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爸爸這些年一直都和張阿姨在一起,但也不是天天住在一起。張阿姨家也有一個女兒,和木子差不多大,比木子早生孩子半年多。自從外孫女出生,張阿姨就肩負起了看孩子的重任,她一直和女兒一家在一起住,每周抽個一兩天的時間,來木子爸爸這里。
木子爸爸和阿姨雖然在一起多年,但是也沒有結婚,畢竟這么大年紀了,證書已經不重要了,像一家人一樣的相處,才是最重要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彼此的感情逐漸熟絡,木子她們也直接稱呼張阿姨為“阿姨”。可是,小霞的心里,一直都擔心家里的房子被搶走。
木子爸爸的房子,是單位上分的,房改房。過去,小霞總是給木子說,爸爸的房子是房改房,不能直接交易。可樂出生以后,小霞更是在逢年過節聚會的時候,給親戚朋友說,“我爸的房子我不要,肯定是木子的,我又沒孩子。”。誰聽了,都夸小霞這個姐姐做得好。木子知道小霞的話都是隨口一說,根本不做數的。從小一起長大,木子心里還不知道嗎?木子呢,也太過木訥,每次小霞這么說,她都不吱聲。她自己是沒往心里去,根本沒惦記房子。可是,別人看木子不說話,都以為她是默認了。
木子媽媽去世后的第三年,木子的大舅舅也去世了。他家的房子也是房改房,人家想賣了以后再加錢買一套新的,就去房管局咨詢房改房如何交易。這一咨詢才知道,房改房要交易,必須先去做公證。做公證的手續相當麻煩,因為大舅舅不在了,他的父母,也就是木子的姥姥和姥爺就有繼承權。又因為頭一年的時候姥姥去世了,那么姥姥的子女都有繼承權。所以,要想做公證,姥爺和他的子女,以及他的子女的配偶和子女,全部都得去公證處簽字。小霞接到去簽字的通知時,就考慮趁此機會把家里的房子也公正了,反正是一樣的手續,也省得麻煩大家再跑一次。小霞征求爸爸的意見,爸爸立即同意了。
辦完公證之后,也就意味著這個房子歸爸爸一個人所有,其他人都放棄了繼承權,包括小霞和木子。小霞讓木子把公證書放在公司,不要拿回爸爸家,說是怕爸爸哪一天再婚,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只有爸爸名字的房產證才拿出來,放到爸爸手里都還沒攥熱乎。小霞就去找爸爸要,說拿去貸款用。要了好幾次,爸爸都沒有給她。后來,看兩個人也沒有領證的意思,小霞就沒再給爸爸要過房產證。
一直到2016年初的一個晚上,小霞打電話問爸爸是不是一個人在家,爸爸說自己正在家看電視呢。沒過一會兒,小霞和老公周正去了。他們三個人一起看電視、聊天,沒過多久,周正突然提出來要給爸爸洗腳。
“爸,不早了,我給您端盆洗腳水洗洗腳吧!”周正真誠的給爸爸說。可是,爸爸哪里好意思讓女婿給洗腳,就是自己的女兒,他也沒讓她們給自己洗過腳。再說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不用,不用,你們走了,我自己泡會兒腳就行!”爸爸連忙擺手說不要。可周正已經跑到洗手間,接了一大盆溫水過來。不管爸爸怎么拒絕,周正把洗腳盆往地上一方,直接抓起爸爸的腳就往盆里放,一邊脫襪子還一邊說,“哎!沒事兒,老人的腳不臭!”
爸爸可真是受寵若驚,但又十分享受,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看,周正這孩子就是孝順,好孩子啊!你倆在一起這么多年,感情也好,我也放心!只是,也沒個孩子……”。小霞立刻打斷爸爸,“沒事兒,爸!我們倆早習慣了,沒孩子也挺好。你不用擔心!可是……哎!不想說的,怕你擔心……算了,不說了!”小霞欲言又止,充滿了欲擒故縱的味道。“說!怎么了?別吞吞吐吐的。”爸爸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行,那我說吧!最近呢,公司資金周轉上有些問題,想去貸點兒款應急。得用用你的房產證。”小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爸爸伸著脖子,努力的聽清楚了,想拒絕卻又不知如何拒絕。一扭頭,又看見正在給自己洗腳的周正,“不行”這兩個字,試了好幾次都沒好意思說出口。看爸爸猶豫,小霞一把抓住爸爸的胳膊,“爸,你一定得幫幫我,救我一命啊!我確實是碰到難處了,不然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你開口。”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周正也很有眼色,他立即幫爸爸把腳擦干,穿上拖鞋。爸爸像是接受到了著強烈的心理暗示一般地,雙腳用力蹬地,“呼哧”一下,就站了起來,“別哭了,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兩天后的下午,小霞和周正來家里接爸爸,說是帶他去銀行簽字抵押。可是,一上車,卻一聲不響的把爸爸拉到了房管局。房管局的大廳里面,人很多。小霞找了一個座位讓爸爸坐下,告訴爸爸坐在那里等著就行。小霞和周正被三四個人帶著跑了好幾個窗口辦手續,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回到爸爸身邊。“爸,你在這下面簽上你名字,就行了!”小霞遞過來一張紙,爸爸接了過來。爸爸的心里十分疑惑,怎么看這個地方也不像是銀行。想仔細看看小霞給的那張紙吧,一摸口袋也沒帶老花鏡。想抬頭問問,除了小霞和周正,還有三四個年輕人,都圍著他,看著他,等著他。他想問問這里是銀行嗎?這張紙又寫了些什么?可他猶豫了,‘行啊,簽吧!自己的閨女還能騙我嗎?’他心里想,到底還是沒問出口。他很認真的,一筆一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了小霞。小霞帶他到柜臺,工作人員指指攝像頭,小霞就把他推到攝像頭前面。工作人員看著他,說了好多,他聽不太清楚。周圍和環境太嘈雜了,再加上自己的聽了也變差了。小霞趴到他的耳朵上告訴他,只要點頭就行。所以,他就點頭。
