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拙書不言篇(廿)
- 烏合塔
- 籬人三島
- 4500字
- 2020-11-01 08:29:22
一只玉手撫摸著少年白如美玉的胸肌,手指上染著血紅顏色的美艷指甲輕輕地撥弄著少年健美胸肌上 ,這一撥弄就好似撥動了琴弦,只不過耳邊傳來的不是美妙的琴瑟之音,而是來自少年的一聲低吟。少年閉目享受著,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她依舊還是那么美艷動人,少年在沒有她溫玉環抱的身體陪伴的日子里,已經閉目養神,自覺克制了自己的欲望,可是當這美艷的女人身體盡顯在他眼前時,哪還有什么戒欲養性?
“柳二娘,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少年一翻身,用手憐惜地撫摸著女人明艷動人的臉龐,少年喃喃地說,“你不在,我的畫畫不下去,這筆尖仿佛少了靈氣,整個人也是心煩意亂……”
“你這個小壞蛋,你有想過我的心嗎?你看看你的畫,又有哪幾副畫畫的比那時候的好?”柳二娘嘟著嘴耍著女人特有的任性,手指卻不閑著,她滑過這位叫衛何的相好小哥的臉頰,慢慢地游弋到衛何稚嫩雪白的脖子上。
再是輕輕一抹,衛何感覺一陣暈眩,身子下面柳二娘曼妙的身體依然搖曳動人,但是她枯黃微瘦的手,卻變成了一把短刀,這刀還纏著鎖鏈,閃著隱隱藍光的刀刃閃閃發亮,衛何一摸自己的脖子,頓時噴涌而出的鮮血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的眼前都成了腥紅一片。
“衛何,別怪我,我也不想這樣的,你就在我懷里死吧”眼前的柳二娘含著眼淚張開雙臂,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但此刻這絕佳的溫柔鄉在衛何看來卻如同猙獰的巨獸,待衛何定睛一看,那兩團肉球分明成了兩只巨大的兇獸眸子,衛何再一細看,眼前竟然是一只兇狠的長毛巨獸,巨獸伸出手掌就要拍向衛何,卻聽見一聲爆喝,一個身穿古怪布甲的男人舉刀只是一砍,嘴中爆喝:“橫掃千軍!”那怪獸便被攔腰斬斷,可衛何再一瞧,這與其說是攔腰斬斷了巨獸,不如說是攔腰斬斷了這個世界,這一斬仿佛這一片白色的空間被劃開了一刀巨大口子,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衛何面前的裂縫中,衛何發現那片世界是一片土地,一道巨大的斬擊過后,土地一分為二,而后從天上傾倒下滾滾波濤,那一分為二的土地中間,漸漸形成了一條寬闊的河流,在河流的兩岸,有人用筆灑下了點點墨汁,那些墨汁落在土地上卻如同落在了絹紙上,墨汁入紙擴散,成了一座座城池,城池間慢慢地又聳立起一座座房舍,其中一滴墨汁化成的,分明就是衛何熟悉的天賜城,轉眼間,一股洶涌的氣浪從那片土地上陡然而升,將衛何整個人送達土地上空的云層,衛何在云層中穿梭飛升,轉眼又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個完完全全超出衛何想象的世界,那里聳立著一座座高聳如云的透明石碑,在那些石碑里面住著很多人,那些人穿著怪異,而石碑周圍卻有很多道奇怪的石頭道路相互關聯,無數的閃著耀眼光芒的鐵鳥在道路間疾馳,那轟鳴聲蓋過任何衛何聽到過的聲響,空中隱約聽見一些說著奇怪語言的雜音,這世界又馬上存在于衛何的身下,衛何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還在不斷往仿佛無窮的天空飛翔,轉而飛入了黑色的星空,在星空中,一道白光如同刀光一樣貫穿衛何的胸膛,衛何閉眼大聲驚呼,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待因害怕而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衛何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草地上,草地上到處都是參天巨樹,那些巨樹里面,一個個人形的物體沉睡其中,而空中卻無故閃動著讓人費解的數字和古怪符號,這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發現入侵者,請求抹殺。”聲音剛落,衛何就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拽離這個世界一般,他發現自己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而這個世界的原貌卻漸漸浮現。
這是一座塔,每一層都有著每一層的獨特世界,而衛何置身于塔外,他雙手無依無靠,身姿也無法控制,轉眼間,又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終于感受到腳踏實地的感覺的衛何看見眼前是一座通向遠方巍峨山峰的石道,而在石道邊上,有一座不起眼的小石碑,上書三個紅色斑駁的大字。
通曉山。
衛何剛要站起,這一切都瞬間變成了黃沙慢慢散去,待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黃沙以后,衛何才發現自己真的已經置身于黃沙之中,這是鬼無門沙漠,衛何想起來了,自己還置身在鬼無門沙漠的中心沙暴帶之中。
“衛何,你醒來了?”一個白袍瘦高男人坐在沙地上,沙暴乖巧地避過他在空中肆虐,他淡淡問道,“看到了幾層世界啊?”
