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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 南燕春
  • 只此浮生
  • 4387字
  • 2020-11-01 08:29:42

天祿閣,姚開復(fù)扣上了手里的案牘,抬起了頭,順勢扭動一下酸疼的脖子,瞧瞧了時(shí)辰,又不免的把眼光瞅向了上首,瞧著王知行面前高高摞放的案牘,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雖說他這天祿閣中是辦不完的公務(wù),可往日里這太宰大人面前的案牘一下午能換一摞,今天可是沒見人進(jìn)來換過,那一摞也不想處理完的樣子,這是怎了?

想著,姚開復(fù)把目光落向了王知行案桌上,桌上一封打開案牘,只是手里攥握的筆,瞧著,筆上的墨好像都快陰干了,應(yīng)該是握了半天,再看王知行,眼神直勾勾的掛在了案牘上,仔細(xì)瞅,卻是眼神渙散,心早不知道飛往何處。

姚開復(fù)不禁想道,下邊這是上報(bào)了什么事情,能把這位太宰大人難住了,竟然這么難以抉擇?

不過雖在一閣辦公,姚開復(fù)與王知行關(guān)系平常,也就收起了好奇之心,整理起自己的案桌,并喊了一聲外邊恭立的等候的文書,讓他把這些案牘抱了出去。

姚開復(fù)的聲音好像是提醒一般,上首的王知行也似從失神中驚醒過來,等姚開復(fù)再回頭,王知行案桌上擺放的案牘,已經(jīng)摞放到哪未處理的一摞,手里的筆也掛到了筆架上,正正了衣冠好像和姚開復(fù)一樣也正打算回家一般。

姚開復(fù)露出了奇色,咱這王大人可是出名的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自從當(dāng)上了這太宰以后,更是一副公署為家的樣子,三天五天不回家那是尋常,反正朝玖晚伍的姚開復(fù),是哪天來是太宰大人,走是太宰大人,除了外出公干,來來走走總能見到這高座埋首案牘間的太宰大人,姚開復(fù)也樂得清閑,雜事一干二凈都推給了王知行。

姚開復(fù)笑道:“王大人,這也是準(zhǔn)備回家?”

王知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是懶得回答。

姚開復(fù)繼續(xù)笑道:“難得,難得,難得王大人如此準(zhǔn)時(shí),莫不是家中有事,同為一閣,若需要用到在下之處,王大人只需張口就好?!?

笑的倒是實(shí)誠,話卻聽著別扭。

王知行瞥了姚開復(fù)一眼道:“不勞右宰大人掛念,王某家小事少,不比右宰大人家大業(yè)大,無事,王某先走了?!?

一句話都是平調(diào),就像和它主人一樣,平淡中透著疏離,可是話語落進(jìn)姚開復(fù)的耳朵里,不知怎么感覺,那個“業(yè)大”二字好像加了重音。

姚開復(fù)臉上的笑意復(fù)雜了起來,不過依舊行了一禮,王知行回禮,大步走出了閣樓,在一旁文書驚奇的目光中離開了天祿閣。

姚開復(fù)抬起了身子,眼神中帶了一絲詭色,看著王知行案桌上還擺滿的案牘,腦中不禁回憶,好像從壽安宮回來,他王知行就是心神不寧的樣子,難道?

有趣,有趣。

瞬時(shí),姚開復(fù)眉目間神采飛揚(yáng),也向著閣外走去,一路上問候的文書,誰都能看得出右宰大人心中的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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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行走出了皇城外,已經(jīng)換了一身便裝。

也許這是大燕立國以來,最為寒酸的太宰了吧。

身出無車馬,只得徒步回家。

一身普通玄青色大袍,要說有什么特點(diǎn),也只是干凈整潔,不過一看就是漿洗了多次,沒有了應(yīng)有的亮色,透著微白,絲毫看不出一絲當(dāng)朝太宰的威勢,更像是一個嚴(yán)肅的教書先生。

跨過了皇城外的廣場,來到了城外前街,人群中間的王知行,略一遲疑,越過了繁鬧的人群,向著獨(dú)蘭盛走去。

過了幾條街區(qū),就是獨(dú)蘭盛,大燕京都天府108坊,這獨(dú)蘭盛,就是這燕京城里最出名的小吃街,里有老店,也有各地的小吃名吃,人流穿梭不停,這時(shí)正是熱鬧的時(shí)候。

擠過人群的王知行,來到了獨(dú)蘭盛的街角里一家店面前,店面不大,甚至簡陋,連個迎客的地方都沒有,在關(guān)閉門旁一扇窗口打開,往外飄著熱氣,再往里看,下掛著一只只熏雞和一條條熏肉。

雖說店面小,牌匾卻大,不僅把自己上邊的一畝三分地占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若有若無的侵占了點(diǎn)隔壁兩家的地方,可是牌匾寫的卻是簡單至極,只有兩個字,遲家,不熟的人,還以為到了誰的府邸,牌坊上的字沒什么特色,就像兩個排著的方塊,整整齊齊,規(guī)規(guī)矩矩。

店面小,門前卻是排了不少人,堆起了長隊(duì),尾巴都掛在了街上,王知行一看門前如此,規(guī)矩的排到了隊(duì)伍的后面。

時(shí)間流逝,人群的催促聲,合著小二的賠笑聲,隊(duì)伍漸漸縮短,王知行只是安靜的跟著隊(duì)伍,一步步終于走到了打開的窗前。

窗戶里,小二招呼道:“客人,要點(diǎn)什么,是今日新做的熏雞,還是臘肉,火腿?!?

