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鐘,趙紅霞、王得海一行五人就坐上了頭天晚上約好的兩輛三輪車,帶上了買好的面包、火腿腸,還有自己店里的豆漿和涼茶。王得海穿得最專業,一身運動裝和一雙棕色的登山鞋。李炎也是一身運動服,腳穿一雙白色運動鞋,背著一個橘黃色的雙肩包,包里放著那些吃的和王得海的數碼相機,兩個側兜里還放了兩個水杯。趙紅霞則是長袖白色布襯衣和黑色長褲,腳下倒是黑色運動鞋。夏雨穿著一件文化衫和第一次見面時穿的那條牛仔褲,腳下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背著一個跨肩帆布包。燕子也是文化衫、牛仔褲和藍色運動鞋。
霧峰山是附近群山中最高的一座,離王得海家約二十里地。早上一路都沒有什么車,三輪車開的很快,七點半左右就到了霧峰山腳下的小村莊,人稱霧山鄧家。他們路上已跟三輪車司機約好了晚上6點來接人,考慮到他們下山的時間無法準確控制,司機答應可以等到晚上7點鐘。
下車后他們先找了一個老鄉打聽具體的路線和登山往返需要的時間,老鄉說走得快的話一天可以來回。老鄉還幫他們一人找了一根木棍,可以當登山杖,可以探路開路,還可以驅打蛇等毒物。燕子聽說有毒蛇嚇得差點叫起來,老鄉就笑,說蛇沒那么多,也沒那么可怕,他們都穿著運動鞋和長褲,注意一點就行。
王得海看趙紅霞一直嘮叨著大家要注意安全,但沒有說具體措施,為了安全起見,他就主動地做了一次登山前的說明“大家記住安全第一,誰也不許離隊,一定要一起行動。途中不管是誰身體不舒服,都要及時告訴大家。時間上,為了保證6點回到霧山鄧家,下午1點一定要往回走,不管離山頂還有多遠。沒問題吧?”,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沒問題”。趙紅霞對李炎說“向你王叔多學著點”,李炎笑嘻嘻地說遵命。
穿過霧山鄧家,他們沿著一條可以走汽車的彎彎曲曲的土路,開始慢慢爬坡,兩邊都是郁郁蔥蔥的灌木,還有野葡萄,然后就來到一片平地,是一個木材堆場,再往前就是幾條狹窄彎曲的爬山小路,通向森林深處,他們正在辨認哪條是剛才那位老鄉描述的小路,就看到從木材堆后面走出一位老人家,李炎趕緊迎了上去,用方言說“您老好!我們要去爬霧峰山,請問應該走那條路?”老人家指了指左邊第二條小路,李炎又請老人家幫忙照一張全隊的合影,老人家說他不會,于是李炎又教他怎么對準,怎么按快門。老人家幫他們照完合影,大家就興致勃勃地出發進山。
李炎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夏雨和燕子,王得海和趙紅霞走在后面。小路兩側都是高高的杉樹、樟樹和稍矮一些的松樹、苦櫧樹,進山走了大約一百多米,就感覺氣溫低了很多,光線也明顯比外面要暗,地面濕軟,很多地方都鋪著厚厚一層枯枝敗葉。王得海提醒李炎,樹葉多的地方要用木棍探探,小心樹葉下有空洞。沿路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山花,還有板栗樹、野柿子樹等,大家熱熱鬧鬧聊著。