剛才的世界?剛才的是世界嗎?那些強烈的感官體驗,讓衛何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回想著剛才經歷的一切,喃喃地說道,“好像是一座塔……每一層都是一個世界……”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朝著衛何笑道,“你還真看到塔了?那必定看到了通曉山了……”
衛何依舊喃喃道,“有山,石碑上寫著的是通曉山……但是我想要走那些石階的時候,就回到這里了……”
“登通曉山?你當然上不去,那是仙人住的地方,你現在還不是登山的時候呢。”男人用纏著繃帶的手扶起呆坐著的衛何,自己也跟著起來,他說道,“剛才你去過的地方,就是神跡,也是你來自的地方……”
衛何依舊沒有緩過神來,他仿佛自言自語,眼神呆滯地說,“有鐵鳥,以前就夢到過的鐵鳥……還有透明的石碑,人們都住在石碑里,不對,還住在樹里,他們穿的好奇怪……他們都是仙人嗎?”
“呵呵,你看到的應該是天幻境,那是另外一個世界,那里的人用你眼中的鐵鳥當作步行工具,叫做飛機,他們住的那些透明的石碑,都是叫做玻璃和鋼筋混凝土的材料做成的高樓,那些材料比起你這個世界的任何一種石料都要堅固的多,所以那樓可以蓋幾十個擷英閣那么高,至于你看到的那些住在樹里的人,他們應該是住在更高一層的世界里。”
那男人整整坐著的時候起了些褶皺的白色長袍,他對著衛何鄭重說道,“我的名字叫做拙書不言,以往和你見過幾眼,但是你可能已經忘卻,這個山海境存在著很多失落的神跡,神跡里包含著各種山海境內的寶藏,更重要的是記載著山海境里失落的傳說,那些傳說故事都記載著山海境不為人知的歷史,將那些歷史串成一條線之后,就會看到這個山海境世界的本原,這個本原是你們眼中的本原,和你們的認知有關,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即便告訴你了,也不過是我眼中的本原而已。”
衛何依舊呆呆地看著這個自稱拙書不言的神秘男人,他怎么會忘記這個名字呢,衛何問道,“傅山水老師在哪里?”
拙書不言說道,“死了,病死的。”
“他臨終前,你收去了他的畫……”
“你說《呂渦》圖?那是仙人畫的呂渦草圖,是仙人的手稿,他本不應該帶到這個世界的。”
“他見過仙人?”
“沒有,他到過通曉山,沒走到山頂,那幅畫是在山腰上我的住處拿到的。”
“去了通曉山頂會如何?”
“會了解到整個世界的本原,”拙書不言說道,“那是我也沒有資格涉足的地方,如果到了那里,就會完成真正完整的‘破壁’。”
“什么是破壁啊?”衛何問道。
“破壁是最高的等級,是連接多個世界的方法。你們的世界里有一種叫做神元的東西吧,初級的神元可以控制自己的調息,發揮自己的潛力,中階的神元可以和自然交流,融入山川大海,星空河流,高階的神元可以掌控山川江河,也可以操縱天地,再高一些,就是天賜城城主穹起那揮刀前一刻達到的境界,可以看到因果,觸到一絲世界的本原,而后立地入神跡,但是那還不是最后的終極神元,達到終極的神元等級后,你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完整的一切,從而駕臨世界之上,打破此方世界與彼方世界的界限,那就是破壁。而終極的境界是相同的,所以反之,如果你到達了最后的神跡,也就是登上通曉山頂與仙人見面了,那你也便有了最高級別的神元。”
“那傅山水老師一畫入通曉的傳說,是真的嗎?”
“扯,那是他的幻覺,他臨終時確實達到了很高的境界,但是還未達到破壁。”
慢慢地在一個個疑問得到解答后,感覺回過神來的衛何想了一想,問了一個對他來說最為關鍵的問題:“為什么救活我,告訴我這么多,還帶我去了那個你口中的神跡?”
