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嫻買了點兒給小奶狗囡囡享用的零食,名正言順地踏進了路凜家。
姬葉正在給囡囡洗澡,一人一狗在露臺上玩得正歡,顧嫻趁這機會拍了點兒照片,往朋友圈里一發,當場收獲無數點贊。
姬葉洗完了狗,抱著狗在露臺邊和路凜說事。
“怎么?聽你們在說關于霧島的事?”顧嫻走到姬葉身邊,摸了摸小奶狗的腦袋。
“周建坤說的和我的調查結果是吻合的,那天在超市外跟蹤你們的人也來自‘霧島’。”姬葉道。
“問了吳冰,他說這沒準是一個境外組織。”路凜接道,“國內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和這群人也算是同門不同道,憑我的經驗來看,像這樣的組織基本不會踏足國內的。”姬葉攤手道,“不過,上月末在濱江路附近襲擊你們的人,好像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還有其他勢力?”顧嫻有些驚訝,隱隱感到不安。
“需要我繼續追查下去嗎?”姬葉的語氣認真得不似平常,神態舉止充滿干練之氣。
“以你當晚的觀察來看,他們是什么人?”路凜反問道。
姬葉神情滯緩了一下,摸了摸后腦勺,尷尬笑道,“什么觀察不觀察的?當晚……呃,你怎么知道是我?”
路凜唇角上揚,“你是在懷疑我瞎嗎?”
姬葉打了個哈哈,“那當然沒有啦!老板,我從來沒有懷疑您的實力好嗎?您徒手一打五,持械秒全場嘛!”他索性不裝蒜了,坦誠道,“那天晚上我從巷子里追出去,和他們過了幾招,發現他們不像是經過訓練的打手,很可能就是本地的混混。我猜這群人幕后應該有個什么金主,花錢雇他們行兇。”
“想探我的底細。”路凜不悅,凜眉的樣子又有些高傲,“捅了我一刀就沒有再動手,倒也未必是想害命,多半是想確認我的體質。”
姬葉立馬豎了個大拇指,“老板!不愧是您!聰明絕頂!”
路凜蹙眉道,“絕頂還是免了吧?”
顧嫻眨巴著眼睛,低聲問道,“一打五……秒全場……是認真的嗎?”
路凜反駁,“純屬謠言,我更喜歡講道理。”
姬葉比了個OK的手勢,乖乖閉嘴。顧嫻立馬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十分默契地配合著點頭。
、電話鈴聲響了,顧嫻與路凜一道齊刷刷看去。姬葉滿臉問號,看了眼手機屏幕,打了個手勢便往屋里走去。
“這么介意?該不會是露露打來的吧?”顧嫻表示好奇。
路凜沒有接話,把玩著從B城帶回來的不規則魔方,那是在生日宴上孫思哲給他的東西。
孫思哲和路凜打了個賭,作為償還路凜賣他一個人情的報酬。只要路凜能夠打開這個魔方,孫思哲就無條件地答應路凜提出的一個要求。這個要求可以很大,收購X里巴巴,也可以很小,幫忙打掃一次衛生。這個愿望永遠不會過期,無時間限制。
“如果你想要炸掉白宮,孫思哲也能幫你實現愿望嗎?”顧嫻突發奇想地問道。
“做人要厚道,我沒有那么邪惡。”路凜霸氣地挑了一下眉。
“那你想開什么條件?”顧嫻拿起魔方轉動了幾下,光滑質感的黑色魔方隱約透出五彩的顏色,像是某種南美洲地區的蛇類鱗片。
路凜笑道,“以孫思哲的性格,他既然敢打這個賭,一定會設想到我把它打開的那種結局。既然他相信我不會和他亂開價,我自然也該給他相應的誠意,所以這個條件一定會在他的能力范圍內。”
顧嫻點頭表示自己領悟到了,這個賭約的大小并不是重點,重點是雙方建立起來的信任關系。她覺得能夠開出這種賭局的人很有意思,孫思哲渾身上下充滿了吸引力,她永遠猜不透這類人的想法,不過路凜既然能夠和他達成這個賭約,想必是因為這兩人身上存在著某些相似的特質。
“你之前幫他做了什么事?讓他欠你這么大的情啊?”顧嫻笑問道。
“現在還沒有完全兌現,是一個比較長的過程。”路凜頗為正經地解釋道。
“讓我來猜猜看,是合作嗎……商業合作?關于戰神平臺和FG戰隊的?”
路凜的視線從顧嫻身上移開,嘴角顯露出些許隱秘的笑意,“現在攤牌就沒有意思了,留點驚喜更好玩,你不覺得嗎?”
