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后的斐樂家里，哈里曼坐在斐樂面前看著斐樂讀完他那本用以那晚的新夢為靈感所創(chuàng)作出的小說。在那晚之后哈里曼每天加班加點的從課余以及自己每晚睡眠和修煉的時間中壓榨自己完成了這本十幾萬字的小說。

“這是你寫的？”斐樂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粗略的看完哈里曼的作品。

“嗯。”哈里曼疲憊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這本小書基本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雖然與他所閱讀過的那些經(jīng)典名著相比仍然有著云泥之別，但已經(jīng)碰到了現(xiàn)在市場上所流行小說的下限。

“文筆有些粗糙，內(nèi)核沒什么說的。但切入的角度和所描寫的東西都是原來市場上所沒有的。原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只有扔到市面上才知道效果怎么樣。”斐樂皺著眉頭看著哈里曼辛苦完成的文稿。

“當然你得先讓凱樂看看這個東西，畢竟你這本書的主角應該是那個小女孩而不是凱樂。雖然你這里面的確把他寫的不錯，但我不太確定他會喜歡這種東西。”

“嗯，你覺得這本書還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嗎？”這本書在哈里曼眼里雖然是本不入流的東西，但他還是頗為在意，書里有很多地方他都不甚滿意卻又不知該如何修改。

“文筆太青澀了，你應該沒有受過什么專業(yè)的訓練。有些地方人物情感你表達的很僵硬。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但第一次寫書的家伙往往都是不聽勸的，只有市場才能讓你學會一些東西。”斐樂略帶笑意的說道。

“你盡管直說，反正這也是本不入流的東西。”哈里曼不在意的說道。

他原本以為斐樂只是一個小丑一般的人物，但在自己嘗試寫書以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還比不上這個家伙。他雖然不太喜歡斐樂寫出來的東西，卻不得不承認這家伙身上有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

“不入流的東西？你不喜歡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嗎？”斐樂有些疑惑，“這東西你應該是下了不少心血的。”

“跟你這發(fā)現(xiàn)的那本《阿隆索·吉哈諾傳》相比這東西也只能算得上一本比較漂亮的垃圾。”哈里曼擺擺手說道，他很喜歡那本書，可是他淘遍書店也沒有找到一本一樣的書。在老克里特的特制藏書中他也只能找到摩德時代曾經(jīng)出版的書籍，這本小說就這樣消失在茫茫書海中讓他頗感遺憾。

“一本書的優(yōu)劣高低并不是我們所能評判的，一本真正的好書也有只有幾代以后人們才會做出真正的選擇。你今天以為的那些著作也許在以后會無人問津，被束之高閣或者付之一炬。而那些不入流的東西也許會被捧進殿堂。”斐樂自顧自的說著一套自己的理論，眼角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悲傷。

“藝術(shù)不是具有永恒的價值嗎？”哈里曼對斐樂這忽然其來的高論不太認同。

“這世界沒有什么是永恒的。藝術(shù)，美，愛皆是如此。時代的風把誰吹進殿堂誰就成為了無價之寶。”斐樂無奈又現(xiàn)實的說道。

“我無法接受你說的。”哈里曼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不痛不癢的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

“你的態(tài)度并不會改變什么。就像你所贊賞的那本《阿隆索·吉哈諾傳》在后世可能無人問津，而這本漂亮的垃圾可能會被人口耳相傳。”斐樂想要用自己那一套悲觀的理論說服哈里曼卻如同對牛彈琴。

“你只是一個只會掙錢的下流作家，我也只是一個沒有文學天賦的普通人。我們的爭論沒有任何價值。對了，你可以把那本書賣給我嗎？我在書店里找不到這本書。”哈里曼不想跟斐樂陷入無意義的爭論。

“那本書你想要就送給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錢玩意。”斐樂擺擺手，從桌腳下抽出那本《阿隆索·吉哈諾傳》。他又把那本書拿去墊桌腳了。

哈里曼眼皮微跳，拍了拍書上的塵土，就把那本書塞進了自己的懷里。“我那本書你有什么想法嗎？”

“我可以用我的人脈幫你出版，也可以幫你對這本書進行潤色。不過我要拿三成。”斐樂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個精明的商人，剛才那副悲觀智者的模樣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

“斐樂先生，你好像比我更需要這本書。”哈里曼不善的看著斐樂，他沒想過拿這玩意掙錢。

“你拿的才是大頭，而且這本書如果火了你獲利的地方要比我多得多。”斐樂討價還價道。

“我不在乎那些東西，我就是想把這件委托完成拿到我的抽成。你就算是把這本書冠上你的名字我都不在乎。”哈里曼不屑的看著斐樂，這家伙腦子里除了錢什么都沒有。

“你還是太年輕了，對了，這本書稿除了給凱樂先生看看以外不要再讓別人傳閱了。我雖然看不上這點東西但別人可不一定。”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的那樣，這本來就是本垃圾罷了。讓別人抄去也沒什么可惜的。”哈里曼已經(jīng)不想再跟斐樂糾纏，他只想快點讓凱樂先生看看這本書能否達到他的要求。

