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的傷口看著猙獰了點，還好不深。
從云霄飛車上下來，季念就一直緊抓著賀琛的袖口，看著他去旁邊處理了傷口，抹了藥。
她不停地聽賀琛說沒事，但還是不放心。
“死不了的。”賀琛晃晃脖子，吊兒郎當。
季念眼圈紅紅的，是真的有被嚇到。
癟癟嘴，她說：“別說這個字，怪不吉利。”
抬手捂住了傷口的位置，他視線淡淡的。
目光劃過緊扣在自己袖口的白皙虎口，食指纖細修長，漂亮的不像話。
賀琛輕笑了一聲，神色清淡。
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來得快去得也快。
賀琛得了便宜還賣乖，看季念也不生他的氣，就開始跟她勾肩搭背上。
路過超市的時候，賀琛買了個口罩。
口罩往下拉著，剛好擋住傷口的位置。他就是不想季念看見傷口就緊皺著眉頭的模樣。
她難受，他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去。
“天很熱。”季念舔了舔唇瓣。
潛臺詞的意思就是，讓賀琛離她遠點。
身體離得近，她可以清楚地聞到賀琛身上的味道。很多事情就像是被喚醒似得。
替她洗內褲，為她買姨媽巾...
季念越想越覺得心里亂糟糟成一團。
偏生賀琛還大大咧咧湊過來，一點不避嫌。
“恩，”說著賀琛突然一軟，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季念的小身板上，“有點中暑。”
不僅沒有要分開的意思，反而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季念身上不下來。
唇角勾了勾，賀琛散漫地笑。
看他笑成這樣就知道是裝的。
季念心里嘀咕了句。
但一想到賀琛傷口，她心軟下來。甚至她輕輕踮起來腳后跟，就為了他靠著更舒服點。
嘴里逞強說著：“你靠著我，更中暑。”
賀琛哄人不打草稿：“怎么會，你甜得跟冰淇淋一樣，靠著你就覺得舒服。”
也不知道臉頰是曬得，還是羞赧。
潮紅一直蔓延至耳垂。
季念：“...”
心里像是被很輕的羽毛撥動。
“你今天化了妝？”賀琛突然聲音低沉。
嗓音壓著，喉結上下滾動。
他黑眸從季念唇瓣一掃而過，問道。
季念還被他剛才的話撩撥著，見狀很隨意地應了聲：“恩？沒有，是潤唇膏。”
視線黏了會兒，還是季念先不自在地撇開眼。
氣氛安靜了片刻。
賀琛又說：“你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
按照季念這個學霸性格，竟然放著大好的暑假時間不在家里做作業(yè)，跑出來玩？
“溫彥哥邀請我。”季念沒想到賀琛心里閃過這么多想法，就實話實說了。
瞥了眼落后于兩人幾米遠距離的蔣溫彥，賀琛懶散地撇撇嘴，給出評價：“他倒是閑。”
“那你呢，不還是陪著女生來了？”季念說。
她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對。
賀琛挑眉：“怎么，吃醋了？”
“我吃你個大頭鬼的醋，就是覺得你作業(yè)還沒寫完就想著出來玩，難怪賀叔叔頭疼。”
補丁越打反而越顯得她心虛。
季念顧左顧右地看，就是不和賀琛對視。
賀琛湊近，氣息噴灑在她頸肩。
“我是聽我爸說你出來玩不帶我，是不是太不仗義？”他故意壓低了聲線。“再說，我不來，誰救你。”
“是為了你自己談戀愛吧...”
“你要談戀愛，我不會告訴賀叔叔的。”季念清咳一聲，“女生都發(fā)朋友圈了，你還裝...”
賀琛眉眼微抬：“什么朋友圈？”
...
