠出一點微笑干巴巴地說了一聲謝謝。

牛小二以為白玉會很高興地和他聊起來，不料她就說了一句謝謝，牛小二有點失望，于是又去找話題，問白玉穿了一身白色是不是特別喜歡白色。白玉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對！”

牛小二恍然大悟道：“難怪你會坐在俺的前面，原來是因為俺長得黑，你在前面就看不到俺了。”

白玉無奈地笑了起來，只好夸牛小二精神好，能說會道，然后解釋自己喜歡白色但并不討厭黑色。順便問牛小二喜歡什么顏色，牛小二也說喜歡白色，“你在俺前面就像一朵白玫瑰。”

白玉笑了起來，覺得這小子有點傻的可愛。牛小二見白玉笑了，興趣更濃了，又問她，俺在你眼里像個啥？

白玉想了片刻，應該根據對方的外貌特征贊美對方，就微笑道：“你像一顆黑珍珠。”

牛小二哈哈笑了起來，笑畢，他自嘲說：“你太會夸人了，俺黑的就像牛糞，咱倆要是坐在一起就像鮮花長在牛糞上。”

白玉掩口大笑，覺得這家伙像一個傻老帽。而牛小二卻為能博得美人一笑而心潮澎湃，他覺得很快就會贏得美人芳心，于是搜腸刮肚想方設法逗白玉笑。

到了車站，牛小二大獻殷勤，給白玉搬箱子，給人家排隊買票，買一大堆零食給人家吃。把旁邊的老頭看呆了，還以為牛小二是白玉雇的傭人。

白玉表面客客氣氣嘻嘻哈哈大大方方，心里卻感到有些尷尬，怎么碰到這么一個傻了吧唧又奇葩的土包子。

牛小二想，這是俺活這么大遇到的真正的愛情，純潔的愛情，俺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香蓮總是浮現在他的腦海，仿佛在和這個女人爭奪他的心。

香蓮在牛小二心里是矛盾的，即有真愛的美好也有違背倫理道德的恥辱，白玉的出現很快讓他走出了這種矛盾與糾結，白玉不會讓他背負著沉重的倫理道德的包袱，可以大膽正直地追求。

香蓮注定只是牛小二尋找真愛的過度，而白玉是牛小二尋求真愛的開始，他要用心去愛，努力的追求。

在候車室，牛小二扭開一瓶可樂塞到白玉手里，然后精神抖擻地問白玉：“你看看，俺這樣的人到城里適合干啥？”

“你有什么特長？”白玉喝了幾口可樂問。

牛小二撓了撓頭，也沒想起自己有啥特長，“俺也不知道有啥特長，俺在家啥都能干。”

“那你就啥都能干。”白玉略帶調侃道。

“俺就要干一番大事業，俺家窮，村里人看不起俺家，俺要干一番大事業讓村里人瞧瞧。”

“嗯！好！有志氣！”白玉豎起拇指道，“你打算干什么大事業呢？”

“俺要當老板，當大老板。”牛小二拍著胸口豎著拇指說，“等俺打工賺到錢俺就創業，俺不會一輩子給人打工的，沒出息。”

白玉想，土的掉渣了志向蠻大的，卻連連點頭，說：“好好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將來一定有出息。”

牛小二首次被人家肯定，而且還是心儀的女孩，突然就飄飄然起來，他對贏得女孩的芳心充滿自信，這在農村老家是絕無僅有的。

上了M城的大客車，兩人坐在了一起，牛小二心花怒放地覺得白玉似乎已經成了他的女朋友，于是向他講起了自己的童年：

俺一生下來娘就死了，俺從小就不知道什么是母愛，看到人家小孩叫娘俺也跟著叫娘，別人就嘲笑俺沒娘，別的小孩不允許俺叫她娘叫娘。

俺爹知道俺想要娘，就跟俺說，你別叫人家的娘叫娘，那不是你的娘，你白天就叫俺叫爹，晚上睡覺就叫俺叫娘。

俺爹就是白天當爹晚上當娘，從俺記事起，俺就看到俺爹像牛馬一樣地干活，灰頭土臉地從田里回來，還要洗衣做飯，還要照顧俺······

說到傷心處，牛小二還掉眼淚，白玉忍不住也掉了眼淚，白玉掏出衛生紙給自己擦完眼淚然后又遞給牛小二擦。

牛小二很感動，終于找到一個疼她的人了，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