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貓索命
- 刀尖人生
- 徐永松
- 3251字
- 2020-11-28 18:49:15
嚴金花正在房內洗臉,忽聽到外頭“哐當”一聲,連忙伸頭一看,就是這么一望,卻把嚴金花嚇得花容失色,關好的房門已經洞開,老爺正站在房門中間,滿面怒氣瞪著自己,那眼神、那形態,仿佛要吃人一般,嚴金花不敢和老爺對視,但還是故作鎮定地道:“老爺!”
“哼——”鄭得金扔掉手中的文明棍,三歲並兩步奔到六姨太跟前,伸出青黑的爪子,左手一把揪住嚴金花的衭領,右手伸入六姨太的小衣內,嚴金花渾身顫了一下,壞了,老東西全知道了,嚴金花不敢想像后果,只是在心里祈禱著菩薩保佑。“身上汗辣辣的,做什么重活的?”鄭得金逼視著嚴金花。聽到老爺這么一說,懸在嚴金花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下,原來老東西沒發覺什么,嚇了老娘一跳,“老爺說什么呢?剛才哐當一聲,把人家嚇出一身冷汗!”嚴金花故作嬌態。
六姨太的狡辯,不由得讓鄭得金嘿嘿冷笑幾聲,這笑聲直把六姨太弄得手足無措、毛孔倒豎。鄭得金從六姨太的懷內抽出右手。“啪——”隨著一聲脆響,嚴金花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婊——子”,鄭得金怒不可遏了,一把揪住六姨太的長發:“你都讓林兒啃了,還裝什么裝?說——你是如何勾搭林兒的,給我一五一十倒出來。”
嚴金花捂著紅腫的臉頰,一下跪倒在地,嗚咽開了:“老爺饒命……是大少爺用強……”聽著六姨太聲淚俱下的花招,鄭得金氣得渾身發抖,去年你這瘟婊子散布謠言,無中生有誣蔑五姨太偷人,讓五姨太蒙受不白之冤而投井自盡,現在你勾引仕林反而倒打一耙,你這毒婦,想離間我伢倆,讓我父子反目成仇,哼!鄭得金越想越氣,越想越光火,一腳踢翻六姨太,在她身邊來來回回踱了幾十步,想想又蹲下身子,伸出簌簌發抖的爪子,扳正嚴金花低墜的面孔,噴了她一臉唾沫:“騷貨,母狗不張腿,公狗怎得進,婊子——”鄭得金表面斯文、一副長者仁厚之風,但背地罵起人來卻是臟話連篇、穢語百出。
鄭得金罵累了,還覺得不解恨,又一把揪住六姨太的頭發,連拖帶拉,把她扔到床上,脫下自己的鞋子,狠命地抽向六姨太。別看鄭得金走起路來七倒八斜、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打起人來卻異常有力,真難為他平時的偽裝與做作了。
鄭得金的每一下抽打,都讓嚴金花痛不欲生,恥辱與羞愧更如一把雙刃劍,無形地剮凌著嚴金花的脆弱心靈,她緊咬雙唇,咬得血珠四濺,卻不敢哭出聲來,她怕哭出來聲會遭到其他姨太的嘲笑與謾罵,這一刻,嚴金花只有一個愿望,一了百了。“你,你……打死……我罷……”嚴金花吐著血絲道。
“打死你,嘿嘿……”鄭得金起身撿起地上的文明棍,陰測測一笑:“騷貨,你不是整天要的嗎,你不是嫌我老不中用嗎?今晚我會喂飽你!嘿嘿!哈哈哈!”鄭老爺笑得眼淚直泛,手中的文明棍,接二連三戳著嚴金花,直疼得嚴金花慘叫不止。
“喵——喵——”一只瘦得皮包骨頭的白貓,不知什么時候蹲在馬廂上,嚴金花滿眼淚水,失神地望著馬廂上的白貓,望著望著,嚴金花突然狂叫一聲:“五姨娘——”嚴金花的一聲狂叫,唬得鄭老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馬廂上的白貓,正是五姨太生前的寵物,自從去年五姨太投井自盡后,白貓也失蹤了,誰知隔了一年,今晚這白貓卻詭異地出現在六姨太的房內,白貓兩眼閃著陰暗的綠光,和五姨太臨死之前的眼光如出一轍。難怪嚴金花嚇得失態抓狂,鄭得金嚇得心驚肉跳,他們心知肚明,五姨太的死與他們脫不了干系的,五姨太的陰魂肯定依附在白貓身上,就在鄭得金和嚴金花心懷鬼胎、胡思亂想時,白貓突然一個縱身,撲向鄭老爺——。
看到白貓向自己撲來,鄭得金身子一歪,讓過白貓的利爪,但拿棍子的右手還是被白貓咬了一囗,鄭得金的右手一陣劇痛,文明棍尖銳的頂端,竟神差鬼使般穿進六姨太的左眼里。嚴金花一聲凄厲的慘叫,猛地弓起上身,右眼翻起,口中噴出一灘鮮血,雙手死死地抓起被角,不一會兒,嚴金花的全身抽搐著,像一只被割喉的母雞,手腳激厲地掙扎了幾下,終于一頭倒下,凸起的右眼珠,死死的盯著鄭得金。
