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秋十一載
- 執刀錄
- 亦蕭何
- 4366字
- 2020-11-01 08:24:59
白秋的語氣中滿是憤恨,說話間表現地異常嚴肅,當年的事,傷他的是有多深。莫沉浮感嘆一聲“到現在她在你心中還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你呀,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白秋冷哼一聲“當年之事,我已經放下?!?,“真的嗎?”莫沉浮看著他“你這不是放下,是在逃避?!?,“像你說的,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該忘了,我早忘了?!卑浊锸缚诜裾J了所有,仿佛要將這事,和自己撇清關系。
“好?!蹦粮↑c了點頭“我且問你,我沁竹峰門規,與你有何關系?”,白秋別過頭去“只是見不得同門相互欺凌?!保澳悄闾峒八龝r,為何一臉嚴肅?”莫沉浮繼續問著,“我……”白秋啞口無言?!叭粽娣畔铝耍蛘咄鼌s了,再提到她,為何還能讓你心境有所起伏,一笑而過,豈不是更好?”莫沉浮仿佛將他看穿了一般。白秋更加無言以對,莫沉浮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進入了他的心里。是啊,若真的放下,她又怎能在自己心中驚起波瀾。
“你還是不信?”莫沉浮負手而立,轉身看著屋脊上的山雀。而白秋,心里只剩下了倔強“忘不了又怎樣,自她做出那個決定起,我們之間,便已隔了數座遠山?!?
“那日一別,到現在有多少時日了?”莫沉浮撿起一枚小石子,扔向那兩只山雀,山雀驚而飛走?!笆弧卑浊锵攵紱]想便脫口而出,就連他自己都被震驚了。莫沉浮看向他,似笑非笑,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隨即離開。
若伊人相隔山海,那么山海皆可平之。那思念仿佛隔了很遠,卻還是牽動著他。那年,他們亦是剛入門的弟子,他正直舞象之年,她也不過碧玉年華。
初測靈根,他們都是十方靈根,但在十方靈根中,白秋要比帛秋靈強上一些。那時,也是兩人情竇初開之時,在外門,資源本就少的可憐,白秋將自己所分資源,全數都給了帛秋靈。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生了情愫。
“秋,你說我們會一直這樣嗎?”帛秋靈癡癡地問著?!皶?,一直會?!眱扇嗽谠鹿饦湎?,同望圓月。承諾總會讓人心安,卻也最是傷人。
白秋沒日沒夜地尋找資源,不管多么危險的宗門任務,白秋總是第一個沖上去,然后拖著疲憊的身影回來。他只有眼中的佳人,這也化作了執念,一直支撐著他。
而白秋的努力,也被內門執事看在眼里。試煉臺上,白秋故意輸了一招,惜敗帛秋靈。內門執事都看在眼里“胡鬧!你怎可為了兒女私情,棄了這進入內門的唯一機會!”
白秋轉身,和佳人四目相對,他眼中滿是柔情,再次轉身,淡淡一句輸了就是輸了,將進入內門的機會拱手相讓。
他一如往常,將自己所得靈石費盡心機地送到帛秋靈的手里??赡且蝗?,帛秋靈再也沒有報以和顏悅色“我只想潛心修煉,我們……忘了吧?!?,一句話將白秋打入深淵,四處的陰冷讓他發抖。堂堂七尺男兒,淌下了淚水,瘋了似的求她別走,她重重揮手,力氣竟然強過了白秋,白秋望著她的背影,等她走遠,一口逆血噴出。
他差點走火入魔,是他的師父,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后來,他聽說,帛秋靈當了一個內門弟子的侍童,這才替自己感到到了不值,辛辛苦苦讓她進入內門,她居然這樣作踐自己。
后來的后來,帛秋靈被那內門弟子掃地出門,猶如一只喪家之犬。白秋心生憐憫,想要再次留她,可她,已見過高山,怎會再看他這塊頑石。她入了沁竹峰,可這日子,也沒好過半點。
十一年過去,白秋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她也已經不是花信年華。這事,成了白秋心里永遠的一根刺。
