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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前緣唯余淚

其時,剌爾丹正在去往宋地的路上。原來,是因為那蘭悅對剌爾丹說想念姐姐,想回家探望,而剌爾丹也正好有事要辦,便帶了那蘭悅又往江南而來。

那蘭悅離開的時候,曾給那蘭歡留了一封信,她不知那蘭歡收到了沒有。她實在想念姐姐,催了幾次剌爾丹,剌爾丹才同意。

隨著宋地的接近,那蘭悅的心里,也逐漸晃動起一個熟悉的影子來,一個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的人。

那次在大同附近,她曾經遇到過一個商隊,當時看到里邊有個送貨的人長的很像霍興安,但是立即被衛兵擋住了,沒有看清。其實當時霍興安為了假扮商隊,頭上裹了白毛巾,又穿了寬大的袍子,所以那蘭悅沒有認出,再加之剌爾丹告訴他,是一個北邊的商隊帶了些山貨來,她也就沒將那人和霍興安聯系在一起。之后打了起來,剌爾丹說有山匪,擁她在懷,她更是無暇細辨。待霍興安和蘇槐庭撤退的時候,她才敢掀簾看一眼。

那蘭悅的心里,雖然對霍興安失望已極,但她漸漸的,也原諒了他。當她初為人婦后,對男女之事有了體驗,想到霍興安的所為,覺得可能是緣于他年少淘氣,又值新婚燕爾初嘗情味,才要去青樓尋歡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霍興安為什么那么快就忘了她,每每想到這點,她都會閉目傷心一會兒。而剌爾丹也總是對她說,男人嘛,大都風流成性,就是妻妾成群的,也常在外面沾花惹草,普天之下,再難找到像他這樣對那蘭悅一心一意的人。見剌爾丹確實不再納妾,別無旁愛,那蘭悅也暗自慶幸,慶幸上天對自己不薄,雖然失去了霍興安,卻得到了一個專寵自己的夫君。她的心疾慢慢的愈合了,身體也就慢慢的好了。

那日,芊兒揚鞭走后,霍興安在雨中默默的返回了建康。

他找了另一家客棧住下。雨一直在下,直到入夜也不見停,他的心也像那天氣一樣陰沉晦暗,檐外的雨聲使他的情緒低落。

他回想著芊兒離去時的言辭,覺得芊兒一定是誤解了自己,但他對于自己內心的決定,也不確知。

他取出那幅畫,反復的觀摩,悅兒為自己畫像的情景好像在昨天一樣。他心道,悅兒的畫工真是好,畫的如此細致用心,他輕嘆著,卷上了畫軸。

在屋里悶了兩日后,待到第三天放晴,霍興安學著芊兒的辦法,去衙門里找當差的問明了剌爾丹府邸的所在。找到后,他在那府宅的附近尋了家茶館,白天便在樓上喝茶,借以不時的觀察府里的情況。

這樣等了幾天,那府里果然有了動靜。一日下午,霍興安發現府門外忽然停了多乘車馬,很多人進進出出,他估計應該是剌爾丹到了建康。白天人雜,他決定當晚潛入府里打探個清楚。

捱到晚間,天一黑,他便來到府宅的后院,翻墻跳了進去。

他沿著墻根,在暗處邊走邊觀察,一想到悅兒即將出現,他的心就跳的快起來。他在心里說:悅兒,你在這里嗎?你現在是怎樣的了呢?你能感覺到我在找你嗎?

他摸到一間有燈光的房間,聽見里邊有說話的聲音。他貼耳到窗上,聽見里邊有人道:小王爺今天一到建康,就親自去采買,買了那么多小孩子衣服,還有長命鎖、辟邪玉、虎頭帽什么的。另一個人道:看來,小王爺將會得一個兒子了。

霍興安心頭大震,一時間滋味難言。他離開窗子,倚到墻上,心中一片蕭索凄清。他想,他們所說的是悅兒嗎?難道悅兒已經有了身孕?他問自己:我該怎么辦?我仍要見她嗎?

