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問
- 武唐風(fēng)云
- 付庸楓雅
- 3078字
- 2020-11-10 13:42:55
揚州城某個偏僻的院落,大門緊閉。院內(nèi)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呆呆地望著院池里的荷花,只見她雙眉緊鎖,滿面憂愁,這少女正是夏喬。
先前在雙溝老宅時,過來一隊外地的兵士,說是要請夏老先生去一趟揚州,至于去揚州作甚卻一問三不知。見這幾人有點莫名其妙,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先生哪里肯跟他們走。結(jié)果領(lǐng)頭的見動嘴說勸不成,就動起手來,鎖起這一老一少,便押往揚州。
夏老在路上曾抬出夏長史的身份來詢問緣由,領(lǐng)頭的小校表示確不知情,只道等到了揚州自會有人出面安排。
可到了揚州,卻被安排住進(jìn)了這么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并且不許外出,每日里三餐都有人按時送來。除此之外,再無人過來問話什么。就這樣在這里幽禁了三四天,直到中午才過來一個人前來游說。
那游說之人對夏老祖孫二人倒是陪著笑臉客氣的緊,說其和顏悅色也不為過??陕犃四侨说难哉Z,夏先生卻大驚失色。原來那人過來是勸說祖孫二人,要兩人勸勉夏長史追從“大義”,為大都督效力。為了應(yīng)付此人,夏老先生不得已承接下來此事,可當(dāng)那人離去之后老先生卻嘆道:“夏家要遭大劫難了?!?
夏喬不解,問道:“父親大人用心為官,素來頗得民望,這些人既然想利用父親聲望,又怎會有加害于他,何來劫難一說?”
“既然想用你父親,為何你我都是鎖著來?不如說這是脅迫!即便不是他們的意思,這挑取底下人辦事的眼光可真不好。如此前倨后恭的,如何能得人心?就怕是心比天高卻目空一切的烏合之眾,如何成得了事?”夏老連續(xù)提了幾個問。
“若他們憑著我的信說服了你父親依附成事不足之人,到了將來事敗,朝廷少不了過來破家滅門??扇羲麄冋f服不了你父親,這小小的長史就成了擋車的螳臂,必然被碾壓的粉身碎骨?!?
說完,夏老又看向夏喬,滿懷憂慮:“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死不足惜,你和你哥哥該如何是好?”
夏喬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咬牙道:“阿爺,若萬一到了那一步,我必不會讓人擺布,任人凌辱?!?
想起剛才的情形,望著眼前的荷花,夏喬第一次感覺到無助彷徨。
……
院落外十來丈遠(yuǎn)的一棵茂盛的楊樹上,有一人如同一只夏蟬,緊緊地附在樹干之上,只見他透過枝縫望向院落,過了許久才飄然而下,落在另一個人身邊。
“師兄,看來這夏大善人的確關(guān)在此處,我們該如何行動?”
身邊瘦高個回道:“等晚上潛進(jìn)去,看看情況,先確定了玉林下落再說?!?
那矮胖的人道:“要我說,咱們一不做二不休,現(xiàn)在就摸進(jìn)去,那些蝦兵蟹將即便發(fā)現(xiàn)了咱們也奈何不得,不然這樣瞻前顧后的何時才能救出玉林?!?
高瘦者皺了皺眉:“急什么,現(xiàn)在可不單單是玉林一人,眼面前這老幼婦孺,我們怎么也得想辦法一并救出來。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當(dāng)年老先生就有恩于我們,現(xiàn)在又給我們通風(fēng)報信,今日見其落難,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矮胖者嘟囔著:“并不是見死不救,只是他們?yōu)楣俑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高瘦者斥道:“他們能犯什么事?多半是受了冤。晚上我們先詳細(xì)詢問一下再做打算罷。”
這兩人正是界文界武師倆兄弟。先前到了青陽夏家老宅,卻發(fā)現(xiàn)夏老先生已被官府來人抓走,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是揚州府來人,可夏老先生之子夏敬之乃揚州長史,難不成長史犯了事,株連了家人?
這一路又沿著線索趕到揚州,最終查探到夏老先生被關(guān)進(jìn)在這個偏僻的宅院。后來又打聽了長史府宅,卻見府宅井井有序,這夏長史也正常進(jìn)出了幾次門。兩人怕誤了事,不敢直接找上夏長史通報,便回到這里守在了外面。
很快等天色黯淡油燈亮起的時候,世界逐漸少了喧囂,只有那知了蟲不知躲在哪棵樹上“嘶嘶”鳴叫,再到月明星稀,響起夜半鐘聲的時候,院落里閃過兩個身影,奔向夏老先生的房間過去。
這兩個身影到了門外,側(cè)耳聽了一下屋內(nèi)動靜,便輕輕地叩了兩下門環(huán),對著屋內(nèi)小聲道:“夏老施主,我等乃龍華寺界文、界武和尚,奉師尊上法下源,法源大師之命,有事相詢。”
稍后屋內(nèi)亮起燈光,待夏老先生透著門縫盯著界文和界武兩人,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道:“兩位小師父,快請進(jìn)!”