“師父,我們該走了。”任天笑走到了他的身旁。他從回意里走出,輕輕一笑,摸了摸任天笑的腦袋,這一次,他做了一個和十一年前一樣的決定,可這結果,又會怎樣呢。
走過前院時,帛秋靈在打掃著眾位師姐留下的殘屑,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白秋帶著任天笑走出徽柔長老的宅院。茫茫云霧掩蓋了些許臺階。
師徒二人走在臺階上?!皫煾?,你給我的心法,為什么要叫紫微心法?”,“天上有七星,生在紫薇平垣,一顆為天樞,一顆為天璇……”白秋慢慢講解,也沒有想著御空而行,一步一步朝著他們的院落前進著。
修仙一途,長路漫漫,任天笑早已記熟,他們的靈力,是在向世間萬物去借,借一時之勢,借一世之時,而心,便是和萬物溝通的橋梁。
山中無歲月,更何況還是仙門。又是十一年過去,任天笑立在一處山崖上,表情憂郁,卻已長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在望著不遠處的院落。一個剛入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和眾人嬉戲打鬧,一位女道長一臉滿足地看著這群孩子。
“師父,昨夜可過得舒服?”小女孩活潑靈動的聲音傳入徽柔長老的耳朵?;杖峁室獍逯槨斑@又是你干的好事吧!”,小女孩扮了個鬼臉,繼續和師姐們打鬧。徽柔感嘆一聲,也只有她敢這么做了。
昨夜,徽柔長老和莫沉浮兩人剛濃情蜜意一番,正準備下一步動作,屋子里卻傳來一股香味兒,再接著,便是十幾只盜香鼠在房梁上跳動,吵的兩人不得安寧。已半夜時分,兩人也不便動用靈力,只能動手驅趕。正在這時,一道黑影從窗戶邊上溜過,一條黑蛇被扔進屋內,頓時,盜香鼠叫得更兇,兩人直直抓了一夜的老鼠。
不但如此,前幾日,徽柔長老的貼身衣物,被那小魔女偷去,掛在了三長老庭院的牌匾上,第二天,徽柔長老和顧長溯的私情便在整個宗門傳開。
任天笑滿意地笑著,看來,這些年妹妹并沒有受什么委屈。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任天笑的肩頭,任天笑急忙回身,作出防備的姿態。可一看,這人他認識,還非常地熟悉。
“你們怎么來了?!比翁煨栔!拔覀??”沈崇陽撓著頭,故作不知。任天笑毫不客氣,單手化為劍指,朝身后不遠的大樹虛斬,一道紅色的靈力化作弧線,沒入樹后。
秦柱子從樹后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身體斜靠在大樹一側“看來隱匿陣法還是不到家啊?!闭f著,伸了個懶腰。
“其實我并沒有發現。”任天笑走了過去“但你們總是形影不離地相互嘲諷,一猜你就在附近?!?,秦柱子笑了笑“怎么樣了?”,“圓滿,還差一步”任天笑知道他問的是什么?!澳切├项^兒也真是的?!鼻刂訛槿翁煨Ψ薹薏黄降馈澳氵@么天資卓越,應該得到更多資源才是。”
“唉,我說,天笑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知道這么好的地方,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鄙虺珀栆恢荒_踏在旁邊半米來高的石頭上,弓著腰,將手放在眉前,嘴唇不時勃動,吞咽著口水,樣子別提有多猥瑣了。
秦柱子一陣嘲諷“修仙十一年,還沒洗去你一身的銅臭?!?,沈崇陽不惱,反而自豪道“人生在世,為的就是錢和女人,不,是金錢和愛情?!?,秦柱子翻著白眼“德行!”
“今日來找我,不是為了讓我看你們拌嘴的吧。”任天笑輕輕笑道。沈崇陽這才回過身來,在大腿上一拍“差點忘了,宗門濟世堂新發布了一個新的甲級任務,完成任務的弟子可得三千靈石,任務所得的東西,也歸自己所有,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任天笑一陣無奈,自嘲道“外門弟子只能接丙丁兩級任務,我連甲級任務長什么樣,都沒見過?!?,
秦柱子解釋道“釗越最南端的怒江中,新長成一個魚怪,名叫璞?,一直興風作浪,擾得邊境漁民痛苦不堪,更甚者,有不少漁民因此而喪生。宗門發出任務,望我宗門弟子,能盡一份力?!?