他怔了半晌,還是決定去看她一眼。他繼續向前尋找,找到一間屋子。里面燭光晃動,人影可辨。

他正要附耳細聽,只見門一開,一個男子走了出來,他趕忙藏到柱子后面。那男子回頭道:我去了就回。緊接著,里面一個女子的聲音跟到門前說:你去吧,一會兒沏了烏龍茶,等你回來。

霍興安聽到女子的聲音,心中既驚喜又緊張,那聲音正是悅兒的聲音。他等那男子走出院子后,定了定神,來到門前,將門輕輕推開一扇。

門頁無聲,里面的人竟沒有反應。霍興安向里一看,看見那蘭悅坐在床前,正仔細的繡著一個團扇。“悅兒!”霍興安不自禁的叫出來。那蘭悅抬頭,看見眼前突然出現的霍興安,手一顫,團扇掉在了地上?!肮??”那蘭悅驚訝不已。霍興安趕忙掩上門。

那蘭悅站起身,嘴唇輕顫,說不出話來。霍興安凝望著她,她樣子沒變,但盤了頭,比以前端莊了許多。這一霎那,仿佛時光停頓了一樣。

霍興安抑制住心中的激動,道:“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那蘭悅怔怔的看著他,淚水在眼中滾動。

霍興安的目光落到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又回到她的臉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彼貜椭@句話。

那蘭悅的眼淚滑落下來?!肮印?

“你看到的不是真的。”

“什,什么?”

“你看到的不是真的,那次,在那個青樓里。”霍興安最著急解釋的就是這個,所以先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那蘭悅哭了起來,“公子……”

“悅兒,你別哭?!被襞d安不知該怎么安慰她。

那蘭悅的淚水卻流的更多了。

“是他在陷害我!”

那蘭悅哽咽道:“他,他是誰?”

霍興安氣憤的哼了一聲。

那蘭悅反應過來,垂下眼道:“是他?”

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霍興安警惕的閃到門邊。

那蘭悅搖頭:“是府里的?!?

霍興安覺得心里好似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但這一時,卻又難以逐一的說清。

而霍興安的話好像一個巨雷擊在了那蘭悅的心里,她心里猶如被忽然刮開的窗,暴雨狂光都傾瀉肆虐進來。

“悅兒,你要相信我!”霍興安道。

那蘭悅抿了一下唇邊的淚水:“我相信你?!?

霍興安想了想道:“這里不方便,我們找一個地方說話的好?!?

那蘭悅望了一眼窗戶:“明天,明天晌午他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喝酒,我,我就推說身體不舒服……”

“好!”霍興安迅速接道,“明天我在南邊不遠的雅意居等你?!?

那蘭悅點頭。

霍興安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蘭悅,撥門離去。

那蘭悅呆坐到床邊,感覺一顆心正慢慢的被巨浪卷入深淵里,想到經歷的一切,她禁不住一個冷顫。她在心里說:公子,你一直在找我么?淚水,又不停的淌了下來。

霍興安并沒有離開府邸??吹侥翘m悅流淚的樣子,他心里的恨意化為了殺機。他藏身到屋外院角的樹叢里,拔出短劍,準備在那剌爾丹回來時結果了他。

等了約一盞茶的功夫,他看見剛才出門的男子進了院門,走向那蘭悅的屋子。他握緊了劍柄,這蓄勢的一劍,將帶著他所有的仇恨和屈辱,當心穿過。

院墻上傳來了一聲貓叫,像是嬰兒的啼哭一般。這一時,霍興安的腳滯住了,眼看著剌爾丹走到了門前,他緩緩的松了手。那聲忽然響起的貓叫,使他想到了那蘭悅腹中的孩子,想到了剌爾丹為那孩子所買的衣服。他猶豫了起來:那孩子是悅兒的骨肉,也是這個惡人的骨肉,若是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爹,悅兒會不會難過呢?他將短劍慢慢的收入鞘里,心里百感交集。他默然的看著天,對自己說,還是等明天和悅兒見了面再說吧。

進了屋后,剌爾丹整理了一下衣袍,見那蘭悅既沒有備茶,也沒有說話,覺得有些奇怪。他走過去,發現那蘭悅腫著眼睛,好像剛剛哭過。他坐到她旁邊,溫存的握住她的手:“悅兒,你怎么了?好像忽然不高興了?”