走出房管局,小霞應該是放心了,看得出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情。可爸爸卻開始忐忑了,怎么想怎么不踏實,臉上露出了懷疑的表情。小霞一眼看穿,她對爸爸說,“你看,搞得我跟騙子似的,我可是你親閨女,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呀!”。爸爸心里也覺得不應該懷疑自己的孩子,可是心里又實在不能放心,他鼓足勇氣問小霞,剛剛去的到底是不是銀行。小霞矢口否認,“是房管局,什么時候說去銀行了?”一邊說還一邊看周正,用手指指腦袋,意思說爸爸的年紀大了,腦子都不好使了。“你辦貸款去房管局干什么?”爸爸終于隱忍不下,爆發出來。“改名字呀!房產證是你的名字,我怎么貸款?”此時,木已成舟,小霞不再遮遮掩掩,說得理直氣壯。一句話,就把爸爸懟得說不出話了,他想可能小霞說的也對,自己不懂,不管怎么樣,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騙自己。
小霞回到公司,得意洋洋地告訴木子,“哎,我把咱爸的房子過到我名下了!”。“過到你名下?你不是要貸款嗎?怎么成過戶了?老頭兒能同意?”。小霞風一樣的飄走了,沒再理會木子。
小霞十分了解木子,她知道木子沒有和她爭房子的心。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木子為什么沒有和她爭房子的心。木子自從有了可樂以后,逐漸發覺只有兩個人的家,其實并不能稱作“家”,只是搭伙過日子罷了。有了孩子,才可以享受天倫之樂,而小霞享受不到。有了孩子,才能享受陪他成長的過程,也期待他能陪你變老的過程,而小霞享受不到這個過程。木子總覺得,小霞沒孩子,是人生的缺憾。可能,姐夫也會因此讓她受氣吧!就像加盟商雅麗,木子想起來就心疼。爸爸的房子她愿意要就要吧,她自己的房子也賣了。等她老了,身邊沒有孩子,可是還有一套房子,多一份保障。
現在,最痛苦的莫過于爸爸,他越想越不對勁兒,跟阿姨、跟自己的大哥、跟自己的大妹妹說起這件事,誰聽了都說他肯定是被小霞給算計了。“我給你說,你不用替她說話。我兒子也拿我的房產證去貸過款,從來也不需要過戶。”爸爸的大哥說起話來聲音洪亮,底氣足。“哥,你說的這個,我都沒聽說過。怎么拿著房產證去辦貸款,還需要去房管局呢?小霞肯定把你給騙了,就是想要你的房子。”爸爸的大妹妹,斬釘截鐵的回答。“大哥,我和你這么多年,你早就知道我不圖你房子。但是碰上這種大事,你就不能給我,給木子,打個電話商量商量嗎?你太讓人寒心了!”阿姨直接掛掉了爸爸的電話。
“小霞,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是用我的房子在銀行作抵押辦貸款了?還是直接把房子過到你名下了?”爸爸立即給小霞打過電話過去。“爸~,你別著急,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的名字我沒法辦貸款。我也是沒辦法。”小霞語氣溫柔,哄爸爸。“你別給我說這個,我都問了一圈了,人家都說,辦貸款不用過戶。”因為咨詢了一大圈,爸爸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就連用詞也更專業了。“誰給你說的啊?”小霞一點兒不慌亂。“你大爺,怎么了?他說你哥哥就用他的房產證貸過款,也沒過戶。你……你就是想要我的房子!”爸爸很硬氣,雖然已經晚了。“哎,我給你說實話吧!用你的名字也能貸,但是能帶出來的金額比用我的名字少一半,根本不夠用。我也沒辦法。”小霞看說不通,又換了一套說辭。“那你就騙你老子?啊?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了,這個房子也不是你自己的,還有木子的一半呢。”爸爸開始吼了。“你看,你這么大年紀了,不能著急!你這房子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沒房子,我用完貸款就給你過回去,放心吧!別著急了,老頭兒。”小霞自己的房子賣掉的事一直都沒告訴爸爸,她搬到離家很遠的新校區去住,是租的,可她卻告訴爸爸是她剛買的。“你回來,回來給我寫個東西,今天就得回來。寫完了,你、我、木子,我們三個人都簽得上名字。我和你媽混了一輩子的東西,稀里糊涂的就都便宜那個周正了?他算什么東西?還跑過來給我洗腳,我就知道他沒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