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蘭。”凌慕寒喚她，鄭重道，“你母親的死雖然還未曾查到，但本王保證這絕對跟母妃沒有關系。”

聞言，江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他居然都知道，明明我從來沒有提起過母親的事，那我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啊？私見嬤嬤，偷藏匕首，我就像個跳梁小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唱著獨角戲。

“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

“難道你不是只聽信了那老嬤嬤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母妃是兇手嗎？”

江蘭一怔，細細回想，確實是這樣，她確實也只是聽信了老嬤嬤的一面之詞。

“江蘭，本王承認，當初母妃確實是對你的母親冷眼相待，可她身為王妃，身份尊貴，怎會對一個小侍女下此毒手，何況那時候你的母親已經嫁入相府，她犯得著因為一個此生都不會再見的人，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嗎？”

江蘭眼中騰起一層水霧，慌亂道：“我累了，不想談這些。”

她哪里是累了，她只是害怕，若是母親的死另有緣由，那她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啊！即便沒有做出什么傷害人的事，她對凌慕寒也依舊是愧疚的，所以她只好逃避，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老嬤嬤死了。”凌慕寒哪里會給她逃避的機會，有些事情，她還是需要知道的，否則再被人當槍使就不好了。

“你說什么？”

“你前腳剛離開，她后腳就被殺，你可知為何？”凌慕寒說完愣了片刻，似是給她足夠的思考時間，“因為兇手想讓你知道的事她都告訴你了，再留著她，也是多生事端。”

話都說到這兒了，江蘭也大概能夠猜到兇手，但她不愿承認，因為那是他的父親啊！

“蕓香，是你父親的人，她要刺殺萍兒，被阿城當場抓獲，送回相府了。”

此刻，江蘭眼角滑落一滴淚水，她再不愿承認，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了，父親曾說的話一一應在耳邊：

“蘭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顆棋子而已，嫁過去倒也算發揮了她的作用。”

“蘭兒，你也不小了，女子的身家清白可是比性命都重要啊！你在外漂泊數年，能夠嫁入凌王府，已經是你最好的歸宿了。”

“你是相府二小姐，有著別人無法觸及的尊榮，當然也該有所付出。”

細細回想一番，父親似乎只是在她剛剛歸家的時候安慰了幾句，之后便再沒關心過她，淚水不斷落下，她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父親，自己在父親眼里，究竟是相府千金還是隨時都可以舍棄的棄子。

她過夠了飄零的日子，自回到相府起，她以為飄零結束了，她以為有了疼愛她的父親，有了可以庇佑她的家，可到頭來，這些都是假的嗎？

“我……我真的累了。”江蘭哽咽道。

“你好好休息，過些日子本王再來看你。”凌慕寒說著起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囑咐了青平幾句。

……

第二日清晨，顧寧本打算悄悄去山下查探那莫離山莊的事情，剛拉開房門，就發現夜黎在院中等她。

“走吧！”夜黎抬眼看她，發現她已收拾完畢，只是依舊是那襲黑衣，為何沒穿昨晚那件裙子呢？也罷，此番查探免不了與江昊天碰面，若是被他發現阿寧是女兒身，又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

“去……去哪兒？”顧寧心虛問道。

“阿寧莫非是不想查探莫離山莊的事了？”

顧寧心虛禁聲，良久才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不然呢？”夜黎說完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那山上的事呢？誰做？”諾大的鑾音山定有不少事務吧！顧寧淺笑，跟上他的步伐。

“有阿凌在。”

“這不太好吧！”都丟給凌墨仙上，那他豈不是更瞧不上我了，那以后萬一叔嫂不和怎么辦？

“有何不好？”夜黎挑眉，似是猜到她的想法，又道，“為兄嫂做貢獻，他樂意的很。”