那蘭悅被他握住了手,嘴一顫,像是有什么話和他說。剌爾丹摸了摸她的肚子:“看來是我的兒子又鬧了你?這個小祖宗,將來定是一個能征善戰的大汗大英雄?!?

提到肚里的孩子,那蘭悅的心平靜了一些?!拔覜]來得及沏茶。”

“不用了,我也不渴,你別勞累了就好?!必轄柕ぐ矒崴?,“什么都沒有我的悅兒重要,你不想做,就不做,只要別不高興就好。這些日子一路疲頓,也該好好歇息一下了,養養身體。你想吃什么,盡管說,這里離你的家鄉也近了,應該有你愛吃的東西,你想到的,我就去買給你。”

那蘭悅看著眼前的剌爾丹,對自己仍然殷殷體貼的剌爾丹,說不清的滋味涌了上來。她搖搖頭:“府里什么都有,不用勞煩了?!?

“不勞煩?!必轄柕ひ恍?,親了她的額角一下:“歇息吧,不早了?!?

那蘭悅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心里一片混沌,那些翻滾的波濤暫時退到了遠處,卻依然起伏不止。

次日,霍興安早早的到了那個茶館,在樓上不安的等著那蘭悅。一直等到了午后,才見那蘭悅從府門出來,身后跟著兩個家丁模樣的人。

不多時,那蘭悅慢慢的走上樓來。她看了看,走到了霍興安的桌前,默默的坐到他的對面。

霍興安招呼了茶水,并看了看樓梯處。那蘭悅道:“我讓他們在樓下等著了?!?

霍興安點頭,看著她:“悅兒……”

“公子……”

此時,他們彼此都有很多話想說。

沉默了一會兒,那蘭悅嘴角似有輕輕的嘆息?!澳阍谀锨f,還好嗎?”

霍興安見她提到莫老莊,搖頭道:“我不在莫老莊。”

那蘭悅驚訝道:“你不在莫老莊?”

霍興安知她的意思,道:“我并沒有和嵐姐姐成婚?!?

那蘭悅的表情黯然下去:“那嵐姐姐……”

“嵐姐姐……”霍興安想告訴她莫嵐出家的事情,但是想了想,還是沒說。“反正我沒有回莫老莊?!庇谑腔襞d安將青城五老扣住他,之后莫嵐放走他,他來建康尋找那蘭悅卻被梁上鼠騙到沁芳閣,之后有高手制住他并有粉頭輕薄他的事,一一告訴了那蘭悅。

“公子,我錯怪你了。”那蘭悅流下了眼淚。

霍興安恨聲道:“我抓到了梁上鼠,那梁上鼠說是剌爾丹給了他錢,讓他將我帶去沁芳閣的。”他咬牙低聲道,“當時那個高手也一定是剌爾丹派來的,他差點殺了我。”他按住茶碗,“幸虧我逃了出去。對了,”他看著那蘭悅,“那個會點穴的高手叫左鐵指,你聽說過嗎?”

