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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拙書不言篇(拾肆下)

  • 烏合塔
  • 籬人三島
  • 2729字
  • 2020-11-01 08:29:22

黑夜如期而至,可不會在乎有誰希望他來或者不希望他來,夜幕在今日似乎更加沉悶地降下,東西山海境都慢慢變得陰沉起來,而后就陷入了黑夜帶來的黑色中,隨之,那些燃起的點點星火就會很明顯地標注出各自的位置,點點星火閃耀,映襯出一座高聳如云的宏偉大門,那是東山海境的御田村外呂造橋口的塵門,如今還不是品酒大會起間,大門緊閉略有些荒涼,而過了塵門的東山海境諸城卻早已經亮起了星火,御明城、寧水城、九通城、火妍城、巨木城都閃爍著點點星火,猶如地上繁星,而寧水城外連接著天賜城后港的寧水城外港,燈火煞是耀眼,那就如同是斬軍河上連著東西世界的一條火焰絲帶,隨著絲帶望去,天賜城內的燈火比往常稍稍暗淡了一些,除了依舊絢麗的擷英閣,其他的地方燈火因為少了提燈夜行的各地游客,多少都有些孤寂,而城外對著黑石城的方向,有一片巨大的平原,這塊平原硬生生地被來往間的商隊和傭兵等不同的人群馬隊踩成了兩條路,一條東西向,連著黑石山脈,直通黑石城,往東走連著臨河平原,直通天賜城,還有一條在路中間分叉,沿著鬼無門沙漠可以走到呂造橋口的入凡驛,這兩條路連接著的兩個城隔著一個平原和一個沙漠,這片地方在平日里都會有零零散散的夜行商隊的燈火閃爍,而今日,這塊地方接近天賜城門口的那片平原猶如白晝一般。整整齊齊的燈火排列在城門前。燈火中站立著整個黑石城屈指可數的那幾員大將。

早早運糧來到,等候匯合人馬攻城這天很久的黑薩問身后那個眼神堅韌,一直凝視前方城門的黑甲男人道,“父親,這城地處平原,沒有任何遮擋,要攻城簡直太容易了,為何我們現在才攻?”

男人默不作聲,身邊的一個寬厚威武的將軍略略低頭,朝黑薩匯報說,“天賜城畢竟是大城,就算地理位置便于進攻,也就是穹起二字我們就要大軍進攻,那后方很可能就被無言城趁虛而入,我們和韜鐵城主做了交易,讓他去攻打原本視我們為首的黑石城西邊幾座寨子,又拿走了他們的八千精銳騎兵擁軍,這才可以放心攻打天賜城。”

“我們只要守著黑石山的礦,他韜鐵把山下的寨子全拿去了也不干我們的事情,要辦就集中精力把大事辦了……如果拿下了天賜城,我不僅是他韜鐵西山海境內最大的傭兵客戶,也是他韜鐵東進山海境運兵的中間商,我們就可以把控住韜鐵絕大部分的傭兵生意,這有利于在我和他的聯盟中我占有主導地位。”黑甲男人淡淡說,“黑薩你記住,大事做細是本事,小事做細是拖沓,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必須認清局勢,有所取舍。”

“您若是那這么大的排場,打無言城,我倒覺得一點不夸張,可是您這邊舉全城兵力來打一個只有護城護衛,還沒有訓練過正規守城軍的天賜城,我覺得有點過了……”黑薩笑著朗聲說道,“我這邊愿為父上親率一千攻城騎兵,蕩平天賜城!”

“別說傻話。”黑玄拍了拍黑甲上的塵土,舉手示意身后浩瀚的騎兵方陣略略休整,眼神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不遠處緊閉大門的城門和城門樓上已經備好弓弩手的梟五,他低沉說道,“這么多年了,沒人敢貿然來攻天賜城,他們不僅僅是因為忌憚重要的港口樞紐的位置,牽扯的利益太多,更因為這個城的城主是我的結拜兄弟,如果打天賜城,那么我和韜鐵定會殺來援助……他們是忌憚我和韜鐵一旦聯軍,就夠他們吃一壺了……而我知道我那師弟穹起是個什么人物,只要有他在,這座城,就沒那么容易攻下……”

“出城門,往前走一百二十步,拔刀……”穹起蹲在城門邊上樓梯口上,一手托腮一手拿著一桿斷了樹枝劃著,仿佛計算著什么……“一百二十步……有點近,不過也差不多,嗯……應該是要從一百步開始左手撫刀鞘,右手纂刀把……嗯,這樣的話我的刀應該在第五十步就要顯形了……”

站在一邊的準隼輕聲說道,“城主,您再想想,求您了再想想?一定要用這一招嗎?”

