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魔族。”秦舞陽忽然開口。

“什么！”呂顏一驚。

“魔族并非都是你見到的這樣，魔喰也好，魔餮也罷，它們都是魔族之中最低級的存在.。”秦舞陽對呂顏說道：“我母親是秦風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俘虜，是一名魔族女子，所以我體內有一半魔族血脈。我自小便表現出驚人的天賦，不僅是修行上，就連魔族血脈也是極為強大。”

秦舞陽說到這里就突然緘口，他用手撫摸著自己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五歲那年，秦風第一次見到了我雙眼魔化，然后他親手割下了我母親的頭顱，又讓秦夜刺瞎了我眼睛。秦風用術法清除了我的這段記憶，讓我進入了碧落天，希望我得到劍閣傳承，成為他在朝中的一大助力。可笑的是，自始至終，我都是清醒著的，我從沒有忘記當日發生的任何事情。我告訴自己，我一定會讓他后悔，會讓這個丑陋的世界后悔。死亡不可怕，只有讓所有人時刻生活在恐懼之中才是最絕望！”說完，秦舞陽發出了刺耳的笑聲，洞穴開始加速崩塌，呂顏看著陷入癲狂的秦舞陽，咬了咬牙朝洞穴外沖去。

她剛沖出地面，身后的寢殿和北邊的對屋正好裂成兩半沒入地底。

“有動靜。”

“快通知哲言大人。”

呂顏聽見了人的聲音。

庭院中此時聚集了不少軍士，呂顏甚至感覺到人群中有三股極為強大的氣息存在，顯然是修為強大的修行者。他們是什么人？呂顏心生疑惑。

不等呂顏開口，下一瞬，一塊巨大宛若城池的黑色石碑從天空緩緩顯現。古樸蒼生的氣息撲面襲來，呂顏喉嚨一甜，悶哼一聲，嘴里噴出一道鮮血。至于那些普通軍士，更是不堪，紛紛痛苦倒地哀嚎，就連那三名修為高深之人，此時也都是皺緊眉頭，運氣抵御這無形的壓力。從他們凝重的神情來看，顯然并不輕松。

黑色石碑轟然一響，后四分五裂，無數燃燒著火焰碎片往四面八方噴濺，化為火球墜落天啟城中。

地面一震，一道身影朝上飛去。秦舞陽凌空漠然俯視著眾人，一道身形千丈的龍型虛影自他身后緩緩浮現。

魔龍在嘶吼。

片刻之后，人群中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開口說道：“僅是這虛影便如此可怕，絕對不能讓他現身此間！”說完，他伸手一招，一柄重劍出現在手中。老者高亢長嘯一聲，化作一道虹光朝秦舞陽射去。魔龍雙眸冰冷注視著朝自己疾馳而來的修行者，天空中黑光一閃而過，眾人只聽見一聲慘叫，那人身形一頓，然后身體猛地炸開，化作一團血霧。

就在這時，庭院中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天地法則已然形成，我們已經阻止不了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哲言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庭院，上官雪雁跟在他身側。

哲言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的異象繼續說道：“魔族被封印數千年，僅僅是些漏網之魚便已經讓世間困擾不堪，秦舞陽想要徹底毀去封印，讓魔族重現于世。”

余下的兩名強者面面相窺，顯然他們并不知曉此事。

“既然是一族封印，那定然堅固無比，憑秦舞陽一人怎能毀去？”上官雪雁問道。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哪怕他天賦再好修為再高也無濟于事，不過眼下不一樣。”哲言微微嘆了口氣，對她道：“世間之大，為何劍閣偏偏建立在天啟城中，你們可想過？”

一旁的呂顏抿緊薄唇看著哲言。

“這魔龍便是上代魔君，雖已隕落，但是魔魂千載不消。人們為了不讓魔族卷土重來，便于此處修建劍閣鎮壓魔君龍魂。”哲言再次望向天空，看著幾近凝聚成實體的魔龍，道：“秦舞陽借助魔君魂魄毀去了魔族封印，天下很快就要再次動蕩起來。”

“哲言！”天空中秦舞陽眼睛里的火焰突然消失，他低頭俯視著哲言，緩緩說道：“你之前完全可以阻止，但是你并沒有去做，你希望我破除封印。”

“魔族雖被封印在極寒之地，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只有徹底將他們毀去，才能一勞永逸。”哲言淡淡說道：“魔君臨死前布下詛咒，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擔心與它扯上因果，將天啟城視為兇惡之地，那便我來動手。魔君之魂雖然可怕，但若能收為己用，天下何人能敵！”