那蘭悅點點頭:“他是左將軍。”她傷心的看著霍興安,“公子……”她流淚不止。

“悅兒,你別哭。”

來送茶水的老板見那蘭悅淚水漣漣,詫異的多看了一眼。霍興安瞪著他道:“走開!”老板趕忙躬身退開。見他要下樓,霍興安一皺眉,又向他招手道:“你來?!崩习逵至⒓葱∨苓^來。

霍興安將一塊銀子悄悄塞到他手里,小聲道:“別多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是,是?!崩习鍟?,“小人明白?!彼\惶誠恐的退去了。

“悅兒……”霍興安回看那蘭悅。

那蘭悅再也忍不住,低頭以袖掩面的抽泣起來。

霍興安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是輕輕叫著她的名字。他多想抱住她單薄柔弱的雙肩,但他知道,現在,雖然和她近在咫尺,卻已是再難企及。

那蘭悅哭了一會兒,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道:“公子,悅兒,對不起你,我……”

霍興安長嘆一聲:“不是你的錯……事已至此……”他的眼睛也濕了。

“你會殺了剌爾丹嗎?”

“要殺他,我昨晚便可以動手了?!?

“那你……”

霍興安的目光輕輕移開:“你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放心,我現在還不會殺了他。”

“我,”那蘭悅想說什么,但是她搖了搖頭,咽淚道,“悅兒不明白,上天為何對悅兒如此……”

見那蘭悅這么傷心,霍興安心里有些后悔,他想,我是不是不該出現,也不該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但他又想,我怎么能讓奸人得意、惡人痛快呢?那個剌爾丹,我早晚會殺了他!他深深的嘆息著。

那蘭悅道:“公子會恨悅兒嗎?”

“我怎么會恨你呢……”霍興安搖頭,“我說了,不是你的錯?!?

“是悅兒的錯……”那蘭悅垂著帶淚的眼睫道,“我答應公子的事,也無法做到了……”

默然半晌,霍興安道:“那次逃出去后,陰差陽錯的,我又回到了北邊,幸運的是,我查到了我爹,還有我娘被人害死的真相?!?

那蘭悅一驚,抬起了目光:“公子查到了?”

霍興安點頭:“我冤枉了你爹,要說聲抱歉?!?

“這不怨你……我爹九泉下如有知,也會替公子欣慰的?!?

“你可知道那害死我爹娘的人是誰?”霍興安湊近她,“你在蒙古,一定聽說過蒙古國師勃術巴?!?

“是,是勃術巴嗎?”

“不錯!”霍興安眼中迸出火星來,“他本是金國的護旗武士,他害死我爹,又想霸占我娘,我娘不從,被他一掌拍死?!彼旋X道,“他還害死了很多人……后來,他叛變金國投靠了蒙古,當了國師?!?

那蘭悅的眼角又不由地淌下了淚水:“公子的爹娘……的仇,一定會報的,公子不要難過?!?

霍興安嘆氣道:“你不知道,勃術巴練了邪功,現在功夫很高,又有很多高手保護,我根本無法近身?!?

“我只在剌爾丹回蒙古的時候見過他一次,他來拜見剌爾丹。我聽說,蒙古的大汗很重用他。”那蘭悅忽然想到了什么,對霍興安道,“勃術巴現在就在宋地。”

“在哪兒?”霍興安知道勃術巴帶人去過巫山大會。

那蘭悅拭干眼淚,道:“這次回來,原本是我想回來看看,但剌爾丹也正好帶了大汗的口信,要帶給勃術巴。昨天聽府里的人說,他在江陵府那邊?!?

霍興安心道,勃術巴就是在這府里,我也無可奈何。他嘆了口氣:“你要回家見你姐姐嗎?”

那蘭悅已經改變了心意,她輕輕搖頭道:“我會寫封信,讓姐姐到建康來相見。”她看著霍興安,神情忽然堅定起來,“悅兒如果有機會接近勃術巴的話,一定幫助公子?!?