所以賀琛根本不知道嗎？
季念一怔。
賀琛大大方方拿出來手機找了找：“你說誰的朋友圈？”
季念：“...沒誰。”
她垂下眼，梁瑩發(fā)的那條竟然屏蔽了賀琛。
云霄飛車出了事故，接下來都不能玩。
磨磨蹭蹭的也到了午飯時間。
蔣溫彥見賀琛和幾個男生都在，就笑笑說請大家一起過來吃飯。
胖子他們和蔣溫彥也算認識，就沒推脫。
加上個突然冒出來的梁瑩，一行人朝著餐廳走過去。
男生多了起來，又有不認識的蔣溫彥在場。梁瑩又瑟瑟縮縮地躲在胖子身后，開始不吱聲。
中途賀琛被阿慶叫過去，梁瑩這才走到季念的身邊，她從包里拿出來傘：“我們一起打傘吧。”
“最近陽光太毒，出門最好備一把傘。”
說完，梁瑩把傘撐開。
陰影照在季念的身上，她抿唇?jīng)]說話。
和梁瑩之間是有很尷尬的氣氛在。
整個隊伍里的女生們湊在一起，男生們也樂見其成。
“你...”季念想問她朋友圈的事，又覺得自己問了是不是有些越界。到最后也沒說。
倒是旁邊的梁瑩拉著她東說說西說說。
如果只是從表面看，季念會覺得梁瑩是個很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而且長相也是甜美可愛。
很快到了餐廳。
蔣溫彥定了二樓的包廂。
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走進去。
梁瑩收了傘，笑著坐在了季念旁邊。
“我坐這里吧。”一頓，她問季念，“季念同學，你不介意吧？”
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
季念還是沒說話。
直到梁瑩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胖子才出來打圓場：“女生和女生坐一起，沒毛病。”
季念抿唇：“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這樣讓原本打算坐在季念旁邊的賀琛只能坐在了胖子旁邊。
和梁瑩正巧是對面。
這頓飯除了多個梁瑩，對其他人來說，和平常普通的聚餐沒什么不一樣。
但梁瑩一直融入不進去，提了幾個話題都沒什么人附和她，也就胖子還搭理搭理她。
于是梁瑩干脆就把話題朝著一直悶不吭聲的季念身上引：“季念同學是單親家庭嗎？”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抬起來視線看著梁瑩。
總之眼神里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
梁瑩無辜地癟癟嘴，眨眼：她問錯了嗎。
包廂安靜了很久，連動筷子的聲音都沒有。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這幾個朋友誰不知道，單親家庭這幾個字就是季念的禁忌。
“是。”季念應聲。
她盯著碗里的胡蘿卜，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愛吃胡蘿卜這個東西。
“對了，你們暑假作業(yè)都寫了沒？”阿慶岔開話題，嘻嘻哈哈地說：“念姐，我們可全靠你了。”
“我也做完了呀！”梁瑩不甘寂寞，出聲說道：“你們誰要答案我到時候發(fā)給他。”
阿慶先是瞪了胖子一眼，怪他沒事招惹這么多女生過來。緊跟著又小聲不耐地說了句，“我不愛抄別人作業(yè)，我就喜歡抄季念作業(yè)。”
季念：“...”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抄作業(yè)這么不光榮的事，也能讓阿慶說的理直氣壯。
這頓飯有梁瑩在，注定是熱絡不起來的。
但偏偏梁瑩還不自知，下午又跟著他們混了一下午，把游樂場其他幾個項目都玩了遍。
夜幕降臨，游樂場的路燈漸漸亮起來。
臨分別前的時候，梁瑩突然對季念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賀琛的家境很好吧。”
“什么意思？”季念皺眉，沒聽懂。
梁瑩還是笑的爽朗：“就是想說，一般感情這種事情，是不是也要門當戶對才行。”
季念還是費解：“？”
“沒什么，如果有機會我也歡迎你去找我玩。”梁瑩雙手背在身后，壓低聲音：“我爸爸是教育局里的副局長，我媽媽是我們學校副校長，他們肯定喜歡你這樣優(yōu)秀的學霸。”
這次季念終于明白梁瑩想說什么了。
“哦，那你爸媽平時面對你肯定特別痛苦。”她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梁瑩表情扭曲了片刻。
余光瞥到賀琛過來，于是立刻裝成和季念難分難舍的模樣：“那我就走了哦，我們再聯(lián)系。”
季念：“...”
裝得還挺像回事的。
回去的路上。
“你傷口好點了沒？”季念問道。
周圍草叢里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賀琛的眼眸里都映著光。
她不敢太認真地看他，怕暴露自己的想法。
賀琛雙手揣進口袋里，散漫：“沒什么事。”
傷口早都結痂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一頓，他挑眉：“你今天說的朋友圈是什么事？跟我有關？”
“沒關系。”季念吸了口氣。
夜幕被月光分裂成不規(guī)則的幾塊。
有深有淺，像是潑了墨。
空氣有濕潤的氣息。
晚風吹過，有些涼。
賀琛挑眉。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說。”
“跟我都藏著掖著，恩？”
他嗓音低沉，喉結上下動了動。
在這樣靜謐的人行路，顯得格外好聽。
季念癟癟嘴：“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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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琛把她送到家門口下的單元門，看著她走進去以后，又看著樓道的燈一層層亮起來才放心。
這邊季念剛到家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開了條縫隙。
光線從門縫里漏了出來，一同傳出來的還有說話聲音。
一個男聲和一個嬌柔的女聲。
“我可以送她出國。”女聲說道。
聲音輕快又急，像是按捺不住。
“可是，出國的費用也不小。”男聲說。
女聲又說：“那就用她媽留下來的遺產(chǎn)，那么大一筆，你就忍心看著她成年以后全都拿走？”
其余的話，季念已經(jīng)聽不進去。
她想也沒想，直接回頭跑了出去。
今晚，她不想回家。
但是又好像無處可去。
“賀琛。”
電話接通，季念說：“你能帶我出去住嗎？”
“我今晚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