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錢萬山回來了，提著一個精致的皮囊，里面裝著一捆厚厚的銀票。

當時的銀票面額不是象現在電視劇一樣動輒是萬兩或是十萬兩，而面額很小。因為當時蜀地普遍使用鐵錢，一匹布需要五百斤鐵錢左右，賣買很不方便，所以衍生了私人印制異地使用的銀票，收費3%，根據民間貨幣流通的實際情況，銀票的面額一般是一兩至五十兩，百兩面額的銀票很少見。

錢萬山提來的銀票至少有兩百張，恭恭敬敬地遞給樊小魚：“爺，這是一萬兩，請你過目。”

“這點錢對錢掌柜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料想不會騙我們這些當差的。”樊小魚看都不看，丟給劉玄，然后裝模作樣地教錢萬山疏散酒樓里的人，躲到安全地帶。

偌大的一座酒樓，只剩下他一個人，空蕩蕩如一座兇屋。他并不搗弄地上的鐵疙瘩，而是坐在藤椅上，從皮囊里拿出錢萬山孝敬的銀票，右手食指和拇指蘸著口水，一張又一張地數了起來，第一沓是十兩；第二沓也是十兩；第三沓是五十兩，一共七十張，面額都是一兩的。

“媽個巴子，這個王八蛋也太摳了，才給這么丁點兒的錢，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要多斬他一刀才行。”

樊小魚主意一定，走到墻角的洗手盆前，用清水抹在額頭、鬢角，呈大汗淋漓狀，然后走出酒樓，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對錢萬山道：“這鬼東西三個管里都填滿炸藥，可以連續炸三次，他娘的太厲害了。錢掌柜，還是報軍部派專家來拆除好一點，說實話我沒有幾成的把握，風險太大，剛才我想了想，為這幾個錢賣命似乎不值得，再說苗王的女兒對我好像有點意思，萬一能成為他的乘龍快婿，高官任做，駿馬任騎，那多好風光呵。”

“哎喲，樊爺，你剛才都答應了，怎的又反悔了呢？嫌我給的錢少是不是？確實是少了一點，這樣吧，若是你死了，我給你家屬六萬兩銀子，還給你買上一副最好的棺木，日日把你當為大恩人供奉祭祀；若是你活著，我一次性給你三萬兩銀子，還把我的小女兒配給你。”

錢萬山不知樊小魚是在訛詐，見他滿頭大汗，以為這個鐵疙瘩真的是難搞，自忖若是報上軍部，就算是傾家蕩產，恐也難以擺平此事，到頭來說不準真的會搭上自己一條性命。

看來，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如何唆使這小子冒這個險，為自己化解這個劫數。所以，他不惜提高酬金，還以女兒為誘餌。

“錢爺，我去，讓我去，我也懂得拆除方法。”劉玄一聽錢萬山許配女兒，陪著笑臉上前，爭著要去。

“滾犢子，你會拆除嗎？剛剛學到一點皮毛就想賣弄，錢掌柜信得過你嗎？若是把大酒樓炸了，你死不算，錢掌柜的損失就大了。”樊小魚見劉玄犯渾，過來攪局，急得推開他。

“劉爺，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我覺得還是樊爺去好一點，因為他剛才搗弄得滿頭大汗的，不見那鐵疙瘩爆炸，證明他心中有了譜兒，只不過是嫌我給的錢少了一點而已。再說，我小女兒喜歡俊小子，雖說你也是一個優秀的后生，但比樊爺起來，似乎還是差芝麻大一點兒。”

畢竟是商人，錢萬山這番打圓場的話兒說得委婉而圓滑，說得劉玄知趣而退。

“憑錢掌柜這一句話，樊某一定擺平此事，請靜候佳音。”樊小魚怕劉玄繼續犯渾，引起節外生枝，給錢萬山吃了一粒定心丸，拱拱手即返回酒樓。

“重色輕友，不可大用，奶奶個熊，他的導師也是一個混蛋，為啥不在他的評語欄里寫著：重色輕友，最好不用呢？”劉玄望著樊小魚的背影，心里罵著。

錢萬山斜眼看到劉玄一臉不高興，唯恐剛才的話兒傷了這個年輕人的自尊心，他雖是一個小捕快，但俗話說，閻王易請，小鬼難纏，若是得罪了他，畢竟不是什么好事。何況，他的姐夫還是這里的捕頭、民壯軍首領。

一忖于此，錢萬山忙移步過去，掏出幾張一兩面額的銀票，塞入劉玄的手里，搭訕道：“劉爺，這段時間好像不見你過來喝茶了，很忙嗎？”

“唉，自從這小子來捕房后，我的日子一天都不好過，幾乎天天見到死人，晦氣連連，哪有心情喝茶？”劉玄嘆氣道。

“這小子什么來歷？沒來幾天就當了你的上司，難道是空降干部？”錢萬山不解地問。

“什么來歷我也不曉得，只是知道他是從眉山一個野雞大學畢業的，揣著一張破文憑就提薪升職。錢爺，不是我說他的壞話，這小子長得是帥一點，但為人很邪，品行不端正，剛才你說把女兒嫁給她，是不是過于草率了？據我所知，他當捕快前曾在苗王府里當過一段時間臨時工，專門涮馬桶的，因偷看苗王女兒撒尿，差點被苗王挖了眼睛，是大少爺求情，才被流放到這里當一名破捕快。所以呵，女兒的婚姻是大事，錢爺要慎重一點，免得誤了女兒的終身。”

出于一種嫉妒的心理，劉玄有意在錢萬山面前編造樊小魚的壞話，不過，編造歸編造，也讓他蒙對了一兩個答案。

“呵呵，是一個人才，只要他不被炸死，這個女婿我選定了。”錢萬山聽后不但不厭惡，反而擊掌樂了起來。

媽個逼，世上還有這種當父親的人，明知對方是一個壞小子，不打退堂鼓倒也罷了，至少也要刨根查底了解一下才做決定呀，可他一聽卻是象撿到一個寶貝似的，劉玄吃驚得瞪大眼睛，腦子一片空白。

錢萬山見劉玄表情夸張，笑著解釋道：“野雞大學好哇，王侯將相，大都是畢業于野雞大學，諸如劉邦、項羽、張良、蕭何、韓信、曹參、樊噲、劉備、諸葛亮、張飛、關羽等等，數都數不過來，還有咱大明王朝皇帝朱元璋、軍師劉伯溫、大將徐達、常遇春等人，他們也是從野雞大學畢業的，所以說，我最欣賞野雞大學的學生，手下的員工幾乎都是野雞生。這小子畢業后能進入王府工作，證明他有才能，運氣也好；肯干涮馬桶的活兒，證明他能放下面子，有吃苦耐勞的精神。”

“偷看苗王女兒撒尿又證明什么呢？”劉玄見他如此奇葩，忍不住地打斷他的話，問。

“這點最重要，證明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的？一個大男人，經常涮馬桶的，如果沒有偷窺之心，那么，他的生理功能必是有缺陷的。若此，有誰愿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男人守活寡呵？”錢萬山應得很認真，應得很干脆。

我的媽呀，暈，原來歪理也是理，有時候比正理還是正理，劉玄此時真的是搞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土豪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