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酒樓的后院里,一張花白石桌前坐著一個清雋少年,面色微顯蒼白。他的眼神十分黯淡,薄唇無甚血色。
這幾日為煉制新的丹藥,熬的已不成人樣了。
他緊緊握住一個紅色瓷瓶,這可是這段時日花費了大量心血煉制的新丹藥。若沒什么意外,這藥定能助長歡修行。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入耳畔,長風抬頭,見迎面走來一女子,面容和他十分相似,只是臉上沒有棱角,顯得更加清麗。一身淡藍色絲裙,在陽光下晶瑩閃亮。
長歡一臉難掩的歡喜,見前方石桌上悠閑坐定的長風,問道:“風兒今日怎的有空出來了?”
長風捏了手中的瓷瓶,說道:“自是有好東西要給姐姐。”
“不會又是丹藥吧?”長歡驚疑道。自從長風癡迷煉藥開始,長歡就成了他試藥的對象,這大大小小各色各味的丹藥都嘗遍了,依舊不見自己身上漲一絲的妖力,除了能隨意變身之外,就與凡人沒什么兩樣。
長歡早已放棄修煉,這都修了十來年了,也不見起色。
長風舉起瓷瓶觀摩了一圈,認真的道:“確實是丹藥沒錯,但這次的丹藥可與往日不同,這次定能祝姐姐修得妖法。”
長歡擺擺手道:“我不要,這話你已說了三百遍了!”
長風看著自己嘔心瀝血煉制出的丹藥被拒絕了,難免有些痛心。為避免自己的心血遭到踐踏,他又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姐姐若是一直無法修得妖力傍身,遲早是個隱患。長風也是盡心盡力想要祝姐姐一臂之力,若姐姐服下這丹藥,就此沖破筋脈禁錮,豈不是美事一樁。”
長風頓了頓又接著說:“再說了,若姐姐有了妖法,還怕那乾宇不成。到時候我們就離開三喜鎮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從此無憂無慮。”
長歡想到可以掙脫乾宇的束縛,又想到可以去尋那晚夜闖三喜鎮的藍瞳美男,就暗暗歡喜。但看到長風手中的瓷瓶,又猶豫了,問道:“這藥真的能行?”
長風信誓旦旦:“放心,絕對能行!”長歡接過瓷瓶,在手中仔細查看一番。長風又補充道:“姐姐務必在三日內將這藥服下,否則三日后藥效就會減半。”
長歡幽怨的說道:“這是什么破藥啊,居然還有期限限制。”她打開瓶子聞了聞,一股清幽的香味滑入她的鼻腔,她點點頭贊許道:“這香味倒是不錯!”
長風輕咳了兩聲,許是這段時日過于勞累身體顯得羸弱不堪。
長歡見他咳嗽,不免有些擔憂。讓他早些回去休息,并答應他會好好服藥。長風這才抬腳進了屋內,為了這藥,他已經好久沒合眼了。現在終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長風躺在床榻上合上眼皮,沒多久就睡著了。
入夜,不見月色,脆藍的天空上云濤散布,一團似船帆的云霧劃過長空,濺起了星光萬千。星河下的沉香亭里,一道淡藍色身影立在水榭中央,她揭開手中的瓷瓶,抖出一粒藥丸,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吞了下去。
約莫一刻鐘后,長歡覺得通體發熱,五臟六腑都感覺像在灼燒,稍傾,她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除了呼吸困難外,也并無半分疼痛感。
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長歡覺得身子比平日輕盈了許多,手上也充滿了力量。
她欣喜之余凝神屏氣,一股氣流在體內亂竄,卻難以控制。她抬起手,輕捻手指,朝著水中發力,竟激起了一層水花。她欣喜若狂,沒想到這藥還真有奇效。她又在掌心蓄力,朝著對面的一棵梧桐樹擊去,只見老梧桐樹靜立不動,一只老鴉忽從枝葉里驚飛,幾根細枝輕顫,兩三片葉子落了下來。
長歡抱著瓷瓶返回紅月酒樓。這藥似乎有那么一點效果,但要擁有強大的妖力,恐怕光靠這小小的丹藥還不行。配合著丹藥,須得潛心修煉才行。
長歡踏進紅月酒樓的門,里面早已收拾的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酒樓里的小妖們似往常一樣,依舊不停地往肚里灌黃湯,喝得醉生夢死。長歡回想起那雙藍色星瞳來,若是再撞見,定要將他抓回來做夫婿,三喜鎮上還沒有誰生得像他這般,見一面就能讓人魂牽夢縈。
在柜臺前忙前忙后的一個清秀丫頭瑩兒,見主人回來了,開心的蹦跳到她身邊。卻見她的主人站在門口一會癡笑一會發怔,喊了她兩聲也不應。心下想著莫不是這魂被人給勾了去。
里屋傳來一聲高喊:“瑩兒!瑩兒!別站著了,快進來幫忙!沒見客人都催了嗎!”
瑩兒應了一聲:“哎!別催別催,這就來了!”又顧不上長歡自己忙去了。到了里間,有個壯漢端著一口大鍋,提一把大勺在那燒得通紅的火焰上方來回顛簸,額頭上的汗珠都匯成一條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也顧不得去擦。
這是長歡雇來的凡人大廚,都叫他老墨。外頭的那些小妖就愛吃老墨燒的菜,在三喜鎮他也算小有名氣。瑩兒把燒好的菜端了出去,仍舊見她的主人坐在柜臺上恍恍惚惚的。瑩兒為客人布好菜,又看了一眼長歡。覺得她今日甚是奇怪。
待所有的菜都上齊了,瑩兒見老墨終于得空了,遍尋機會問他:“老墨。我家主人最近甚是怪異,有的時候一個人干坐著發笑,有的時候又唉聲嘆氣。真是搞不懂。”
老墨用手掌在臉上抹了一把汗,笑道:“這有甚奇怪的,按我們人來講,這姑娘要到了十四五歲的年紀,若有心儀的人,便會害相思之疾。歡姑娘雖未半妖,但也有一半人的血脈,所作所為便也會同人一般相似,我看哪,姑娘那樣子,八成也是受了相思之苦哦!”
進屋偷食的肥金聽到長歡害了相思病,如知曉了天大的秘密,立即通知烏熾將此消息傳回旭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