霍興安心里嘆息:你又能怎么幫呢?!艾F在天下,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他看著桌上的茶碗,忽然心里一動,他眉頭輕皺,想到了一個辦法。他不知道這個辦法可不可行,但還是說給了那蘭悅聽。

他的辦法是:當剌爾丹見到勃術巴的時候,讓剌爾丹請勃術巴來喝酒,席間那蘭悅不停的給勃術巴敬酒,將他灌醉,然后早已潛藏在旁的自己便可以趁機殺了勃術巴。霍興安認為,那勃術巴功夫雖高,喝酒的本事可不見得高。他說了忽然想到的辦法,那蘭悅立即點頭。

霍興安道:“只怕那勃術巴酒量大?!?

“總要試一試。”那蘭悅道,“我這就催剌爾丹去江陵府,公子可一路跟著。”

“你不等你姐姐了嗎?”

“待再回來也不遲?!?

見那蘭悅答應幫助自己,霍興安心里浮現出希望:“悅兒,這件事很危險……”

“悅兒愿意冒這個危險。如果能幫公子報了仇,也是幫悅兒解脫了一些罪孽?!?

罪孽?霍興安心道,悅兒這個詞用的太過嚴重了,罪孽……這個詞何嘗不是對自己而言的呢……如果自己不去袍客山莊將悅兒擄了來,也不會發生這么多的事情。

“悅兒……”他禁不住感動,不知該說些什么。

“公子放心,”那蘭悅憐惜的看著他,“公子現在心里,一定很難過……勃術巴的仇,一定會報的……”

樓外,開始點點落起了雨。

那蘭悅轉看雨中的樓臺,眉目間憂愁隱隱:“公子,我要去了……”

霍興安點頭,他望著那蘭悅,她的眼中似乎又有淚珠在轉動?!拔視フ夷愕??!彼f。

“嗯。”

那蘭悅離去了,霍興安看著她纖弱的身影,默默道:悅兒,我多希望一切能回到昨日……他心中的昨日,是那個山花爛漫的季節,是天目山幽谷中明媚而溫柔的倒影……

他叫來老板:“有酒嗎?”

“有!有!”老板躬身向前。

“盡管拿來!”

當日,霍興安在雅意居喝的大醉,醉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記得自己幾拳下去將桌子砸的四散碎落,酒碗也打了一地。待他醒來時,卻是在自己落腳的客棧的床上。

他問客棧的店助,店助說是一個腳夫用板車給他推了來?;襞d安很奇怪,誰能知道自己住在此處呢?

次日一早,他去到那個茶館,問老板怎么回事。老板說當時他好像喝的不痛快,砸了桌子,嚇跑了客人,老板怕他胡鬧,便扶他到樓下,他扔了一錠銀子后,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向街邊,之后老板便再不知道了。

霍興安仍是奇怪,他怎么也想不起來昨天醉后的事。他想,可能自己雇了一輛車,自己又忘了吧。

他想到和那蘭悅的約定,于是開始注意那府里的動向。

而他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妥。這個計劃如此簡單,簡單的讓人覺得可以很容易的成功,也簡單的讓人懷疑。不管怎樣,他對自己說,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沒想到當天上午,剌爾丹就帶著人馬啟程向西而去了。

霍興安于是買了一匹馬,遠遠的跟著他們。

出了城,走了不到一里遠,霍興安看見路邊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的草地上坐著一個女子,女子前面擺著一些瓜果,像是在賣東西。

他走近一看,卻是芊兒?;襞d安驚喜不已,連忙跳下馬來,向芊兒奔去,叫著她的名字。

芊兒冷冷的看著他?;襞d安喜的直搓掌:“芊兒,你,你怎么在這里!你,你在這里賣桃子嗎?”他看見她面前擺著很多桃子。

芊兒道:“我只看到有只猴子張牙舞爪的過來想吃桃子。”

霍興安一笑:“芊兒,你,不生氣了?”

芊兒哼了一聲道:“要是生氣,就不會幫你趕走索命的鬼了!”

“什么?什么鬼?”霍興安不解其意。

“你到車里自己看吧?!?