拙書不言嘆了口氣,誠懇地給出了答案:“我不知道。”
一陣沉默之后,衛何才發現鬼無門中心帶的風沙已經把他吹的搖晃不止,臉上終于也漸漸感覺到了風沙吹拂,沙粒擊打的疼痛感,這些回歸的觸感讓衛何確信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這個他還是覺得有些陌生的世界,雖然陌生,但是總比剛才神游的那個世界要真實一些吧……
拙書不言揮揮手,沙漠紛亂的沙暴讓開了一條路,拙書不言淡淡說道,“神跡里暗藏著山海境失落的傳說,這些傳說又暗藏著達到通曉山的方法,這個秘密不光你知道,山海境里也有不少人知道,黑玄、韜鐵、夸扶、穹起、曉帝江、花間泊誕、羅禹、赤游,這些人你以后都會接觸到,他們有的是探索者,有的是守護者,他們都還沒有找到世界的本原,離本原最近的一個人是穹起,他已經不在了。”
斬殺黑玄攻城大軍半數以上,天地變色,驟雨懸停,刀氣夾帶殺氣蔓延百里,堪稱天下第一斬擊,那是仙人才有資格用的一招斬擊,穹起強提神元獻出生命的這一斬,不過觸到了一絲本原而已。
衛何怯怯地說,“這些究竟與我何干呢?我只是一個畫畫的……”
拙書不言皺眉一笑,無可奈何地說,“我也不知道啊衛何,仙人傳話與我,說你也是選中之人,而且要我做你的指引者,這讓我也傻眼了……我必須親自全程指引的人一共就兩個,其中一個就是你……”
他無奈一攤手,從白色長袖中掏出他稱作筆記本電腦的古怪黑色石書,看著屏幕慢慢地說道,“衛何,下一篇章叫做‘品酒大會’,你如果想知道你究竟為何被選中,你的未來又會怎樣的話,你就沿著我開出的避風道往南走吧,那里有一個叫入凡驛的地方,先到那里,再根據篇章的指引再做打算吧。”
衛何想了想,小聲問道:“拙書不言,我可以再問你幾個問題嗎?”
“但說無妨。”
“柳二娘如今在黑石城吧?我以后還會再見到她嗎?”
“在黑石城,以后你見不見的到我不知道。”
“好吧……那你還能把穹起大人和準隼大哥救活嗎?”
“他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回不來了。”拙書不言望著衛何說,“你之所以救活了,是因為你的故事沒有結束。”
“我還能再見到傅山水老師嗎?前一陣子,夢到他的時候我就特別安心,他總能給我解開疑惑,我好想他……”衛何呆呆地坐在沙地上。
拙書不言看著他在風中無助的樣子,反問道,“你還不出發嗎?”
衛何望著被拙書不言分開沙暴指引出的一條路,那條路通向的,肯定是一段全新的旅程,可一個旅人連旅程的目的地也不知道,他又該如何前進呢?也許他可以悠哉游哉地邊感受著身邊的風景邊走邊看,邊走邊畫,但是他感覺身上背著好多東西,有傅山水的一畫夢通曉,有柳二娘的一夜女人香,有穹起城主的一刀贈天賜,還有叁目和準隼的一命沉大漠,衛何漸漸想起自己在神跡里的樣子了,那時候他的身上沒有黃沙卷來的塵土,也沒有斑斑血跡,他不知道女人香為何物,更不在乎山海境有什么傳說,他的眼中只有一支遲遲無法登上峰頂的畫筆,衛何想念那個四周都是純白的神跡,和那個神跡中心無旁騖,一心畫畫的衛何。
如今衛何的身邊是生死,是情欲,還有緣,這都是在這個紛繁的世界沾染到的東西。
這東西,衛何想著,這東西是不是就是以前都未曾涉足的東西,那欲望里而生的東西。
要么,這就是因果?
衛何若有所思,朝著拙書不言說道,“拙書不言大人,您有紙筆嗎?”
拙書不言說道,“我又不是神仙,難道要什么有什么嗎?”
衛何猛地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積滿的沙粒,徑直朝那指引的地方快步走去。
“后會有期,”拙書不言望著衛何遠去的身影說道,“入凡驛,應該有紙筆吧。”
說罷,白袍使者手一指地上的兩把短刀,短刀懸空,徑直向衛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