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部隊缺響，我豈能袖手旁觀？回頭再勸劉玄把他的那一份也捐上，這樣，你心里就踏實了?！狈◆~說罷，眉頭都不皺一下，把自己的那一萬兩銀子給了田壯。

“好小子，自從你來這里簽到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沒想到果真如此，一夜之間就幫我解決了這么大的難題。”

田壯是一個不易動感情的人，這回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幾許感激之情，可見這一筆巨款對他來說，是多么的迫切多么的重要。

“我當(dāng)過兵，抗過倭，知道現(xiàn)在打仗，打的是銀子，拼的是武器，就象戚家軍，區(qū)區(qū)幾千人，平倭患、破韃靼，靠的是火炮火槍地雷等厲害的武器，所以呵，我作夢都想把這支部隊武裝到牙齒，有朝一日，國家有難，朝迋有召，象戚家軍一樣建不朽之功業(yè)?！?

“公有此抱負(fù)，非尋常人也，他日若有召，我等愿隨公上陣殺敵，為國效忠?！狈◆~由衷贊嘆，當(dāng)即表態(tài)。

“好，咱巴蜀男兒沒有甭種。”田壯用馬鞭指著隊伍，有點耀武揚威地問樊小魚：“如果把他們拉上戰(zhàn)場，勝算有多大？”

“若是依我看，沒有一成勝算。”樊小魚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哦，說說你的理由。”田壯顯然惱火了，但不好發(fā)作，剛拿了人家三萬兩銀子，怎么說也不能一下子變了臉。

“一支軍隊，如果沒有靈魂，那么這支軍隊和僵尸有什么區(qū)別？所謂的靈魂，即是挾著王者之氣，讓將士們懂得是為誰而戰(zhàn)？是為國家？抑或為某個人？戚家軍之所以屢戰(zhàn)屢勝，所向無敵，是因為將士們知道他們是為國家和民族而戰(zhàn)，即使沒有厲害的火器，他們一樣能以血肉之軀將侵略者趕出國門。拭問公之部隊是否有戚家軍那樣的靈魂與士氣？”

樊小魚并不理會田壯的神色，說完就叫住了一個行軍的士兵?！按蟾纾銥槭裁磥懋?dāng)兵？”

“當(dāng)兵吃糧唄?！边@個士兵是一個憨小子，咧嘴一笑，應(yīng)道。

“如果上戰(zhàn)場打仗，你害怕嗎？”樊小魚又問。

“有點怕，我爺爺當(dāng)過兵，他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焙┬∽討?yīng)得十分坦率又干脆。

“滾犢子?！碧飰褮獾媚樕F青，揮起馬鞭抽走了這個憨小子。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戚家軍起家班底原是護(hù)礦隊、礦工、農(nóng)夫，他們僅受過兩個月的訓(xùn)練，就懂得什么是國？什么是家？有國才有家，保家先衛(wèi)國，所以他們以敢死之心，為國而戰(zhàn)。而你的部隊創(chuàng)建應(yīng)十年有余了，可將士們只曉得當(dāng)兵是為了吃糧領(lǐng)響，不想吃糧就不想當(dāng)兵，象這樣只為自己利益著想的部隊，怎么可能打勝仗呢？說不準(zhǔn)到時候還會臨陣反戈?！狈◆~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這些大道理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可他們就是天生豬腦一個?！碧飰迅械胶芾Щ蟆?

“奶奶唱民謠，她就是唱一萬遍，搖籃里的孫子也聽不懂呵。”樊小魚笑著道。

“那你有什么高招？”田壯睨了樊小魚一眼。

“所謂養(yǎng)兵，不能豢養(yǎng)，更不能圈養(yǎng)?；筐B(yǎng)，只會便他們成為奴才，存有依賴心；圈養(yǎng)，只會使他們成為小羊羔，沒有反抗力，任由別人宰割。善于養(yǎng)兵者，是讓他們屯田開荒，抗洪救災(zāi)，幫助百姓搞好生產(chǎn)，維護(hù)治安秩序等，也即是說，他們既是從百姓中來，就應(yīng)讓他們回到百姓中去，搞好兵民關(guān)系，培養(yǎng)魚水之情。這樣，時間長了，他們就自然而然地懂得，當(dāng)兵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保衛(wèi)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如同此理，老百姓見到這樣秋毫不犯且為他們排憂解難的軍隊，有什么理由不擁護(hù)呢？有了老百姓的支持，官兵們的腰桿子就更壯了，信心也就更足了，打起仗來就嗷嗷叫，敢于玩命。你說，這樣的軍隊能不打勝仗嗎？”樊小魚說得頭頭是道。

“那諸葛亮和姜維都是屯田養(yǎng)兵，到頭來不是一樣失敗了嗎？”田壯似是不相信。

“他倆屯田養(yǎng)兵，不是為了部隊豐衣足食，不是為了搞好兵民關(guān)系，而是憂讒畏譏，前怕狼后怕虎，純粹是為個人的利益著想，如此，焉能不敗？”樊小魚嗤之以鼻。

“你小子說得似乎有點道理，這樣吧，待回衙找一個時間和你草擬一套新的練兵計劃，看看你說的這種方法是否可行？”

田壯的口吻顯得有些勉強(qiáng)，僅是抱著不妨試一試的心理。也難怪，樊小魚既不是名士，也非謀士，而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小捕快，一個乳臭剛干的小伙子，人微言輕，即使田壯求賢若渴，從諫如流，也不會輕易采信的。不過，能有這種回應(yīng)也算是客氣了，估計是看在那三萬兩銀票的份上。

這次軍事演習(xí)的場地是選在葫蘆寨大門口對面的青龍山上，部隊一分為二，黑旗守山，紅旗則攻山。

樊小魚站在山腳下，向上仰望，此山不算是高聳入云，但陡峭得如斧砍刀削一樣，正面坡度稍為平緩，山石卻是犬牙交錯，中間只有一條山道盤蜒而上，地勢非常險要，正合“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敝f。

如何攻上去？除非神兵從天而降。樊小魚怔怔地在想，饒有興趣地在觀看。

田壯一聲令下，演習(xí)開始了，只見紅方按著田壯在酒席上對樊小魚和劉玄所說的奪山掠寨的方法，槍炮開路，步兵隨后，占領(lǐng)一小段并不急于推進(jìn)，而是掘坑道拒守，避免被敵方炮火殺傷，這樣，一小段一小段地蠶食，把黑方逼上絕地，最后只好跪地投降。

“怎么樣？小子?！碧飰褌?cè)過臉問樊小魚。

“精彩。”樊小魚翹起大拇指，由衷而贊。

“走，過去實地仔細(xì)觀摩一番，說不準(zhǔn)這個土方法對你日后有用處?！?

一被樊小魚夸獎，田壯不免得意起來，邀請樊小魚上山。每到一處，他就講解一番，諸如火力如何交叉封鎖？炮火如何縱深延伸？坑道挖多深才能躲過敵方槍炮的覆蓋？等等。

樊小魚智商高，記性好，田壯所說的，不用記錄，一一地牢記在心里。

幾年后，被田壯言中，樊小魚和馬千乘大破龍陽洞，尤其是協(xié)助官軍平播州之亂，攻占海龍囤，逼死楊應(yīng)龍，都是引用了田壯這個土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