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京都的臉不可抑制地變紅，只好在景鴻的注視下迅速地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你在沐浴，才……打擾了”說完京都就連忙轉身想快點離開，心想此地不可久留啊。

“站住”，景鴻大聲喝止她。

京都不敢回頭，但也邁不開腿。

“太女殿下可是真當景鴻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仆人了嗎”，景鴻耐人尋味的語氣令京都心里大叫不好。

……

見京都沒有作出回應，景鴻走到京都的面前，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景鴻的眼中滿是赤裸裸的厭惡和冰冷，如洶涌的海浪瞬間擊潰了京都攢了一整天的信心。

“殿下，您來都來了，不進去坐坐，反而算臣下擔待不周”，景鴻邪魅笑著，話語字字加重了諷刺的語調，可是還是反復撩動著京都的心。

“不……”

京都話還沒完全出口，在看到景鴻狠厲的眼神時還是順從地閉上了嘴，就這樣跟在他身后，走進了屋。

屋內，白霧繚繞，還有淡淡的藥草香氣，屋內有些悶熱，讓本就有些緊張的京都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景鴻注意到京都的不適，故意笑出些聲來，但還是很快打開了離兩人最近的窗戶。

初夏微涼的夜風吹散了屋內的暖氣，給屋內帶來絲絲涼意，京都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景鴻斜躺在靠窗的木榻上，胸前的衣服比方才還要敞開些，精致的鎖骨，完美的肌膚若隱若現，雙腿隨意交疊著，更顯身材修長，此時此景，看起來無比誘人。

京都不敢多看，微微轉過頭去，但臉頰的紅暈還是出賣了她。

景鴻心下冷笑，赫連京都，你的薄情真是配不上你完美的演技。

“太女殿下，請坐”，景鴻指著身旁不遠處的一處椅子，對京都說道。

京都聽話地坐下了，她知道景鴻記恨她的地方太多了，如果放到之前的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可是現在自己卻不得不處處讓步，不能再惹他不高興了。

景鴻眼神探究地看著京都，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太女殿下好不容易愿意和臣下好好交談一次，臣下還是十分好奇殿下在刑場那天極其之后的奇怪舉動，究竟……是因為什么”。

京都猶豫了一會，還是下定決心將當時自己做的蠢事告訴了景鴻，她還特意強調了那晚見面的一些細節，但很明顯結果并不令人滿意。

景鴻聽了京都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開口“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懷疑我是你的初戀，嘖嘖，不愧是太女殿下，對一個人的情感都能如此草率，還能在此理直氣壯侃侃而談”。

景鴻的話語明顯帶著嘲諷，其實京都早已習慣，自己的過往，別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在她心里，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就在自己的面前，語氣冰冷戲謔，仿佛在嘲笑著她年幼時的孤獨和自那之后十年的癡傻。

景鴻知道京都不會用這件事騙他，心想既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就不想繼續在這件令他越發煩悶的事情浪費時間。

“殿下還是早些回去吧，過幾日安陽藩王要進京面圣，您還有不少事務要忙吧”，景鴻一手拿著折扇慢慢搖動著，對面前從自己說完話就一直沉默的京都緩緩說道。

“那是誰，本宮不認識，從未聽說過”，京都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景鴻感覺她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卻沒有過分在意。

“安陽藩王是赫連祁澤將軍的大女兒，最得陛下的喜愛，不過她也算是多年未回京了，聽說是去湛南國修習仙術，不久前才學成歸來”，說完，景鴻頗顯玩味地看著赫連京都。

“她自然不及殿下您的優秀，早就提前回來打勝仗了”，景鴻其實就是想故意氣氣京都，“不過聽聞安陽藩王也是岑國數一數二的美人，臣下倒是還未曾見過，不知傳聞是真是……”

京都從座位上瞬間出現在景鴻所躺的榻上，雙手壓制住景鴻的手放于頭頂，牢牢禁錮住他的雙腿，她的眼神泛著猩紅詭異的光芒，慢慢地逼近景鴻，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赫連京都，你又想做什么”，景鴻掙扎著想脫離京都的控制，這樣的京都令他覺得太過危險。

京都微微側頭細嗅著景鴻的秀發，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以前本宮想要了你的命，現在本宮想要了你的人。就算本宮對你做些什么，莫非你還要反抗本宮不可”，京都的嘴角向上挑起，渾身帶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帝王氣魄。