鄭得金呆了,傻了,兩眼一動不動地瞪著,文明棍已一分為二,,鮮血染紅了體中的半截文明棍。鄭得金癱在地上,全身哆嗦,牙床上下打戰,他想喊,可喉嚨內像卡著濃痰,讓他窒息,讓他難受。過了半晌,鄭得金才如夢初醒,戰戰兢兢地爬到六姨太的身邊,輕輕地用雙手撥著嚴金花左眼里的半截文明棍,誰知那棍子竟如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地嵌在六姨太的眼里。
“嗚嗚嗚嗚……”鄭得金哭了,他想到了六姨太的好,想到了收納嚴金花的場面,想到了與六姨太顛鸞倒鳳的情景,說心內話,鄭得金還是疼六姨太的,她就是背著自己偷情,也不至于喪生啊,對了,我,我沒捅呀,是白貓,白貓。鄭得金陡然想起房中的白貓,敞亮的房間,早已不見了白貓的蹤影。鄭得金一個激靈掠過心頭,他本來不相信因果報應,可失蹤了一年多的白貓突然出現,眨眼之間就讓六姨太魂歸陰曹,鄭得金越想越怕,越想越恐怖,他拉過一條被單,遮住六姨太赤裸裸的身子,拖著沉重的身子,驚魂失魄地走出房門。
斜月如半片玉盤,與繁星爭輝。鄭府上下內外一片沉寂,偶爾傳來幾聲狗吠,也是斷斷續續、若有若無;三更的鑼聲開始響了,隨著更夫唦啞的聲音,景明村也沉入了夢鄉。
月光如水,靜靜灑在寧靜的大地上,灑在景明村高低不一的房屋上,灑在鄭府大院的桂樹上;桂樹屹立在鄭仕林的廂房南畔,孤零零的樹影子折射在青磚墻上,樹葉一動不動耷拉著腦袋,透出參差不齊的墨綠;露水悄然滋生,粘在樹葉間如珍似珠,與月光交溶互映又渾成一體。
這時,一個瘦小的黑影在桂樹下低聲疾呼:“林兒,林兒——”
鄭仕林嘴邊滴著涎水,正做著香甜的美夢,窗外的喊聲沒叫醒他,卻把他的夫人于大妞給驚醒了,于大妞推了推鄭仕林的脊背:“當家的,當家的!”鄭仕林磨牙囈語,一個轉身,摟住于大妞的香肩,
“篤,篤篤。“
“林兒——”。鄭得金踮起腳尖,敲著窗欞喊道。
“誰——”鄭仕林被幾下敲窗聲驚醒了,將頭伸出了被子。“是老爺!”于大妞裹緊被子悄聲道。鄭仕林聽夫人一說,連忙起身,窸窸窣窣找著床沿邊的衣衫,胡亂地穿了幾件,趿拉著布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借著矇朧的月光,拉下房門閂,推門而去。鄭得金把兒子帶到六姨太的房內,又朝外邊望了望,才輕輕將房門掩好,對著床朝鄭仕林努了努嘴,像蚊子般地哼道:“……把被子掀掉……”鄭仕林一臉迷茫,看了看父親,又望了望床上凌亂的被子,不情愿地走上床踏板。
“啊——”鄭仕林掀開被子一剎那,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被眼前景象嚇呆了,六姨娘右目圓睜,玉雕般的裸體已經冰涼,半截文明棍插在她的左眼里,眉目之間的血跡已凝結,鄭仕林眼睛一花,一下癱在踏板上。
鄭得金把妝臺上的煤油燈,端到兒子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頌,低聲罵道:“看看你這畜生,上你姨娘的膽子哪去了,去,把棍子拔出來——”
鄭仕林被炙熱的燈火照得無地自容,像一只癩皮狗躺在踏板上,膽戰心驚道:“你,你……你好狠……”
“你什么你!趕緊把這里整好,天亮你就去姚舍馬信,就說你六姨娘夜里暴病而亡。”鄭得金畢竟是老江湖,雖然心內也在打怵,但在兒子面前不能露怯。
事至于此,鄭仕林也不再猶豫了,他嘆了一口氣,掙扎地爬起身來,捱到六姨娘的身邊,兩行熱淚不覺奪目而出。
“使點勁——”鄭得金踢了兒子一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得鄭仕林頭皮發麻。鄭仕林抺掉眼淚,不敢與父親對視,是啊,人命關天,父親縱然有萬般個不是,畢竟是自己的老子,反正六姨娘已死,不能再搭一個了,六姨娘,您走好!對不住了。鄭仕林想到這兒,手也不哆嗦了,猛地拔起像生了根的文明棍,說時遲,那時快,文明棍帶著一股血箭噴出,血箭不偏不倚噴了鄭得金一臉,嚇得鄭得金一頭栽在地上,手舞足蹈了幾下,褲襠里汩汩地流出不少液體。拔出來的文明棍,被鄭仕林扔在地上,棍子的前端鉤出些許人體組織,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爹——”鄭仕林看見父親跌倒在地,迅速地蹲下身子:“爹,爹爹!”鄭仕林也不顧父親身下的尿臊味,搖著口眼漸漸歪斜的父親。
“吱——呀——”掩好的房門突然大開,一嗖陰風從六姨太的身邊旋了幾圈,盤旋著飄出房門外。“有鬼——”鄭得金父子倆異囗同聲,不約而同地抱在一起,活像一對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