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攤牌
- 重生之庶女驚華
- 棲梧
- 3168字
- 2020-11-04 19:00:03
“我想請問,您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場來說那番話?”
這句話,平淡而冷靜,卻恍如平地驚雷,將在場其他兩人的理智炸得魂飛魄散。
沐書夜還算冷靜,只是微微皺著眉,幽黑的瞳仁里看不出絲毫情緒。
可寒老大就沒她那么好的耐性,短暫的怔忡后,怒氣沖天,挪著膝蓋蹭到龍三面前,伸手便是一巴掌,“龍三,誰允許你這么說話?”
那力道很重,巴掌掃過,直接在龍三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可龍三并不在乎,只是抬起袖子隨手擦拭掉,看都不看一眼。
他扯了扯嘴角,卻被疼得齜牙裂嘴,擰著烏黑的眉,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我為何不能這么說話?”
寒老大下意識看了下沐書夜,卻見她朱唇緊抿,臉色比之此前還要冷峻幾分,頓時心疼不已,斥責起來更是毫不留情,“龍三,你簡直是太放肆了。你可知道,她并非普通的閨閣小姐,她可是……”
“可是什么?”龍三卻冷冷打斷他的話,跪下來時,他不止一次警告自己,不要意氣用事,不要心中不服氣。那日在床底下偷聽的消息,也讓他知道她的苦衷。
他知道她有苦衷,也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折騰,甚至連寒老大也屢次警告過他,不要惹出其他的事兒來。
他想,他全都懂得她的難處,他能忍了。
可在聽到那番話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壓根兒就忍不了。他忍不了她對自己的刻意隱瞞,為何明明就知道彼此的身份,卻不能光明正大地攤開來談?
沐書夜卻似乎沒聽到他的話,轉過頭,繼續捧著土,埋骨骸。
龍三心里也有些沒底,卻硬要梗著脖子嚷嚷:“談起那個人的身份和立場,我本來沒有什么資格站在你面前。可你若是左都督府的四小姐,我覺得我不需要遵從什么。我知道,你心有顧慮,不欲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既然站在了我和寒老大面前,為何不能開誠布公地談談?你在害怕什么?”
沐書夜依舊沒半點回應。
寒老大不忍心她被這么逼問,扯過龍三的胳膊,惡狠狠地警告,“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小姐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你怎么就不……”
“是,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也不應該逼你。”這次,龍三卻不買他的賬,一把甩開他的手,盯著沐書夜的背影,咄咄逼人道,“可那不是你隱瞞的借口。既然把話攤開來說了,我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問你一句話,為何你肯告訴寒老大,卻不告訴我?你是覺得我不可信任,會像葉勛瀾那樣背叛你么?”
“葉勛瀾”這個名字,向來是沐書夜心中不可觸碰的禁忌。聽到這三個字,沐書夜脊背都僵了僵,雙手緊緊握住泥土,仿佛那些便是葉勛瀾的脖子似的。
她終于回頭,正眼看了看他,那眸光里深藏的死寂和悲慟,恍若深海激流覆頂淹沒,窒息的感覺瞬間襲來,伴隨著陣陣心悸,她不自覺捂住了胸口,臉色唰地慘白如紙。
“大小姐!”寒老大再也顧不得他的稱呼,跪在她旁邊,卻不知道該怎么辦,瞥見龍三還那么咄咄逼人,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掄起拳頭就要打過去。
不想,沐書夜及時攔住了他,“不要沖動。我沒事兒。”
見她恢復過來,寒老大頓時松了一口氣,胡亂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暗自瞪了瞪龍三,待看到龍三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氣得肺都要炸了。
“行了,你到旁邊冷靜去。我跟他說說話。”沐書夜將寒老大趕走,這才看向龍三,漫不經心道,“你對我有很大的怨念啊!”
此言一出,似乎也沒了追究她是誰的必要了。
龍三越來越不敢看她的眼睛,兀自低著頭,嘀咕著說了句,“誰讓你瞞著我的。”
沐書夜似乎來了興趣,徑自坐在了地上,大有促膝相談的架勢,“你既然知道我在瞞著你,可有想過我為何瞞著你?”