笑意親切,只是讓人一看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笑迎八方客,廣結(jié)天下緣的意思。

王知行淡淡道:“熏雞一只?!?

“熏雞一只!”

小二向著后面高聲道,又轉(zhuǎn)回頭對著王知行笑道:“客人,盛惠二十五文?!?

王知行從懷中取出了錢袋,袋中叮當(dāng),眉頭不禁掛上了川字,銅錢在錢袋中倒出,不用細(xì)數(shù),落在王知行手中,他就明白確是如他心中所想,不足二十五文,只有二十三文,再倒錢袋,袋中已空空如也。

小二看著面前王知行把銅錢倒在了手里,可再下就沒了動作,笑容一頓,疑問道:“客人?”

王知行看向小二,正色道:“不知店家,能買半只雞否?”

明明是問句,說的卻是理所當(dāng)然,應(yīng)該如此。

里面的小二卻犯了難,臉上的笑容頓時(shí)苦澀,“客人,您可難為我了,自我來了咱家店,就沒有賣過半只雞,不說咱不賣您,只是咱這手里沒準(zhǔn),怕分的不好,分的不均,您說要賣于您老半只,另半只賣給哪位客人,人家若是挑起理來,咱這沒法解釋?!?

說著,小二眼睛掃向了王知行的手,遲疑的問道:“您這是?”

王知行點(diǎn)點(diǎn)頭,一抬手中的銅錢,商量道:“二十三文,我可以要少的那一半,二十三文就可。”

小二告饒道:“您老可別難為我了,賣您半只,哪有收二十三文的道理,要是讓掌柜的知道,還不知道怎么責(zé)罰我呢,看您老也不像沒錢的樣子,可能是今天出門的急了,也不過是缺兩文,要不您在找找,萬一身上那處還能找到呢?!?

王知行還沒答話,后面的人卻是等的不耐煩了,大聲催促道:“找什么找,一看就窮酸的樣子,還想吃雞,若是沒錢,別耽誤了店家做買賣,這怪冷天,一幫人陪著你從這嘮閑嗑呢?!?

“就是?!?

“沒錢,就別買,沒看著這么多人排隊(duì)等著呢?!?

應(yīng)是都等有些不耐煩了,王知行還沒說兩句,后邊就起了哄。

店里,一個老頭窩在暖爐邊正打著盹,外邊將鬧開來的的聲音,吵醒了老頭,老頭厭煩的看了一眼外邊,窗戶外的面孔有些熟悉,老頭在仔細(xì)一瞅,心中一驚,躡手躡腳的向著后廚走去,本就是窩在背角,老頭又走的小心,無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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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小二看著鬧起的顧客,卻是向著王知行身后的隊(duì)伍賠笑不止,一會兒,又轉(zhuǎn)向王知行,臉上露出了難色,也對著王知行說道:“客人,您看要不下次?”

王知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根本沒有理后方的人群,向著隊(duì)伍外走去,還沒離開窗前,后面的人一步就頂了上去。

卻只聽喊來一聲“等等。”

王知行回頭一個年輕人就在店面的里間繞了出來,從窗戶里露出了腦袋。

“老先生,等等?!?

王知行停下了身子,奇怪的看著來人。

來人穿著灰色布衣,布衣上有油漬,網(wǎng)起了兩個袖子,在這天氣里也不嫌冷。

灰衣青年很是有禮,先是一抱手介紹道:“老先生,在下遲家熏店的少東家。”

王知行點(diǎn)頭示意,卻是沒有回話。

灰衣青年繼續(xù)道:“剛從里面忙活,聽的外邊吵鬧,出來看看,若是我沒聽差的話,老先生應(yīng)是差著兩文?!?

王知行又是點(diǎn)頭,還是沒有說話。

灰衣青年了然,一回頭,沖著小二道:“二子,給老先生包一熏雞?!?

“得了,東家?!毙《m是疑問,可還是聽話的打包了一只。

灰衣青年接過,遞給了王知行道:“老先生,盛惠二十三文?!?

可惜灰衣青年對面的王知行并沒有伸手,而是奇怪的望向灰衣青年。

灰衣青年疑惑的喊道:“老先生?”

王知行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向著后面走去。

灰衣青年一愣,又喊道:“老先生!”