說著走著,他們發現路越來越難走,不時地被一些樹枝和歪歪斜斜的樹桿擋道,坡也越來越陡,大家更加小心地往前走,走在最前面的李炎還要不時地用木棍掃去擋道的蜘蛛網。接著又變成了一段下坡路,他們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然后就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往下游看小溪陡地變得很深,怪不得他們只能聽見水流聲卻看不到小溪,所以這地方應該是一個小瀑布,只可惜看不到,李炎要探路去觀賞瀑布,但趙紅霞不同意,王得海也說一定是很危險,否則當地人早踏出一條小路來了,李炎也就不再堅持。小溪很寬,里面充滿了大大小小的光滑的石頭,大到臉盆那么大,小到一手能握幾個,石頭是白色為主,點綴著少許的青色、褐色和紅色,溪水不多,也很清澈,在大石頭間彎彎繞繞,忽隱忽現,大家高興地照相,休息一會后繼續沿著小溪走了一段,一塊巨石攔住了去路,小路變成了一個上山的陡坡,李炎第一個上去,看到夏雨有些猶豫,就要來拉她,她矜持了一下后,還是在李炎的拉扶下上了陡坡,李炎又幫燕子上了坡。到了趙紅霞就沒這么容易了,李炎在上面拉,王得海在下面推,才把她給弄上去。
燕子沒心沒肺地說“霞姨剛才應該給您照張相的”,趙紅霞瞪了燕子一眼說不該來的,這都是年輕人玩的。
李炎卻笑嘻嘻地說:“媽,剛才是應該給您照下來,還有王叔,這照片取個名字叫攙扶,如果拿去參賽,說不定還能獲獎呢。”
“去年的”,趙紅霞嘴上罵道,心里卻美滋滋的。
上了陡坡之后,沿著小路大家就離開了小溪,又通向樹林深處。就這樣一路上他們時而聽鳥鳴,時而觀山花,還涉過了兩次淺淺的小水溪。走了很長一段林中小路后,忽然前面陽光明媚,有那么一點“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李炎他們三個年輕人興奮地沖上了一個山頭,這也是此行的第一個山頭,往前看是一個更高的山頭,山腰云霧環繞,應該就是霧峰山的主峰,往其他方向看,都是一覽眾山小,李炎忍不住“啊……”沖遠方大聲喊叫,夏雨出人意料地也跟著喊,驚得周圍的鳥兒騰空而起,幽鳴著在空中盤旋。
李炎說道:“痛快!這就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今天總算親身體驗到了。”
“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王得海也詩興大發,吟起王安石的《登飛來峰》,“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李炎和夏雨同聲附和。
李炎又不無惋惜地說道:“只可惜王安石的新政沒有成功。”
王得海說道:“他仍然是杰出的文學家和政治家。”
夏雨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燕子覺得他們聊得很無趣,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說如果能在這看到日出或日落就好啦。趙紅霞走到一棵大樹的陰影下,正午陽光直射,在山頂上雖然有風也還是感到氣溫很高,她告訴大家12點啦,建議找一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一會,順便把中飯吃了,王得海就說往前走下了這個山頭應該有更好的樹蔭。
下了這個山頭就到了主峰腳下,沿著小路走了一段路程后,來到一個山坳,小路就像刻在主峰山腰上的一把彎彎的鐮刀,從上往下看去都是綠綠的樹梢,像一個綠色的大馬蹄。正在他們興高采烈地觀景聊天是,忽然聽到了海浪聲,聲音不大,但滲透力很強,由遠方慢慢卷來,越來越大,隨后是一陣大風吹過,山坳里的樹梢形成了一道道綠色的“水波”,緩緩前移。
“這就是傳說中的松濤?”夏雨激動地說道。
王得海點點頭,說道:“應該是,我曾經在黃山聽到過,但沒有見過,我們今天太幸運了!”
