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我先跟你說個故事吧，這也是山海境失落的傳說之一……”拙書不言看著穹起緊鎖著眉頭，這個城主仿佛有些哀求般的和拙書不言說著他自己心里忽然出現的一絲希望，拙書不言眨眨眼睛，又露出了一絲壞笑，眼神望向了一片白色，虛無無物的前方，他簡單思考了一下整個故事該從何講起，便開始了自己的講述：“大概就是你們所謂的上古時期吧，在斬軍河的西北岸邊，有一座高聳如云的山峰，叫做起釘山，這起釘山和御明城邊上的卷云山和黑石城邊上的黑石山都不一樣，它不是連綿的群山聳立，而是平地上拔起的一座孤山，那時候天地剛剛被仙人創造出來，天空還是混沌一片，有一個由仙人的各種雜念和邪念在混沌的天空凝聚成的獨眼巨人，仙人叫他做屯缺。巨人的身體擋住了整個天空，而他的眼睛里面囚禁著繁星和日月，他貪婪地吸收著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吞噬著整個山海境包括時間在內的所有，是仙人找到了與這個世界交流并融會世界之力的方法，那就是你們所知的神元，他催動了強大的神元，達到了你們所有人都沒有達到的那個境界，只是用手一揮，整個起釘山就被斬擊斬斷，整座山峰被那強大的斬擊之力所引沖向云霄，刺入了獨眼巨人的眼睛，頓時山崩地裂，天和地分不清了，只感覺世界就在那一斬下剝開了陳舊的皮囊，煥發了新的模樣，而起釘山的山峰刺破了屯缺的獨目，不僅放出了日月星辰，還直接殺死了這個叫做屯缺的妖怪，此后，那座沖向云霄刺穿屯缺眼睛的起釘山就改名叫做通曉山，從此和仙人一起消失了，而被仙人一記揮斬之后，原來山海境起釘山的原址就變成了一片平原，后來在這個平原上，就多出了一座小城，就是天賜城，而仙人的那一招，就是我給你的《橫掃千軍》。而你手上的佩刀，就是以屯缺的名字命名的，取其諧音，名曰吞雀?！?

“穹起我之所以和你說這個，是因為我覺得你的想法有些問題，你看我和你說的故事，已經是上古時期了，那時候你還沒有存在，但是天賜城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所以說你了解天賜城的這些由來嗎？你不是那個全知全能的仙人，你沒有創造天賜城，所以天賜城不是你一個人的天賜城，天賜城是屬于山海境的，是屬于命運的，所以當有一天天賜城迎來了新的主人，你真的有權主宰它的歸屬？你掌控的了天賜城的現在嗎？穹起你再仔細想想，你真的可以掌控，哪怕是遇見天賜城的將來嗎？你還是你，天賜城還是天賜城，你若要守護那些生命和別人眼中的希望，那你的守護會更加充滿力量，但是你現在想著的只是天賜城，你想想這些你再捫心自問：那真的是你的天賜城嗎？這座城在亂世中搖曳，但是真的有誰有本事把這座城抹殺嗎？你還是你，城還是城，這是你生命最后的結語，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到這些關于天賜城和整個山海境的失落傳說，拙書不言又說了一堆讓穹起似懂非懂的道理，穹起再一次不知所措，他盤腿坐下，腦中不斷想著拙書不言拋出的問題，他恍惚間開始從心底叩問自己：“對啊……天賜城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只不過在有生之年遇到了這座富有魅力的城池而已……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左右這個城池的命運，那我究竟在守護什么？是自以為屬于自己的天賜城？還是我僅僅是在守護著這改天換地的一招？”

拙書不言看著穹起又一次盤腿坐下，他微笑著靜靜等待穹起的頓悟，果然，穹起站起身來，一拍大腿，朝著拙書不言說道，“哪有什么我的天賜城，你的天賜城，他的天賜城啊，這座城本身就有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我也好，黑玄也好，以后的誰誰誰都好，他們不過都是天賜城的過客而已，天賜城不屬于我，而我也不屬于天賜城！”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個完美的答案……”看著穹起在那里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激動的樣子，拙書不言竟感覺有些想笑，他又坐下緩緩地打開了那個叫做“筆記本電腦”的石頭書，瞬間那石頭書又閃爍起微弱的光芒，拙書不言邊敲打這書上的幾個按鈕，一邊說道，“既然你已經破壁了，那么原本仙人已經寫好的屬于你的命運結局現在就會把控在你手中，仙人讓我問你你的選擇是什么？如今天賜城前，黑薩那一刀已經襲來，你那一刀究竟斬還是不斬？”

穹起遲疑了一下，拙書不言沒等穹起發話就點點頭說道，“好的，我應該知道你的意思了，接下來我要去找衛何了，他是也是仙人選中的人選之一，而且他也快要死了?！?

“仙人還有多少個人選?。俊瘪菲饐柕?。

“不算多，以后的故事里會出現的?！弊緯谎哉f道，“仙人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緣起緣滅，通曉山也會慢慢出現在后面的故事里，這一切，就讓仙人去娓娓道來吧?！?

“這個仙人真夠累的，”穹起說，“天賜城啊……我這輩子從一開始到最后，都沒和這座城分開……這才是真正的結局，真好?！?

穹起在恍惚間感覺拙書不言的人影漸漸模糊，好像隱約聽見了那些久住天賜城的老者一邊打趣一邊笑著問他，“這里可以經商，可以買賣，可以通航，還可以去擷英閣抱抱那些大屁股妞兒，你說，你自己說，這天賜城，好不好？”

哪有不好的道理？一直都很好！一人守一城，到最后人還是人，城還是城，人等來了人的死法，城卻還在那里，這一路的陪伴，這一路的風光，最后原來也不過是一路的陪伴，一路的風光而已。

穹起想起了固執不肯離城的慕白灰老爺子，想起了一直守著擷英閣的于媽媽，想起了整個天賜城通宵達旦的燈火，想起了天賜港口燈火蔓延出來一路直達斬軍河對岸的壯觀，穹起自言自語：守與不守對于我這種本來就隨遇而安的人來說重要嗎？這樣的天賜城，被我遇到了，還求什么呢？

這一刀，敬天賜城！

穹起想到這，四處白色的奇景已經完全散去，穹起看見刀刃已經砍中了自己的胸口，可黑薩這一刀怎么都砍不下去，遠處是黑玄大聲喝止黑薩的聲音還有千軍萬馬朝他奔襲而來的壯觀場景，看著黑薩望著他面露驚愕而恐懼的眼神，看著千軍萬馬朝入潮水般奔涌而來，穹起笑著揮刀一斬，說出了最后四個字，也是整個山海境里沒有一個人敢讓他說出來的四個字：

“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