放了兩人進(jìn)屋,又伸頭瞅了瞅屋外才合上了門。待兩人坐下,夏老又拱手道:“不知兩位師父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界武合掌道:“十多日前曾得施主來信,據(jù)信使的口信,施主好像知道我徒兒玉林下落,還請施主詳細(xì)告知。”
夏老點了點頭,道:“不錯,之前我曾在雙溝臨海先生的別苑見過一個少年,當(dāng)時并未留意,還是我孫女夏喬無意提過一句這少年出自泗水龍華寺,這樣我才留了心。后來找了他私下交流了一番,應(yīng)當(dāng)是龍華寺玉林沒錯?!?
“臨海先生?”界武疑問。
“就是昔日神童駱賓王,駱臨海。”夏老回道。
“玉林怎么和他在了一起?”界文忍不住開口問道。
“聽玉林所說他是被一個道士帶過去的。那個道士我也見過,人已中年,身后卻背著一柄七星長劍。星目劍眉,卻神情冷峻,不是好相處的模樣?!?
界武拍手道:“那定是玉林沒錯了。”夏老也趁機(jī)點頭道:“此事,我那孫女也略知一二,若兩位師父有意,我把她叫過來,你們再盤問一番?!?
兩人都想進(jìn)一步確認(rèn)清楚情況,但又因夜深人靜,把一個女孩叫過來盤問,怕壞了禮數(shù),于是都面露猶豫。
夏老見狀,笑道:“無妨,我也正好有事需要兩位師父相助?!闭f完便出去尋夏喬過來。
很快,夏老就領(lǐng)著一個女孩進(jìn)了門,只見那女孩向界文界武行了一個禮,見祖父點頭示意,脆生生地開口道:“兩位大師,當(dāng)初我隨祖父去拜會臨海先生,在先生的別苑曾遇見一個少年,那少年大約比我高出半個頭,身材偏瘦,穿著舊僧袍卻留著頭發(fā),眉清目秀,眼睛清澈如清泉,目光柔和似明月。”
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聲笑道:“就是有點笨,好多東西都不懂?!?
或許早已認(rèn)定那個少年就是玉林,也不管夏喬最后的一句“埋怨”,聽見別人稱贊自己的徒兒相貌英俊,界武不由得眉開眼笑,對著界文道:“應(yīng)當(dāng)是玉林沒錯了!”
界文也點了點頭,對夏喬道:”你很好?!?
夏老見狀,說道:“后來玉林曾到過老朽寒舍,聊了不久,那個道士就過來把他帶走了。第二日我又想去拜會臨海先生,才知前一日他們已離開青陽鎮(zhèn)去往揚州。至于現(xiàn)在玉林在不在揚州,則不可得知。兩位師父要想查尋下落,不妨去到臨海先生府宅那里去看看,或許能打聽出什么?!?
大概是事情有了眉目,心里放下了半塊石頭,界文關(guān)心起夏老了。
“只是施主為何到了此處,聽說當(dāng)初你們是被綁走的。但夏長史府里卻正常有序,不知施主為何人所綁,所為何事?”
夏老正色道:“我子敬之乃揚州長史,平素頗得民望?,F(xiàn)在有人想招攬他,想要我勸導(dǎo)與他?!?
“既然有求于你,為何如此待你?”
夏老苦笑道:“老夫也是一頭霧水,他們的行動,我也是捉摸不透?!?
界武回道:“若夏長史依附了他們,你們應(yīng)該性命無憂?!?
夏老又苦笑道:“可是我兒素來剛硬耿直,恐怕難以隨了他們的心,可這樣一來我們夏氏一家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又指向了夏喬,夏老懇求:“若將來有事,還請兩位師父保全我夏氏血脈?!?
十多年前便知道界文界武身懷武功,雖不知功夫如何,但今晚兩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院內(nèi),身上武功也應(yīng)當(dāng)不淺,若趁著這次機(jī)會趁機(jī)救夏喬出去,最好不過,若將來能救出長孫夏超,那就天大的恩惠了。
見界武正要點頭,界文卻道:“施主放心,我們不會袖手旁觀。只不過我們兩個和尚一同出現(xiàn)在揚州城,已算顯眼,若現(xiàn)在再帶一個女孩出去,恐怕就寸步難行了。你們還是在這里待上兩日,待咱們先確定好玉林下落,再把你們一起帶出去。出家人不打誑語,就算一直找不到玉林,我們也會在事態(tài)壞到一定程度前,救出你們。你看可好?”
夏老帶著夏喬正要下跪致謝,卻被界文界武拉了起來??粗媲暗睦仙?,界武道:“當(dāng)初我們曾受過施主恩惠,況且施主還特意千里迢迢送信告知玉林下落,我們更是感激不盡的,這次順手帶你們出去,不過是舉手之勞,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