龍三怔了怔,半晌后,咬緊了唇瓣。不告訴他,無非就兩個原因。不是害怕他守不住秘密反而惹來禍端危及生命,就是他這個人不值得她信任。若是前者,他心中的感動無以言表,可若是后者,信任與忠誠遭人質疑,臉上便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得疼。
可他分不清,沐書夜之所以瞞著他,原本是出于前者還是后者的考慮。這樣的猜測,讓他坐立不安,在還沒等到沐書夜主動說開的那一日,他就已經忍不住發作起來了。
沐書夜慢慢斂了笑意,視線越過他的肩頭飄向其后的樹林,恍惚間還看到了化尸散倒在尸體上時的血肉模糊的一幕,薄唇不由得抿起,緩緩說道:“你也不必去胡思亂想。我承認,死而復生后,看人看問題的角度都變了許多,可對你們的情義始終不變的。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考慮到你這個暴躁的性子瞞不住事兒。”
龍三連忙為自己辯解,“可我已經不那么暴躁了……”
“還說你不暴躁,你就不能學寒老大那樣安安靜靜地聽我說完?”沐書夜又訓斥了一番,待看到他微垂的眉眼,才稍微放軟了語氣,苦口婆心道,“這事兒關系重大,我不希望出現一絲一毫的紕漏。想必寒老大已經跟你說過,我想要針對的人是葉勛瀾,當然隨著事件查探的逐漸深入,可能還會有其他的人。可我勢單力薄,根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這也是我暗中尋求鳳二和寒老大幫助的原因。”
頓了頓,她又繼續道:“至于你,我不是信不過,而是覺得你性子較為浮躁,目前的事情皆不適合來做。再者,你在西北那兩年,到底經歷過了什么,想必也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承認我對你心有顧忌,可我還是相信你不會做出什么道德淪喪的事兒來。這一點,你務必要謹記。”
龍三沒想過她會如此坦白地表達她的顧慮,心中詫異之余,更多的是感動。當年的事兒,儼然成了枷鎖,將他困了兩年,此刻聽到她這么說,忽然覺得所有的苦和累都值得了。
見他老實了些,沐書夜眼里劃過一絲滿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這動作嫻熟自然,仿佛這兩年來從未停止過,“龍三,你能回來,我很開心。當年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一些,不管過去如何,切莫放在心上。咱們需要做的還有很多,不能沉溺于過去種種中無法自拔,從而錯失良機。這道理,想必你也懂得,我就不再啰嗦了。”
龍三心中一動,偷偷瞥了眼她的臉色,忽然試探著問道:“那……你就不問問,我兩年前為何會到西北?”
“問了。也查了。你是被厲染帶到西北,卻恰好遇到了慕容英的。我想,與其問你為何會去,不如問厲染為何會帶你去。”
龍三沒想到她連這些都查到了,心悸之余,也多了幾分豁出去的勇氣。但見他挺直了脊背,雙膝跪地,朝沐書夜磕了三個響頭,無比嚴肅道:“大小姐,倘若兩年前我做了對不起您和將軍的蠢事,您會怎么處置我?”
許是聽出他話中的認真,沐書夜對此報以足夠的鄭重,笑意斂起,不聲不響地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盯出個洞來。
她覺得,她應該高興的。不止一次猜想過當年發生在龍三身上的事情,在還沒有真正試探時,他卻已經透露了出來。
可實際卻是,她高興不起來。
昔日的兄弟,本該是坦誠相對,而不是在這般試探中得知基本的“真相”。這與她所想的相去甚遠。
可轉念一想,既然龍三會如此謹慎,想必當年隱藏在他心里的事情也頗為重要,能夠在她說完那些話后突然提起,想必也是極其不容易的。
她應該知足。
“你沒說具體是什么事兒,我也不好說。不過我倒是想問問,那些事兒是你真心想要做的么?”
龍三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是別人逼你做的?”
還是搖頭。只是沒有那么干脆了。
“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那不是你想要做,甚至極其厭惡,最后卻迫于某種原因,不得不這么做?又或者,你做這些事兒本來就是受人蒙蔽?”
“不!”龍三為她給自己所找的理由而感動,只是敵不過良心的自責,還是老實說出,“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做出那種事兒來。那日,我喝多了,被葉勛瀾帶去休息,朦朦朧朧間聽到了什么,一時氣惱,便抓起手邊的刀砍了下去。結果……結果……”
他像是陷入了牢籠的困獸,努力想要擺脫那日的場景,雙手緊緊揪著頭發,似乎在逃避著什么。
沐書夜強忍住心頭的不安,扒拉下他的手,指縫間如墨青絲纏繞,足可見他的力道有多大。
到底是怎樣的罪過,才能讓那么瀟灑無畏的人在兩年后依舊如此害怕回憶?
沐書夜的心有些亂了,然而看到龍三這副幾欲自裁的模樣,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柔聲安慰他,“不管怎樣,只要你沒有如葉勛瀾那般背叛,便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我不會怪你,但是我不會放過葉勛瀾。”
龍三怔怔地看著她,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寒老大快步走過來,臉上滿是焦灼之色,“大小姐,咱們該走了。五皇子傳來消息,讓咱們務必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