緊跟一步,追了出去,攔下了王知行。

灰衣青年問道:“老先生這是怎么,難道是我剛才言語有什么的不對的地方,或者是我家伙計(jì)有做錯的地方,惹惱了老先生?”

王知行說道:“并沒有。”

灰衣青年更加疑惑道:“那這是?”

王知行淡淡道:“二十五文?!?

灰衣青年恍然,笑了笑,“不過是差著兩文,老先生就當(dāng)優(yōu)惠了,有何不可?!?

王知行搖頭道:“無功不受祿。”

灰衣青年略微遲疑,片刻思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看老先生也不像差錢的人家,今天不過是差了兩文,不過既然來了我家店,自家父開店以來,除了售盡,還未有過讓客人空手而歸的道理,這兩文就當(dāng)是我家少賺兩文利錢,不過老先生若是吃的好,下回再來,以后常來常往,這兩文自然而然也就賺了回來,當(dāng)然咱家不比舊隆坊里的酒店,若是吃的不好,老先生也不要怪罪,至少也疼惜咱家這份心意,別埋怨了咱家就好。”

說著把手里的油紙包向著王知行遞過去。

王知行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接過灰衣青年的手中油紙包,并把手中的銅錢向著灰衣青年遞去。

灰衣青年想要伸手接過,瞧著王知行白皙的手,干凈的一塵不染,自己的手滿是油污,立馬尷尬的笑了笑,縮了回來,使勁在自己的灰衣上蹭了蹭,才接過王知行手里的銅錢。

王知行瞧著灰衣青年的動作,掛起的微笑更加柔和,說了句,“不錯。”

灰衣青年立馬接口道:“咱家的熏雞,當(dāng)然不錯。”

灰衣青年一愣神,問道:“老先生莫不是以前的熟客。”

說完,話語更加客氣道“哎呀,老先生要是以前的熟客,怎么不早說小子剛接手店面,還生疏的很,今天,莫說兩文,就是我白送老先生一只熏雞,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

可也只是說說,一動不動,王知行笑而不語。

灰衣青年好似會意,臉色微紅道:“老先生勿怪,憑的是手藝,賣的是口碑?!?

王知行點(diǎn)點(diǎn)頭,“過猶不及?!?

灰衣青年的臉更紅,又朝王知行拱了拱手。

王知行也不在意,提起了熏雞,就要離開,沒走一步,就停了下來,外邊天冷,這一路回去,溫?zé)岬难u還不冰冰涼,可剛要把熏雞往胸口塞去,手又停了下來,掛著油漬的紙包,干干凈凈的衣服。

王知行一回頭,灰衣青年沒有回去,冬日里冷風(fēng),好像也在王知行臉上吹起了兩片紅澤,不過微微的,淡淡的。

灰衣青年奇怪看著這位準(zhǔn)備離開,又回過頭的老先生。

王知行遲疑道:“不知,少東家可否多給兩張包紙?!?

灰衣青年立馬笑容可掬道:“老先生,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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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口,人群又鬧哄起來。

“少東家,這可不對,怎么也是老鄰舊居的,也不讓你請吃了,咱也得免兩文吧?!?

“您這話說的,咱店面雖小,來的可都是豪門大客,不知道里面就藏著哪家王府的管家或是哪家國公的親戚,看見這招牌沒,咱大燕國太宰王大人當(dāng)年寫的,這可是太宰大人吃了都說好的熏雞,再說,您劉大哥,看著也不像缺這兩文的樣子,你這么說不是來羞煞我的吧?!?

“少東家好口才,不過你也別吹了,老遲頭,當(dāng)年可是說這是納蘭大人寫的呢。你家雞是真材實(shí)料,你家這嘴可是鬼話連篇啊?!?

....

不遠(yuǎn)傳來灰衣青年與顧客的打趣聲。

王知行回頭看去,遲家二字,依舊尤為矚目。

不過匠氣十足,只是恰到好處。

王知行搖了搖頭,看著額下灰白雙鬢,自嘲的笑了笑,都老先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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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剛剛打烊的遲家熏店里,灰衣青年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對著暖爐旁老頭問道:“爹,那老先生是以前老客?”

老爹打了個哈氣,懶洋洋道:“不認(rèn)識。”

灰衣青年撓了撓頭,狐疑道:“不認(rèn)識,您叫我出去送雞。”

老爹白了青年一眼,沒好氣道:“賣,賣,賣,二十三文呢,有錢不賺,莫不是個傻子。”

灰衣青年無辜的看了老爹一眼,沒敢回話,心里卻暗暗念叨道,我若是個傻子,您不就是傻子爹?

“你今天和個二傻子似的,不過有一句話說的對,開店迎客,哪有讓客人空手而歸的道理。”

不大的店面里,傳來了老爹的聲音,灰衣青年看去,老爹直望著暖爐里的炭火,似在緬懷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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