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縷香氣壓千茗
書名: 坐看妖風(fēng)起作者名: 又是山花爛漫時本章字?jǐn)?shù): 2139字更新時間: 2020-11-01 06:57:26
偌大的一座豪宅,都三更半夜了,燈火仍是通明得如同白晝。
樊小魚在苗王府里呆過一段時間,見慣了繁華,倒是不覺得什么,而劉玄就不同了,從山溝溝里走出來的窮小子,幸得堂姐夫見憐,利用職權(quán),幫他在捕房里謀了一份差事,才得以在古城里留下來。
幾年來,耳濡目染,他雖然長了不少的見識,但進入這樣的豪宅,他還是第一次,如劉姥姥初入大觀園,看得眼花繚亂,不禁嘖嘖而嘆。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過天井,穿走廊,繞來繞去,最后他倆隨著錢萬山來到一個大客廳,估摸著這是主樓了。
這個客廳布置得十分精致,別開生面,用泥土石塊按著水車壩的地貌壘砌成“五馬歸槽”的山勢走向和“四龍朝圣”的水口,立體感強,有幾分逼真。五條逶迤的山脈上種著奇花異草,四條河流里養(yǎng)著錦鯉。而客廳另一側(cè),則擺著玉石制成的茶幾、凳子,客人可以一邊品茶,一邊欣賞著花草與錦鯉,不覺心曠神怡,仿佛置身于虛幻的仙境之中……
“想不到錢掌柜還是一個雅人,才有此擺設(shè)。”樊小魚由衷地感慨道。
“在別人的眼里,也許我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目不識丁的暴發(fā)戶。其實,我出身于書香門第之家,祖上還出了一個進士呢,如果不是這樣,覃家怎可能娶我的姐姐入門呢?我承認(rèn)自己擁有一個好的起點與平臺,這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敢于打拼的膽量。如果你是一株秕稗,不管是在肥沃或貧瘠的土壤?長出來都是秕稗,不可能是金黃的稻穗。”
此時的錢萬山顯得溫文爾雅,有如一個睿智而溫和的長者,與剛才在酒樓時的表現(xiàn)簡直是判若兩人,也許他年輕時是一個倜儻風(fēng)流的書生,后來修仙成為一個滿是銅銹氣市儈氣的商人。不,應(yīng)該確切地說,他是一個儒商,一個由文人和官場掮客結(jié)合在一起,利用特權(quán)崇拜,披著假虎皮玩轉(zhuǎn)官商的土豪。
“即使沒有這樣的平臺,憑著樊爺?shù)哪苣停矔?chuàng)出一個新的平臺,一樣能富甲王侯。”劉玄崇拜得幾乎跪下了,諂媚討好著。
“劉爺說笑了,說實話,若是離開了這個平臺,我什么都不是,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說不準(zhǔn)比你倆還不如,起碼你倆能憑著能耐謀一份職業(yè)養(yǎng)家糊口。”
錢萬山說罷,輕輕地擊了一下掌心,只見屏風(fēng)后面走出兩個身著苗服的少女,手托銀盤,端著香茶過來,輕放在茶幾上,禮貌性地道個萬福,然后飄袂而去。
“我的媽呀,土豪就是土豪,連奴婢都這么姣俏。”劉玄看呆了,暗贊著。
那兩個奴婢沒了人影,他還是伸長脖子,象長頸鹿一樣地對著屏風(fēng)張望。
樊小魚見他如此失態(tài),舉手拍了他后腦勺子一下,罵道:“土鱉子。”
“打我干嘛呢?我是欣賞屏風(fēng)鏤空得如此精致。”劉玄訕訕地掩飾道。
錢萬山看在眼里,似乎不在意,一邊示意他倆喝茶,一邊娓娓道來:“這是蒙山春分采摘的新茶,甚為稀缺而珍貴,特點是外形扁直,色澤嫩黃,芽毫畢露,甜香濃郁,湯色黃亮,滋味鮮醇回甘。這種茶采摘時很講究,時間僅限于東方亮起魚肚白至太陽升起前,采摘者僅限于少女,不準(zhǔn)用手摘,而是用牙齒采,銜下沾著晨露的新芽后,低頭放入胸兜里,直至干爽后才準(zhǔn)取出來。這樣,茶葉的香氣和少女胸前的體香氤氳在一起,形成了茶葉一種高端的品質(zhì)。”
“啊?若是采茶少女流馬汗,茶葉豈不是有狐臭味?”劉玄驚訝地問。
“至于制作工藝我就不懂了,只是知道此茶有價無市,屬于朝迋貢品,兩位請嘗嘗。”錢萬山微笑地應(yīng)道。
劉玄一聽,伸手欲端茶杯,卻被樊小魚按住了手,因為他見錢萬山兜來轉(zhuǎn)去,就是不提酬金和女兒的事,疑心頓起,怕茶水里下了麻藥什么的,就制止著劉玄,對錢萬山道:“唉,我們這些當(dāng)差的是黃牛喝水的命,不習(xí)慣品茶,錢掌柜,真的是晚了,有時間再登門叨擾。”
“稍等一會,我女兒馬上就到,她不見我回家是睡不著的,早晚都過來請安,這個寶貝真懂事,有孝心。”。
錢萬山還是挽留,把三個人的茶都倒了,重新沏上,自己一邊喝一邊道:“這種茶若是涼了,口感就差些,趁熱喝才有元味。”
很明顯,他窺破了樊小魚的心思,但不點破,而是用不經(jīng)意般的換茶動作來告訴樊小魚:小子,這茶沒有毒,放心喝吧。
疑神疑鬼,劉玄白了樊小魚一眼,忍不住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后咂嘴贊道:“果然香呵,沒有狐臭味。”
這回樊小魚不阻劉玄了,任由他喝,而自己還是不敢喝,壺里乾坤大,誰知道里面有沒有玄機?據(jù)說有一種壺,既能倒出毒酒,也能倒出沒有毒的酒,江湖險惡,不可不防。
“這小子膽量過人、謀略過人,且機警過人,日后必成大器。”錢萬山不但不反感,反而暗里贊許。
“爹,今夜是不是陪客人喝大了?這么晚才回家,都幾更了?”
這時,錢小仙從大門進來了,一眼瞥見客廳里坐著兩個小伙子,頗是感到意外,不覺靦腆了起來。
劉玄一見,在掌心上吐了一口唾沫,往頭發(fā)上抹了抹,站起來向錢小仙點頭哈腰。
“傻丫頭,你什么時候見過爹喝醉了?過來,見過兩位公差哥哥。”
錢萬山起身,摟過女兒,作了一番介紹,錢小仙依言,道個萬福后,給樊小魚和劉玄斟茶,然后落落大方地挨著父親坐下。
“兩位哥哥多喝一點,這種茶很珍貴,平時我爹都不舍得喝的,除非有貴客臨門。”錢小仙輕啟朱唇,坦率中顯得熱情好客。
“小仙妹妹,這茶我喜歡喝。”劉玄很聽話,喝后伸出杯子,錢小仙又給他沏上,見樊小魚不喝,覺得奇怪,問道:“小魚哥哥,你怎的不喝呢?”
樊小魚見她這樣說,有點尷尬,只好端起茶杯,輕呷一下,忽地想起苗王府的墻壁上掛著不知是哪個狗屁文人寫的一句詩:“巴蜀名茶擅古今,一縷香氣壓千茗”,不禁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