他們停下來吃飯休息,吃完飯,已經1點了,他們又在此照了幾張相,只好依依不舍地原路返回。
很快又來到了那個山頭,希望有機會看到云海,但此時還是烈日當空,空中幾乎沒有一絲云彩,更別指望有云海了。夏雨說雖然看不到云海,但這個地方照相不錯,風景好,也方便取景,她對趙紅霞說要給她們母子照一種合影,趙紅霞欣然同意,李炎則有些扭捏,但在趙紅霞的催促下配合照了兩張,一張背景是無垠的天空,一張背景是霧峰山主峰。夏雨給他們四人照完合影,趙紅霞又讓燕子照,把夏雨換過來照合影。王得海說這里是此行最佳照相點,熱是熱,但機會難得,大家可以多照幾張合影。并提議給他們三個年輕人照合影,李炎很高興,還悄悄地給王得海豎了一個大拇指。李炎站在中間,滿臉春風,右邊是夏雨,左邊是燕子。
拍完后,李炎高興地說:“媽,我給你和王叔也照一張吧。”
“我和他?”趙紅霞說完,有些猶豫,但還是朝王得海走過去。
照完像又繼續往回走。
也可能是下山的路熟了吧,他們很快就又來到了那段有瀑布的小溪邊,時間還早,他們就放慢了節奏,又拍了一些照片。
拍完照,夏雨看到李炎呆呆地望著瀑布的地方,就說道:“我們繼續往回走,待會兒說不定能看到有通往瀑布的岔道。”
“對,對,我們走。”李炎高興地又帶頭走。
沒走多遠,還真有一個岔路口,只是那條岔路很不明顯,李炎小心地往前探了一小段路就看到瀑布,夏雨和燕子高興地跟了過去,才發現前面這條路很陡,的確是通向瀑布底下的,瀑布底下還有一個水潭。陡坡上生長著一些茅草、荊棘和一些矮小的灌木,遠處還能看到幾朵盛開的百合花,他們高興的喊百合花。王得海看到他們站在那里沒有回來的意思,也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后說這條路太深太陡太危險,不同意下去,李炎就說“王叔你跟我媽在上面等著,我們下去,一會兒就回來”,王得海看向趙紅霞,趙紅霞說:“我反正不下去,你們要去你們去吧。”王得海就同意他們下去,并一再叮囑他們要注意安全,原路返回,更不要去摘百合花。
李炎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用木棍打掉灌木和雜草上的蜘蛛網,折掉一些非常礙事的荊棘,然后回來接她們兩,就這樣一小段一小段地往下走。
坡很陡但不長,也就大約五十米的樣子,下到溝底往上看還是覺得很高很高。沿著小溪,還有一條小路,由于他們剛才下來的這條路很不明顯,夏雨就從包里拿出一段紅色的打包用的尼龍繩,用剪刀剪下一截,綁在路口的小樹上做了一個明顯的標記。上山時碰到岔路口他們就是這么一路做標記的。他們沿著小路往上游走了百來米就到了瀑布底下,由于水不大,瀑布被分成了三股水流,但近距離往上看還是覺得很壯觀的,可惜不好取景,只好照了幾張無人的風景照。他們沒停留多長時間就往回走,看到剛做的紅色尼龍繩記號,夏雨解下繩子,他們又原路往上爬。
王得海同意他們下去后,還是不放心,就站在那兒看著他們一點一點往下走,直到他們安全到了溝底往上游走去,他才返回到趙紅霞身邊,說道:“李炎這小子真不錯,膽大心細,還非常紳士。”趙紅霞沒聽明白,于是他把剛才這一幕描述給她聽。她聽完很為李炎自豪,她說李炎父親走得早,李炎一直把自己當做家里唯一的男子漢。然后又突然問王得海有沒有覺得李炎對夏雨有一點太熱心了,王得海不知道趙紅霞的想法,沒有回答,反問她是什么意思,趙紅霞就說她不希望他們走得太近。
很快李炎他們就回來了,李炎高興地說道:“這下又體會到了‘上山容易下山難’。”,
路上,王得海問瀑布怎么樣,李炎說不錯,可以回去看他們照的照片,燕子卻說可惜水不大。他們說著,高興地向霧山鄧家走去。
接下來的路,他們也沒有太趕,差不多快六點時回到了霧山鄧家。李炎又去老鄉家還木棍,但那老鄉不在,就把木棍放在他家門邊。回到村口時,那兩輛三輪車已經等在村路口。
趙紅霞、夏雨和燕子她們正準備上三輪車,李炎走過去跟她媽說:“媽,我跟你換座位吧”。
“滾回去!”,趙紅霞卻突然怒道。
李炎只好悻悻地回到王得海那輛三輪車。車上還跟王得海說他媽是不是更年期的原因,動不動就炸毛。王得海提醒李炎說他媽不希望他和夏雨走得太近。李炎雙手一攤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樣子,王得海也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沒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