“我還有什么好想的?”穹起又計算了一遍,緩緩站起身子,笑著說道,“黑玄打來了,我那個隨便三兩下就可以弄死我的師哥來了,我該怎么辦?還不亮刀這輩子都沒法出刀了。”

他微笑的臉又慢慢凝重起來,“準隼啊,我沒用,怕是要連累你們了……”

準隼聽罷單膝下跪,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輩子我唯一做對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跟著穹起大人!”

穹起單手扶起準隼,給他拍了拍塵土,他看了眼城樓上瞥眼看見這一情景的梟五,梟五面無表情,就好像每天例行去城門站崗一樣依舊立在那里,城里其他的那些管著生意,管著城主府內務的屬下都已經離開了,穹起看了看,最后他沒辦法讓他們也離開的,也就只有平日里一般都寸步不離的準隼和永遠看不到人的梟五。

準隼還算能說道幾句,也會和這個這輩子認定的城主開幾句玩笑,平日里主仆就和兄弟別無二致,一旦大事情來了,準隼就是軍師,就是救火隊員,就是穹起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而梟五不一樣,梟五是傭兵出身,一日被附庸城的一些反叛的城主舊部雇傭來殺穹起,還未近身就被穹起壓制住了,怎么嚴刑拷問就是不說是誰雇傭的他,也算是一名優秀的傭兵殺手了,穹起就把他留在了身邊,雖說是留在身邊,但是一般都讓他作為探子在外面探訪各城的敵情,這次大戰在即,梟五不辱使命,率著韜鐵那雇傭來的八百精銳步軍來到天賜城,穹起也曾跟他說,是不是后悔再回來,梟五一言不發,登上樓頂舉起那片巨大的天賜城旗,又舉起了穹起的穹字大旗,表情凝重,似乎還帶著一些怨氣,穹起嘆了口氣,自嘲道,“是我不對,不該說這樣傷人心的話……”

一個城主,兩個守衛統領,八百剛剛雇傭過來的步軍,撤離趕走了大半,護衛軍和天賜城護衛林林總總還剩下五千,穹起看了看眼前這些各守其位,各司其職,凝神等待決戰的士兵,他抬頭看了看渾濁的黑夜,因為這幾天的時晴時雨,天空混著水霧看不到星空,卻也不是漆黑一片,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呂造橋和黑玄還有韜鐵看到的也是這樣的天空,黑玄說他一定會在那片黑石山上找到寶貝,把大山里的故鄉黑石村建成最富饒的城邦,韜鐵說他要訓練自己的軍隊,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穹起干完了最后一杯酒,將陶瓷的酒碗摔個粉碎,豪邁地說道,他要造一個什么都有的天堂之城,有酒有肉,有日日不停的歌舞,還有各種各樣的商鋪食攤。

日子好快,這十幾年真如書上說的那樣,如白馬過隙,穹起搖搖頭輕聲說道,“他媽的,這幾年老子什么都搞出來了,怎么就是沒想過好好搞個軍隊出來……”

在穹起身邊的準隼聽見這個平日里最果敢的城主,什么東西都是一人扛下,就連這場決戰都想一人扛下,可現在卻長吁短嘆了這么一句,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穹起朝準隼撅撅嘴,白了一眼樓上依舊面無表情凝視著城門外黑玄大軍的梟五,又看了一眼朝著自己似笑非笑的準隼,沒好氣地說,“他媽的,一個個都是跟著我不要命,腦子里缺了根筋的憨貨!光哄著你們就快累死我了。”說完他神元一凝,手上的護臂瞬間又變成了那把帶著王霸之氣的名刀“吞雀”,穹起扯了一片身邊插著的穹字軍旗,擦了擦自己棕色長靴上的泥土,跺跺腳,清了清嗓子,豪邁地喝道,“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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