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隱秘

做得小心，外人絕看不出這樣的隱秘。

因為香蓮死不瞑目，夫人擔心她會冤魂不散，之后又多次請了道士來做法事，明面上還贏得了別人的贊譽，傳她寬容大度。

最先發現異象的丫鬟癱軟在地，那蛇就是她親手抓的，六姨娘這是要來索命嗎？

丫鬟嚇得臉色慘白，后退了好幾步，踩到了趙氏，連帶著趙氏也跟著她一起摔倒。

“大膽刁奴，還不快滾開！”

“夫人，救我?。∫欢ㄊ窃┗暌獊硭髅　?

蘇媽媽嚇了一跳，她戰戰兢兢的扶起大夫人，踹了丫鬟一腳，低頭啐了口：“只怕是有人故作玄虛，看來你脫不了干系！”

她心里明鏡似的，這事只經過她和丫鬟的手，除此之外，便無第四人知曉！又怎么會傳出去？

恐怕，冤魂……

見丫鬟被堵上嘴后拖走，蘇媽媽不敢胡言亂語，只好強忍著慌亂，勸道：“夫人，夜深露重，您還是回去歇下吧，至于作祟的小人，奴婢會連夜將他揪出來！”

趙氏眼含鋒芒，冷笑：“查！怎么查？到時動靜鬧得大了，只會讓老爺疑心！趕緊將這些烏鴉清理干凈，今晚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否則，殺無赦！”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查下去就會露出馬腳，有心人總能知道是她殺了六姨娘，那可是老爺曾經的寵妾！

只是，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傳出這等隱秘？

夜深露重，疑慮漫上心頭，趙氏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去看那些烏鴉，逃似的回了屋里。

隱秘就像枯草上的火苗，只需微風輕輕一吹，就能蔓延千里，最終形成燎原之勢。

這一夜的烏鴉圍宅的秘聞很快就傳遍整個丞相府，甚至成了梁城權貴名門的談資。

初香回來稟報時，藍如煙正在熬藥，她只淡淡的笑了，“薄薄的一層雞血，才是最大的功臣。烏鴉喜歡這些死物的血腥氣，撲過去舔，自然能形成最直擊他們內心的那些字?！?

但是，這只是開始！

藍如煙的眉眼里浮動著難以壓制的恨意，丞相府里但凡是爹寵幸的姨娘，就沒有幾個落得好下場，她懷疑當初她的娘親是否也遭此毒手？

她身上的戾氣很重，嘴邊的笑卻很輕松。

倚在樹枝上休息的男人聽得很清楚，他揚起唇，沒想到這丞相府的大小姐和傳聞中竟無半點相似。

世人都以為她貌若無鹽，可她偏偏天生貴氣，假以時日，定然不是池中之魚！一飛沖天，只是時間問題。

在她身上并無半點怯弱之氣，眉眼冷淡，眼神銳利，薄唇輕抿，縱然在院墻內依舊防備心不減。

纏綿病榻，怯弱小家子氣，這些傳聞恐怕都是藍如煙順勢而為，卻哄住了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

真是有趣！

南宮傲饒有興致的看了會兒藍如煙敷藥后，輕點足尖離開了梅花苑，不留半點痕跡。

敷了幾天藥，藍如煙的臉已經好了大半，橫在臉上的瘡痂已經脫落，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

夢梅剛進屋就看見了鏡中的藍如煙，發如潑墨，臉如白玉般光滑細膩，美中不足的只有那道可怕的疤痕。

可是疤痕很淺，只需一些細粉遮掩，就能絲毫都不顯，日后也許還能不留一點疤痕。

這與大夫人的期望相差甚遠，到那時，大夫人一定會指責她辦事不力，甚至會懷疑她的衷心！

可是大小姐能恢復，一定是沒有用前院送來的膳食和金瘡藥，難不成……難不成她已經發現了？

不會的！不可能！大小姐還未及笄她能懂什么，她年紀尚淺，對后宅的腌臜事知之甚少！

夢梅總算安下心，這才捧著湯碗放在了梳妝鏡上，她笑道：“這是二小姐親自下廚給您做的湯藥，滋補藥養，小姐一定要用些，才不辜負姐妹間的苦心呢?！?

藍如煙看了眼，這湯是當歸烏雞湯不錯，可里面卻多了一味藏紅花，只是用量不多，味道又大多被當歸的藥香遮住，不細細地聞怕是難以察覺。

離她及笄還有小半年，她還遠遠不到能出嫁的年紀，更不可能生子，他們竟然就下這么重的手。

這樣狹窄的心胸，這樣可怕的心機，著實讓人……不寒而栗！可惜，他們的用心注定要白費了！

藍如煙捏緊了玉簪上的流蘇，面上卻是帶笑的：“你往日伺候我也算是盡心盡力，這些時日更是辛苦，這湯就賞你了?！?

夢梅驚得眼皮一抖，臉上的笑有些勉強，連忙推拒道：“二小姐心疼您的身子，這才巴巴地做了湯藥……奴婢只是一介下人，受不得這些滋補，還望小姐多保重自己才是……”

藍如煙眼神漸漸漫上涼意，她冷笑：“怎么，我現在都使喚不動你，是要我去回了娘將你送回去？”

夢梅嚇得連忙跪下，要是她被遣送回去，依大夫人的性子絕不會留著她，到時候她才真是死路一條！

可是這湯里有藏紅花，她年紀還小，喝多了，往后若是有孕流產……

夢梅叫苦不迭，幾乎恨毒了藍如煙。

“不敢喝？敢在湯里下藏紅花，還下這么重的劑量，即便是母豬都要落胎！我尚未及笄，若是喝下去，一輩子都懷不了孕就罷了，若是身體再弱些，一定會暴斃！”

藍如煙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敲打：“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也知道你們的心思！只不過，你要想清楚，派你送湯的人是要我的命，也是要你的命！我死了，經手這湯的你也不可能茍活！”

夢梅聽明白了，她萬萬沒想到二小姐會過河拆橋，更是想不到大小姐竟然冷眼旁觀了這么久！

“噗通”一聲跪下，她忙不迭的謝恩：“多謝大小姐提點，都是奴婢錯信了那奸人！只是奴婢是無辜的，不知道湯有問題！”

事到如今，還是這樣執迷不悟，藍如煙早就料到會如此，只不過，現如今最重要的是穩住夢梅。

她笑著將金釵插進夢梅的發間，溫柔的笑了：“你自幼就一直侍奉在我身邊，我哪有不信你的道理。好了，你也受驚了，快回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