“這你們完全可以自己去,每人還能多分些靈石,為什么要叫上我呢?”任天笑疑惑道?!笆俏医o哪怪魚喂些丹藥撐死呢,還是秦遲做個困陣,將怪魚困入其中活活餓死呢?”沈崇陽一陣苦惱。
“內門那些使劍的,張口便是兩千靈石,剩下的,我和崇陽兄再一分,一人五百靈石,也就相當于兩個出苦力的,這才找到了你,實在不行,也只能……”秦柱子心中一陣不甘。
這任務著實吸引了任天笑,他在外門,一月能在內務堂領取三十塊靈石,可宗門內,處處都需要靈石來兌換,有的貪心弟子,向他問個路都得付一枚靈石,再加上修煉所用,任天笑也是拮據的很。雖然他可以接任務,可丙丁兩級的任務,酬勞最多不超過十枚靈石。
“我一個外門弟子,出宗門都是問題,別說去執行任務了。”任天笑一陣垂頭喪氣?!爸灰阍敢猓覀儊硐朕k法?!鄙虺珀柵牧伺膬扇说募绨?,臉上一陣喜悅。
秦柱子將兩人緊緊抱住“先說好,若真成了,靈石平分,誰也不占誰的便宜。至于那璞?的身體,統一換作白銀,然后平分。你們覺得怎么樣?”,兩人點頭,表示贊同。
“那我先回去準備了,將天笑兄帶出宗門,或許不是什么難題。”沈崇陽說著,御劍乘風,化作一道白虹,霎時間便消失不見。
秦柱子偷偷看了任天笑一眼,有些話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斑@次下山,不光是為了靈石吧?”任天笑率先開口。秦柱子見任天笑已經猜到,也毫不掩飾了“想回去看看?!?,“任務是有時間的,來得及嗎?”任天笑問著。秦柱子甩了甩袖子“就算挨罰,我也認了。”
任天笑也是在那個村生活過的,雖然父母走了,房子也塌了,但他對那里的思念沒減少半分,不止一次,任天笑夢見他回到了那個村子,房子還好好的,父母從房內走出,拿著他最愛吃的點心。
兩人都明白對方心中之意,沒說什么,卻都懂得。拜別之后,任天笑回到了他和白秋的院落,推開正房房門,白秋還在打坐,看上去和十一年前沒什么區別,一身白衣,溫文爾雅。“師父,秦遲邀我一起去完成甲級任務,我也想借此機會,好好歷練一番?!比翁煨ξ⑽⑶妨饲飞?。
白秋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現在何等境界了?”,“練氣期,大圓滿。”任天笑認真回答。白秋嘆了口氣“只差臨門一腳,若是在內門,恐怕已經步入筑基了吧。”,師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任天笑卻是急了“師父,……”
“你去吧?!卑浊镎f話要比以往干脆,這倒讓任天笑有些不習慣,十一年間,任天笑不知多少次給白秋提過,說想要回去看看,可都被白秋駁回。
“弟子謝過師父?!比翁煨υ俅伟菹拢胍ナ帐皷|西,卻被師父叫住“等等?!?
白秋緩緩起身,走到任天笑跟前“此次下山,是為歷練除妖,為了回家解去相思,更是為了斬斷塵緣?!?
任天笑一知半解“弟子記下。”,白秋都看在心里“仙門無歲月,而塵世卻不同,一個凡人,壽命最多不過百年,你已修行十一載,塵世又是怎樣的變化,你可想過?”
任天笑還真沒想過,他畢竟才年芳二八。白秋繼續說道“回村里你會發現,原本以叔相稱的人,已兩鬢白發,歲月也就此留下。而修仙之人,百年不過一次閉關,不過一個大境界的提升,那時你再看塵世中人,人家可能已經玄孫滿地跑了。斬斷塵緣,便是要你看透這一切,以你的見解,去理解世間。”
任天笑也是明白了些“弟子謹記?!?,“去吧,你已舞象年華,也該自己做出抉擇了?!卑浊锔锌环?,任天笑再三而拜,去收拾東西了。
沒來由地,任天笑站在院中,看著東廂房,他突然想起了初入仙門,秦柱子手忙腳亂地搶房時的樣子,現在,他已經是曉天峰上,夏正誠的親傳弟子。那屋子倒是沒空下來,秦柱子不時來找自己,有時候忘了時辰,便在這里睡下。他突然覺得,有所懷念,也挺好。
回到屋里,也沒什么收拾的,將幾件干凈的衣服收入納物戒,他看向懸在床頭的黎川刀。直到現在,任天笑也沒找到將黎川刀收入納物戒的方法。
師父說過,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這刀本身的材質好于納物戒,要么,就是這刀自帶靈氣??蛇@刀的前身,可是一塊石頭,至于材質,他真的不清楚。至于靈氣,這石頭還未經鍛造的時候,確實和別的石頭不同。 沒想那么多,任天笑找來錦布,將刀身包裹,懸在腰間。
出門,任天笑向院內深深拜下,這里確實值得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