霍興安疑惑的走到車邊,掀簾向里一看,只見兩個男子被捆了手腳,嘴里塞了布,擠坐在車里。他仔細一看,其中一個卻是那次在沁芳閣差點殺了他的左鐵指。他心里再次驚喜不已,心道,原來芊兒去幫我抓來了此人。

他回身向芊兒道:“芊兒,你是怎么抓到這個人的?”他想此人功夫不弱,芊兒一定費了不少勁。

“要不是我趕到,你又不明不白的死了?!避穬旱溃斑@兩個人一直在盯梢你?!?

霍興安心里感激:“多虧你了!”

“你真是行尸走肉!這兩個人,跟著你很長時間了,你卻不知道?!?

“我真的沒感覺到。”

“你當然沒有感覺,只念著你的悅兒?!避穬貉劬σ徽#斑€敢大搖大擺的到那王爺府旁邊,人家的眼皮底下去喝茶?!?

“我……”霍興安想,芊兒說的對,我是有點大意了。

原來,那剌爾丹得知那蘭悅去私會了一個人,便猜到了大概。他也不問那蘭悅,只是派人悄悄的跟蹤霍興安,欲偷偷下手除掉他。那蘭悅回去后,總是郁郁欲淚的樣子,當晚便推說身體不舒服,不愿和剌爾丹一起睡,剌爾丹猜她可能知道了以前的事,但他裝作一無所知,反而對那蘭悅更體貼了。他想,只要除掉了霍興安,日子久了,那蘭悅便會安于榮華富貴,再有了孩子,慢慢的,她也不會再嗔怪自己了。正好那蘭悅提議讓他先去見勃術巴,他心里也急于帶著那蘭悅離開建康,于是便交代給左鐵指,讓他帶上另一個好手,務必要除掉霍興安。第二天,他便急急的帶著那蘭悅動了身。

剌爾丹沒想到的是,兩個派去行刺霍興安的人卻被芊兒制住。

芊兒告訴霍興安,這兩個人下半夜跳進霍興安的客棧里,準備動手,被跟隨的她擊退了,而一早,這兩個人又跟上了霍興安,是樵老兒用賣瓜做掩護,她突然襲擊才制住了他們。

霍興安贊嘆芊兒的機智,道:“我一點沒發覺呢?!?

“那時你在買馬?!?

霍興安道:“你抓住的這兩個人里,其中一個正是在沁芳閣里點了我的穴差點殺了我的那個。”

“那你還不殺了他!”

霍興安點頭:“這個惡人,我是要殺了他。”

芊兒斜他一眼:“那你殺一個給我看看。”

霍興安摸到短劍,胸口起伏起來,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狠下心來殺掉那個左鐵指。

“算了……”芊兒慢慢道,“我已經斷了他們的腳筋了?!?

霍興安松開了手:“惡有惡報,這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芊兒臉上顯是有不屑之意。

霍興安道:“我明白,你留著這兩個人,是留著讓我問他們我想問的事?!彼杰穬簩γ?,“不過,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好計劃,可以殺了勃術巴!”

芊兒驚訝的看著他,等他說。

“我見到了悅兒,悅兒答應幫我?!?

“幫你殺了勃術巴?”

“勃術巴在江陵府,剌爾丹現在去江陵府就是為了見勃術巴。到時候,悅兒會讓剌爾丹請勃術巴喝酒,然后,悅兒會想法灌醉他,到時候我就可以趁機殺了他?!?

芊兒用鼻子哼了一下。

“怎么?這辦法難道不成?”

“達到勃術巴那樣的功力,是可以把酒逼出身體的,很難灌醉,要是你的悅兒一再敬酒,他會覺出不對勁。說不定,會懷疑她?!?

“這,我沒有想到……”

“而你的悅兒一定會為了你,一再敬酒,最后被勃術巴發現,逼問你的悅兒,你的悅兒又絕不肯說,不是麻煩了嗎?”