顧嫻做了個“Why”的口型,攤手表示郁悶。
路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嘴角帶著些許笑意,邪氣而迷人。顧嫻感到心慌意亂,便扭頭望向吹著口哨從書房里走出來的姬葉。
“露露邀請我和她一起出席一場婚禮。”
姬葉看起來既興奮又糾結,像是抽到了一張蘭博基尼滿100減5元的代金券不知道如何花掉。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摸了摸囡囡,整個人看起來像只躁動的大公狗。
“那應該算是好事吧?你怎么看起來不開心?”顧嫻疑惑道,“我猜她想向親朋好友們公布你的存在,這是想和你進一步確認關系的信號。”
“附議。”路凜舉了一下手。
“我調查過了,露露家很有錢的。我的人設是一個山區出來的農名工,給別人開車的,你們說會不會太擺不上臺面了?會被她親戚朋友笑話吧?她帶我出場怎么都有點讓人過意不去。”姬葉皺著眉道。
顧嫻與路凜互看一眼,雙方都讀到了對方的詫異。
“我的天啊!拔都小哥,還沒和露露交代你的身份實情?入戲這么深嗎?”顧嫻叫道。
姬葉誠懇地搖了搖頭,滿臉苦相,“該怎么說呢?我爸是個光知道抽煙喝酒的大混蛋,我媽失蹤了沒得下落,我是個……是個……”
“老家有五座山頭的地主強豪。”路凜面無表情地揭露了事實。
“噢,都丟給我二舅打理了,那不算。”姬葉抱著頭,一時愁眉難展,“我這進城民工人設往她家七大姑八大姨面前一擺,就是一土鱉嘛!她親戚沒準以為我拐賣人口呢,不行,這婚禮我沒法參加!”
顧嫻拍了拍姬葉的肩膀,“唉!一旦撒下一個謊,就需要用千千萬萬個謊言來圓。拔都小哥,我看你是圓不回來了,不如就坦誠相告吧。”
姬葉思忖了半晌,似是在認真斟酌,卻始終下不了決心,最終嘆了一聲,沉聲道,“我師兄說,面具戴得久了,撕下來的時候,勢必會將臉上的血肉也帶下來。我和露露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北極熊和南極企鵝一樣,永遠也沒有機會遇見。她個好女孩,我知道她騙我應當是怕我自尊心受挫。這次是我大意了,不應該對她撒那么多謊。”
顧嫻暗暗吐槽,這師兄真中二,倒也不是沒道理。她明白了姬葉的意思,又覺得姬葉自我剖析如此透徹實屬罕見,確實是個情種。
姬葉的落寞影響到了她,她不禁想到自己在這世上已經失去了家人,父母的不幸遭遇逐漸將她的安全感侵蝕殆盡,她逼迫自己放棄和他人建立深厚交情的機會,斷絕任何讓自己的理智被感情取代的機會,終日躲在自己筑造的圍城之中,每日每夜保持著清醒和冷靜。
人生失意,天地為逆旅,光陰皆過客,真是天涼好個秋啊……顧嫻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大意什么?”路凜十分脫節地問道,“你不負責嗎?”
姬葉滿腦袋問號,瞪著眼睛看向路凜,“老板?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八婆的人,我哪里不負責?我根本沒做什么啊?天地良心!我做夢都想娶一個像露露那樣有趣的姑娘!我喜歡她的穿衣品味,她那么可愛!”
顧嫻低頭摸了摸發梢,忍不住偷笑,孫露要是聽到這彩虹式吹捧,大約做夢都會笑醒,這世上倘若有男人會用可愛來形容一個個頭接近一米八、還是散打冠軍的姑娘,那他沒準值得托付。
她腦袋里的那個邪惡小人忽然跳了出來,指揮她說道,“唉,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就把前戲做足些吧?”
姬葉面露疑色,顧嫻便拉著他往書房走去,“咱們去書房商量大計,你聽我的話準沒錯。”
“不能在外面說嗎?”姬葉疑惑道。
“現在說出來就沒意思咯,留點驚喜更刺激,這是路凜教我的。”顧嫻狡黠一笑,對路凜眨了下眼睛。
“那還不帶我玩?”路凜轉魔方的動作停下了,聲音帶點兒壓迫的味道。
“你們在對暗號嗎?玩什么啊?”姬葉徹底懵得摸不著北了。
“角色扮演啊!你們不是最喜歡玩反串人設了嗎?有我做劇本策劃,一定讓露露他們家七大姑八大姨對你刮目相看。”顧嫻興奮地解釋道,“至于路凜,哎,你自由發揮就行啦,我對你的演技最放心了。”
路凜眼角一跳,面色冷峻,放下魔方往門外走了。
顧嫻忙追出來道,“哎?你去哪兒?別生氣嘛,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路凜站在電梯口,雙手插在褲袋里,對顧嫻道:“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