“七年前，是你在劍閣中殺了你師父？”秦舞陽緩緩降落到地，盯著哲言問道。

“魔族只要還在延續，本身便是世間災難，若是可以掌控魔魂，便等于掌控了整個魔族。師傅若是活著，劍閣便是堅不可摧，那么破除封印也就遙遙無望了，所以少不得有人要做出犧牲。”哲言見秦舞陽來到自己面前，怡然不懼，他臉上掛著淺淺笑意，輕輕撫掌笑道：“原本打算讓魔丸繼續吸收靈力一些時日，找機會毀去封印。沒想到你竟然會急迫出手，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煩。”

“江尺的死是一個圈套……”呂顏心中驟然一緊，她駭然地看向哲言，眼中一片絕望，“自始至終都是假的……江尺自愿舍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江尺雖然修為不高，但是體內靈力精純，是魔丸上好的補品。”哲言聲音依舊溫和如玉，可卻讓呂顏渾身寒毛豎起，如墜冰窟。

“哲！言！”呂顏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手持青鋒劍向哲言刺去。

叮的一聲，哲言并未有任何舉動，一旁的上官雪雁出手將青鋒彈開。

“三殿下，你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站在不遠處的兩名強者臉色陰翳看著哲言說道，他們和先前死去的那人一樣，都是屬于云陽皇室供奉的劍師。此行前來，是因為得到消息，天啟城附近出現了數量較多的魔族，特意趕來助劍閣一臂之力。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哲言設下的圈套。

“解釋？”哲言望向他們，神色變得古怪，“這種事情可解釋不得。”

話音剛落，那兩人身體忽然一震，從他們眼中流露出驚駭欲絕之色，一道紅細的血絲出現在兩人脖頸處。他們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響，然后兩個頭顱同時掉落在地。一同死去的，還有在場所有軍士，所有人都被斬去了頭，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瞬間。

上官雪雁從懷中拿出一條雪白的絲絹仔細擦拭指尖沾到的血漬，神色平靜如常。

秦舞陽低聲笑了起來，“呂顏也是你留下的后手是么？若是魔丸得到的靈力不足夠，她也會成為第二個江尺。”

聞言，哲言看了一眼呂顏，避開了這個話題，他對秦舞陽說道：“待在碧落天這么久，我一直看不透你。但我能肯定一點，你不是那種輕易接受所謂命運安排的人，至始至終，我選中的人便是江尺。”

“原來如此。”秦舞陽點了點頭，他側著頭好奇地問道：“可是我如今先你一步，并且將魔君魂魄用來打開魔族封印，你的計劃豈不是落空了？”

“呵呵，我猜想過你也許會阻止我，但是卻沒料到你竟有魔族血脈。”哲言笑著搖了搖頭，道：“可我之前不是說過么？我想得到魔魂的目的便是徹底消滅魔族。你雖然打亂了我的計劃，可你想過沒有，魔族失去了魔君，又被關在極寒之地無數年，就算他們茍延殘喘到今日，還能有多少余力和整個人族對抗。只要舉修行界之力，趁著魔族沒時機休養生息，將他們屠殺殆盡也不是不可能。”

秦舞陽沉默了下來，他知道哲言說的不錯。千年前那場戰役之后，修行界日益強大，而魔族卻得不到任何天地靈氣的滋潤，此消彼長下，即便魔族降臨人間，也不見得是修士們的對手。

“是我疏忽了。”秦舞陽說道。

“既然已成定局，那留你也沒用了。”哲言緩緩說道。

上官雪雁聞言驟然暴起，她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現在秦舞陽身后，然后以掌為刀朝他背后斬去。

秦舞陽似乎早有準備，只見他微微一笑，身上頓時涌現出濃濃黑氣，這些黑氣觸碰到上官雪雁的手掌，似乎有意識一般朝著她的身體蔓延而去。

上官雪雁身體一震，感覺體內靈力在飛速消失。趁著這眨眼功夫，秦舞陽宛如閃電一般朝呂顏沖去，一把拉住她然后飛快朝后退去。

哲言刀眉一挑，神色冷了下來，他開口說道：“你莫不是想拿她當人質？”

“你會就范？”

“你覺得呢？”

“我可沒你這般無恥。”秦舞陽隨意笑了笑，“你的話提醒了我，眼下確實不是魔族現世的最好時機，但是若是數年之后呢？失去了封印的限制，幾年之后，你們還有自信可以戰勝魔族么？”

“你什么意思？”哲言見秦舞陽笑的詭異，心中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