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資不抵債

六月二十六這天，上午還是艷陽高照曬得人流油，下午起了一陣風竟轟隆隆下起雨來。傍晚雨停，天氣也難得的涼爽一會。

楊柳喂了孩子，覺得屋里悶得慌，想揭開窗戶的簾子透透氣。

喬海川進來，忙制止，“這會水汽重，當心吹著你。還是再忍耐幾天，等出了月子就好了。”

“哎~”楊柳嘆口氣，老老實實回床上躺著，掰著手指頭算。距離她穿越過來生產，已經過去二十天了。也就是說再有十天，她就能出月子，出了這牢籠。

“你餓不餓，我燒了熱水，要不要給你沖碗紅糖水？”喬海川是特意過來問她的。

“不喝不喝~”這二十天每天不是青菜白粥就是野菜白粥，再不就是紅糖水，她現在連聽到這些就作嘔。

不過她肚子上的贅肉，也小了一大圈，褲腰帶緊了又緊，連月事帶也大了。

這算是為唯一值得高興的事了。

“你不是說燒水洗澡的嗎，怎么還穿著濕衣服？快去洗洗，小心著涼生病。”楊柳看他還穿著濕衣服，催促他趕緊也去洗洗。

地里稻子谷穗泛黃，再有幾天就能收稻，正是最后一輪澆水的時候。大家干勁特別足，幾乎每家每戶都在搶著澆水，然后等著收割。

他們家也等著收了稻子好還欠人家的糧食，這兩天喬海川跟喬珍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地里。

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去，措不及防被大雨淋了個透。

“那行，等會就做飯了，你先睡一會。”喬海川憨憨一笑，脫下濕衣服出去。

楊柳看著他精壯的身材，竟然情不自禁咽了口水，反應過來自嘲的捂著臉頰，“要死了~犯花癡！”

喬珍先洗了澡，暫且換了身不合時宜的厚衣服，把喬海川換下的濕衣服也拿去洗。剛到門口碰見一個清瘦高挑的男子，慌里慌張的進來。

“大珍啊，你哥在家嗎？”

“是發金大哥啊，我哥在呢。”喬珍招呼著回頭叫了聲，“哥~發金哥來找你了。”就坐到大門邊開始洗衣服。

喬海川剛洗過澡，只穿了一條褲子，光著的上身還掛著水珠。聞聲出來招呼，“是發金啊，快進來坐。”

劉發金雖然長喬海川兩歲，但他們兩個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發金？”楊柳本來厭厭的，聽到金發這個名字立即來了興致。不為別的，這劉發金就是王小玲的男人。“他來干什么？”

喬海川也有此問，“發金，這個時候怎么有空過來？剛才我從地里回來的時候看到你爹娘也在，不知道淋著雨沒有？”

家里連個凳子都沒有，喬李氏只能招呼發金坐到床上。他們家就兩間屋子，里屋他們小兩口睡，堂屋也就是她跟喬珍睡覺的屋子。

“按說這場雨下的好，水也不用澆了，稻子肯定有個好收成。過幾天等打了稻子，就能把欠你家的米換上了。”喬李氏過來閑話家常。

“大娘~”劉發金搓著兩只手欲言又止。他本就瘦的跟竹竿似的，這樣子更像了。

喬海川一看他這樣子就是有事，“發金，咱們從小一塊長大的，有什么話就直說。”

劉發金未語先嘆了口氣，“大娘，海川，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剛剛我爹娘淋著雨，本來大好的病又發了。可偏偏家里的藥都吃光了，要趕緊再去藥鋪去抓。可是···可是···”

“恩恩~”喬海川示意自己明白了，抓藥需要錢，這個時候很多人家的糧食都吃光了，哪還有富裕的糧食去換錢。

劉家也不富裕，一家老兩口常年多病，兩個小的也是多災多難的。幸而他們家人多地多，還有個沒成親的弟弟幫襯著，才不至于像喬家這樣。

“發金你別急，正好之前劉家嫂子借了我們一點糧食，我們吃了一半，還有半斗，正好夠還之前欠你的。”喬海川立即去灶房，把剩下的半斗糧食拿來給發金。

“這不是~咱們可就這點口糧了，還給發金咱們就一點吃的都沒有了！”喬李氏不是欠糧食不想還，只是都還了他們一家就要餓肚子。

“還有幾天才能收稻子，中間這么長時間咱們怎么辦，總不能喝西北風去。”喬珍甩著兩手水過來。

喬李氏好言懇求道，“發金啊，按說你們家地多，糧食也吃不完。這都快到收稻子的時候了，再緩我們兩天行不行？”

“大娘~我跟海川玩的這么好，真是不好意思也不該來催。可小玲她···唉！”發金實在沒臉說出來，一個大男人竟然當著外人的面留下淚來。

都說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可當你實在焦灼沒有辦法的時候，也只能流眼淚。

“行了行了，咱們什么關系。本來是想等打出來糧食多還你一點的，只是現在實在沒富裕的了。你趕緊拿去換點錢，給嬸子抓藥去。”喬海川送發金出去。

楊柳一出來，就看到一家人都垂喪著臉。也是的，今晚就要餓肚子了，明天的飯還沒找落，誰能高興的起來。

“得，洗洗睡吧！”喬李氏白了楊柳一眼，就著躺下

喬珍雖然心里也不痛快，也沒說別的，去把洗好的衣服晾起來。

沒吃飯，就沒有奶水，小浩宇餓的哇哇叫，楊柳也急出一頭汗。“不能就這么餓著呀~”

睡在另一頭的喬海川輕輕嘆了口氣，“先睡吧，明天再想辦法。”

楊柳知道這話不過是托詞安慰她，能想什么辦法呢？總不能再去借。她之前粗略算一下，零零散散一共借了十斗米，外加四斗谷子面。

“海川，咱們一共有多少地啊？能打出來多少米？”她想知道除了還賬，還能剩下多少口糧。

“咱們家只有八分地，今年雨水足收成不錯，應該能打出來八斗多。”喬海川聲音悶悶的。

楊柳一聽傻眼了，感情這收回來的糧食還不夠還賬的，這就是所謂的資不抵債吧。他們不光現在沒糧食吃，就算等水稻打出來糧食，也還是沒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