“有那小王爺剌爾丹在,勃術巴不敢這么做吧?”

芊兒沉思了一會兒,道:“其實,可以試一下。”

“你不是說……”

“酒是不會把勃術巴怎么樣,但是毒酒就不一樣了?!?

“啊,是的!”霍興安心中一亮,“對,”他興奮的看著芊兒,“在酒里先下好毒,勃術巴絕對想不到剌爾丹會請他喝毒酒,不會有防備?!彼职櫰鹆嗣?,“可是,這毒到哪里去弄呢?”

“這個自然有?!辈恢裁磿r候樵老兒到了身后。

“樵伯?!被襞d安回過頭來。

樵老兒一笑,取出懷里的一個小瓶?;襞d安想起了在汴京時,也曾見他拿出過這個小瓶?!澳翘昧恕!毕氲匠晒τ型?,大仇有報,他眼中滿是喜悅。

見他喜形于色,芊兒將一個桃子遞給他,霍興安抓過就吃。

“果然像……”芊兒的“猴”字沒有出口。

樵老兒捻須道:“不過,這仍然是一個險招,一定要極小心才是?!?

霍興安點頭。

“這兩個人怎么辦?”樵老兒問。

“當然是殺掉?!避穬旱?。

霍興安一愣:“你不是說算了嗎?”

“剛才我們的話,誰知他們聽沒聽到?!?

霍興安心道,剛才真應該離遠一點說。

趁路上沒有行人,樵老兒和霍興安將兩人拖下車,拖到了樹林里。

霍興安對左鐵指說:“你還認得我吧?你作惡作到頭了,還有什么可說的?”那左鐵指嘴里被塞的滿滿,哪還有話能說?只是拼命點頭。霍興安也不想聽他說,轉身便走。他猜芊兒會給他們幾刀,只是不想見到那個情景而已。

霍興安在車邊,等了一會兒,才見芊兒回來。

他輕聲問:“你,殺了他們?”

芊兒道:“活菩薩在此,我哪敢殺呀?”

“那,你不是怕他們去告訴剌爾丹嗎?”

“他們當然是會去告訴剌爾丹,就是走不了路,也會駕車去的?!?

“那……”

“所以我讓樵伯割掉了他們的舌頭?!避穬荷狭塑?。

霍興安心中一凜。他上了馬,跟在車邊,道:“那我替他們說一聲:謝芊兒不殺之恩?!?

芊兒哼了一聲。

霍興安對車前的樵老兒道:“我們得快點趕路了,否則追不上了?!?

樵老兒道:“這個不急。江陵府有拜月教的分座,那里有什么風吹草動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線?!?

“哦?!被襞d安點頭。

在路上,霍興安問樵老兒:“你們是從圣手門回來了嗎?”

樵老兒笑道:“我們根本沒有離開建康?!?

原來那日,本來芊兒一氣之下是準備駕車去圣手門的,但丟下霍興安跑了一會兒后,她又將車停了下來。她對樵老兒道:“蠢豬此去怕是兇多吉少。”

樵老兒問她原因。

芊兒對樵老兒道:“那個剌爾丹應該已經知道了那蘭悅是黑袍客的女兒,此次來江南,不會不防,肯定會帶上一些好手。而一旦他落入了剌爾丹之手,剌爾丹是絕對不會留著他的?!?

樵老兒覺得有道理。

于是芊兒將車轉頭,打馬返回,但她心里仍然氣惱,不肯接回霍興安,便繞了彎,向建康的東門去了。

至于找到霍興安,樵老兒告訴他說,那很容易,因為知道他會到那府宅的外面去打探。

霍興安向車轎里看了幾眼,心想,要不是芊兒擔心我,還回來保護我,我真的是兇多吉少了。她對我的好,看來一輩子都報答不完了。他又想到,芊兒在建康,卻不見我,一定是她心里生氣,而現在,要去江陵府找悅兒,她會不會更生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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