“本宮喜歡你，你就是本宮的人，若是膽敢背叛本宮，那么……”京都用空出來的手輕輕撫摸著景鴻光滑的臉。

順著臉龐，脖頸，一直向下，京都的手在景鴻的身上曖昧地游走，還時不時地捏一捏他無可挑剔的肌膚。

京都的手最后停留在景鴻的腰帶上，一把握住，輕輕一扯。

“到底怎樣才是你的真面目，赫連京都”，一直強忍著的景鴻眼睛泛著熒光，眼中滿是厭惡地瞪著面前的京都。

京都被景鴻眼角的淚光驚到了，在景鴻身體上四處作惡的手也怯怯地收了回來，眼中猩紅慢慢褪去，恢復成原本金黃色的眸子。

“我……我……”

京都從景鴻的身上下來，背對著他，給他整理衣服的時間。

“立刻給我滾”

身后，景鴻冷淡的聲音刺穿了京都的心。

京都時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有人會想到，在平日雍容高貴，才貌雙全的太女殿下其實是曾經被疼痛逼到咬破自己手臂的可憐人。

赫連京都的陰暗面是會順從她自己所有想法的人格，不畏一切，病態地追求著自己真正渴望的一切。

京都低著頭走到景鴻的宮殿門口，在準時去收拾景鴻沐浴后的雜務的數位奴仆面前，朝著景鴻所在的方向筆直地跪了下去。

京都的行為驚呆了在場的眾人。

岑國的太女殿下，恍若跌入凡間的神祗，身份高貴，天賦異稟，自出生起就是岑國子民共同景仰的神明。而如今那位神明卻跪在那里，懺悔著自己的過錯。

奴仆們也聽說了自家主子和太女殿下在刑場發生的事，心里知其一二，現在又看到自家主子衣服凌亂，墨發不整，臉色更是差得沒法說，也就差不多知道了太女殿下跪在這里的緣由。

景鴻站在京都的面前，也被京都的行為驚到了，語氣有些顫抖地說道“讓你滾，沒讓你跪在這里礙我的眼”。

奴仆的臉色在這短短時間里變換了無數色彩，自家主子也太厲害了吧，這樣對太女殿下說話真的可以嗎。

京都聞言，語氣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在這里……跪一個時辰，就當是……給你出氣”。

景鴻跟京都沒法子，只好轉頭命令那些在一旁看熱鬧的仆人去干自己的事，自己則憤憤地回了屋里把門關上。

尹鶴悄然出現在京都的身后，單膝跪在她的身邊，恭敬地對京都說道“殿下，您不可如此屈尊的”。

“退下”

尹鶴猶豫了一下，但不想違背京都的命令，只好聽命退下了。

不到半個時辰，雷聲大作，天空很快下起了大雨。

雨滴敲打在宮殿的瓦片上傳來清脆的響聲，雨水沖刷著京都的全身，她慢慢抬起頭，任憑雨水流入她的眼睛。在這一刻，她反而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

景鴻在屋內坐立難安，時常透過打開的窗子偷看宮殿門前的京都，她一直低著頭，不聲不響，讓景鴻越發擔心。

本就心煩意亂的景鴻聽到外面傳來的雷聲和接連而來的雨聲，心下一驚，當下就想再一次趕京都離開。

景鴻拼命忍下了心中的沖動，站在窗邊看到京都抬頭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露出了從未出現在她臉上的輕松的笑容。

景鴻還是不能再無動于衷，他打著傘走了出去，站在京都的面前，將傘放到京都的頭上，為她擋下愈發密集的雨點。

京都眼前的天空消失了，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景鴻眼神不明，就這樣低頭看著同樣在抬頭看著她的赫連京都。

京都突然釋懷地笑了，“景鴻，我想好了，無論你是不是他，無論你記不記得我，我以后會只愛你一個人”。

景鴻的眼中出現明顯的錯愕，握著傘的手都晃了一下。

“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我會慢慢彌補的，你能試著接受我嗎”

一時兩人之間只剩雨聲，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

景鴻終究沒有回應京都的話，他轉身徑直向屋內走去，無視身后炙熱的目光，但身側的手卻越發握得緊了。

京都看著景鴻離開，沒有憂傷，反而露出淺淺的微笑。

沒關系，你不用走向我，由我來找你。

京都在景鴻關上門的那一刻倒在了那個雨夜，景鴻一身白衣將屋門瞬間打開，迎著大雨奔向她。

與此同時，比他早一步到達她身邊的是京都的暗衛踏月，那個男子將京都小心地摟在懷里，面對景鴻的目光絲毫都不畏懼。

踏月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京都的身上，輕柔地抱起她，很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