聞言，顧寧嘴角一陣抽搐，這無名仙上也太腹黑了吧！幸虧我不是他弟弟，不過什么時候讓他管教管教阿平就好了，省得老與我拌嘴，話說，顧平這死小子究竟在哪里啊？

……

自那日過后，江蘭日漸消沉，凌慕寒的心似乎疼了一下，他不愿看她這樣折磨自己，找了兩身布衣與她一同換上，就這么牽著她去了山中的一間茅草屋。

凌慕寒打獵回來，就在屋外烤給她吃。

夜晚，他們如往常一樣，睡在一起，但什么都沒做，就只是安靜的睡覺。

這幾日，她臉上的愁容似乎少了，偶爾還帶點笑意。

因為這里，沒有凌王殿下，沒有相府千金，更沒有算計籌謀，他們就只是一對平凡夫妻。

在這山間已經貓了數日，悠閑的日子對于他們來說總是奢侈的，也該回去瞧瞧了。

集市上，四個有緣人就這樣相遇。

顧寧拉著夜黎就這么撞上了這兩個身披布衣的熟人。

顧寧疑惑，他二人怎會在一起，數日不見，竟窮得穿起了粗布衣裳。

凌慕寒也同樣疑惑，因為他看見顧寧親切的拉著仙上，故而感慨，這兩個男人怎么這么親密？

“顧兄，無名仙上，好久不見。”凌慕寒客氣的打著招呼，身旁的江蘭也只是禮貌性的朝他們點頭示意了一番。

“好久不見，你們怎么……”顧寧當初并未見到凌王府的請柬，所以并不知道他二人已經成婚，現在看著他們，還以為快要促成一段好姻緣呢！

“吾二人已經完婚，顧兄不知道？”凌慕寒疑惑，當初那小廝明明說請柬送到了啊！

“已經完婚？”顧寧驚呼，這發展也太快了吧！

顧寧知道，江蘭曾喜歡過自己，當初跟她坦白后，還擔心了好一陣子，不知以后該怎么面對她，這下好了，江姑娘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如今竟還嫁入了凌王府，這下終于可以坦然面對她了。

“顧兄沒有收到請柬？”凌慕寒疑惑，那小廝不可能騙他啊！

“什么請柬？”顧寧皺眉，歪頭看看身旁的夜黎，“你可曾見到？”

“不曾。”夜黎應聲，絲毫沒有撒謊的愧疚感。

“那就怪了。”顧寧嘟囔著。

凌慕寒本以為顧寧不把他當兄弟，所以才未參加他的婚宴，他還為此郁悶了好久，今日一見，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看著顧寧與無名仙上，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不一般，想起當日宮宴，從不喜言語的無名仙上就為顧寧說了話，莫非他們是那種關系？倘若真是那樣，他就能夠理解，為什么顧寧收不到請柬了，定是某人的醋壇子在作怪吧！

“想來是那小廝送錯地方了吧！”凌慕寒打著哈哈，“不打緊的，今日正好撞見，顧兄與無名仙上不妨去府上坐坐。”

“不了，阿寧與本尊還有事要做。”夜黎毫不留情的拒絕，他總覺得這個凌慕寒對阿寧的感情不太一般，倘若他知道阿寧是女兒身，那可了不得。

“……”

這個夜黎，干嘛把天兒聊死，顧寧瞥他一眼，忙道：“殿下，今日確有急事，就不叨擾了，改日顧寧定親自登門拜訪。”

“既如此，本王就不留你們了。”

除了夜黎，他們三人相視一笑便匆匆道別了。

在他夫婦二人掠過身旁時，顧寧突然叫住了江蘭：“江姑娘。”

聞言，江蘭夫婦二人停下腳步，又轉身看她。

“顧……顧公子。”當日不知她是女兒身，所以稱她顧公子，可如今知道了，又該如何稱呼呢？如今殿下還在身邊，也罷，既然她男裝示人，還是不要拆穿她好。

“……江姑娘近日還是別回相府了。”顧寧想起，這幾日在山下查到的事情，江昊天似乎對江蘭不太友好，片刻，又道了句：“還有就是，江姑娘日后還是叫我阿寧吧！”因為她已知曉自己是女兒身，此刻還喚自己顧公子，聽上去著實是不自在。

“……”這幾日在山中，心里的那份污濁似乎被凈化了不少，此刻又聽到顧寧的言語，不難想到父親又做了什么事情，可她現在不想再去考慮這個問題，良久江蘭才道，“也好，看樣子我比你年長幾歲，阿寧弱不嫌棄，可喚我一聲姐姐。”不管怎么說，顧寧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天真善良、活潑可愛，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雖然自己當初有過錯誤想法，但那都已經過去，如今自己也成了親，這事兒也該翻篇了，因為她真的不想舍去這段友誼。

聞言，顧寧咧嘴笑道：“**姐。”

“唉。”江蘭也是笑著應答，或許這是她與顧寧最好的結局了。

這幾日，顧寧在丞相府打聽到了不少事情，包括江昊天坦言要利用江蘭的事情，她也全部聽到，所以才鬼使神差提醒了江蘭一句。

四人告別后，夜黎的臉似乎又被冰封：“改日也不可去登門拜訪。”

“啊？”顧寧一時未反應過來，良久才想起剛剛與凌慕寒的對話，心下也知道這廝又在吃飛醋了，忙咧嘴笑道，“不去不去，阿寧剛剛只是客套一下嘛！”

聞言，夜黎臉上才逐漸有了溫度，甩下一句“下不為例”便大步離開了。

顧寧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悄聲吐槽道：“什么下不為例？客套一下都不行嗎？真是個醋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