“希望如此。”斐樂擺擺手，把書稿遞還給哈里曼。

“你不留下來潤色嗎？這本書本來就是給你用的。”哈里曼對斐樂的舉動有些不解。

“要緊的東西我都記在腦子里了。”斐樂手指輕敲自己的頭，頗為自傲的說道。

哈里曼沒有再跟斐樂糾纏，拿起書稿就直接出門往凱樂居住的阿爾薩斯街洛林九棟十八號趕去。

哈里曼走后斐樂在那沉默了好久，起身抽了幾口雪茄卻又把雪茄熄滅。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酒打開瓶蓋卻沒喝一口。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酒塞回酒柜。走回自己的臥室。掀起床單，傳單下竟是被鋪的整整齊齊的《阿隆索·吉哈諾傳》。每一本都是嶄新的沒有任何翻閱的痕跡。

隨手抽出一本。書上寫著一個名字斐樂·薩維德拉。拿出一把小刀將書上的名字給剜掉。便走會客廳又把那本書墊到了桌腳下。

到了凱樂居住的阿爾薩斯街洛林九棟十八號，凱樂的房子里照例只待著卡莎一個人。凱樂不知去向，安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來做什么？”卡莎一邊抽著細支雪茄一邊喝著烈性的葡萄酒問道。

“許諾給凱樂先生的書寫好了，我拿來讓凱樂先生看看。”哈里曼在房間里四處打量著，上次被卡莎損壞的家具已經(jīng)換了一套新的。凱樂不見蹤跡。

“這是斐樂寫的？”卡莎拿著那本書稿對哈里曼問道。

“算是吧。”哈里曼不想讓這本書和自己的名字有任何牽扯。

“這家伙寫書也是真快。”卡莎翻開書稿興致盎然的看著把哈里曼晾在了一邊。哈里曼感到無事就把那本從斐樂那順來的《阿隆索·吉哈諾傳》從懷里掏了出來一邊閱讀，一邊等著等著卡莎把那本小書看完，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過了幾個小時卡莎把那本書稿合上，在看書的過程中她把雪茄和酒杯都扔在了一邊。

“這不是我和他的故事，不過我很喜歡。”卡莎低著頭說道，俏麗的面孔被短發(fā)遮掩，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哈里曼把正在看的書合上，“凱樂先生會喜歡這個故事嗎？”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會喜歡的，斐樂寫的不錯。”卡莎的語氣有些奇怪，哈里曼卻沒能察覺她話語背后深藏的復雜情緒。

“那就好。”哈里曼起身準備想要把書稿收回。書稿卻被卡莎牢牢地拽在手里，哈里曼只得繼續(xù)坐回沙發(fā)上。

“卡莎小姐，怎么了？”哈里曼無法理解卡莎現(xiàn)在的行為。

“你想聽聽我和凱樂的故事嗎？”卡莎忽然說道，她現(xiàn)在忽然想說一些沒跟別人說過的話。

“愿聞其詳。”哈里曼在沙發(fā)上坐好。他今天還有很多的時間，正好他也想了解一下米德野術(shù)士的生活。

“我原來一直生活在威斯特，家里有三四個女孩。威斯特的兵役要求每家每戶都必須有固定的男丁服役，如果沒有男丁服役就要繳納巨額的稅款。父親早年受了傷不能服役，母親又生不出男孩，所以家里每年都要花很多的錢交罰款。”卡莎平靜的說著，她好像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語氣沒有任何的波動，整個人陷入了回憶之中。

“伊斯特也是這樣，我們每年都要和威斯特打仗。”哈里曼說道。伊斯特和威斯特處在常年的戰(zhàn)爭中。即使是在摩德時代兩族也一直有著摩擦，不過由于摩德教會和神圣帝國的約束這些摩擦都被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內(nèi)。

“我討厭所有伊斯特人，除了凱樂。”卡莎忽然看了哈里曼一眼，臉前有些發(fā)絲上還掛著一些水珠。哈里曼所不在意的故事刺到了她心里最為柔軟的地方。

“伊斯特人也討厭威斯特人，我們天生不對付。”哈里曼沒有在意卡莎略帶敵意的話語，伊斯特和威斯特的仇恨根值在血脈之中，在摩德時代以前巨人和矮人就經(jīng)常開戰(zhàn)。在神圣帝國的分裂以后兩族之間的仇恨更是被不斷的戰(zhàn)爭所帶來的鮮血滋養(yǎng)。

“是啊，我們天生不對付。高個想把矮個拔高，矮個想把高個削低。”卡莎嘲諷的說了一句，她無法理解這種根植于血脈的毫無意義的戰(zhàn)爭。

她憎恨戰(zhàn)爭，別人卻以此為榮。

“我家里條件原來還算不錯，一開始還能承受王國的稅款。可是隨著母親生的女孩越來越多稅負也越來越重。直到老四出生又是個女孩，家里再也無法承受高額的稅負就把我送給了一個組織讓他們把我偷渡到米德找個威斯特家庭收養(yǎng)。對外面就說我出意外死了。我到真希望自己真的出意外死了。這也就不會由后來發(fā)生的事了。”

哈里曼被卡莎的話觸動，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我一直無法理解，我沒有大姐那么獨立也沒有妹妹那么年幼，為什么他們偏偏就選擇了我。難道是因為我在家里不夠聽話嗎？”卡莎的話里帶著怨恨，她永遠無法原諒那個她曾經(jīng)最愛的父母。

“老大感情最深，老小最受寵。中間的孩子不受待見，所有家里都是這樣。”哈里曼寬慰到，他無法對卡莎地位遭遇坐到感同身受，只能說出這樣的話語。

“他們把我送到的偷渡組織叫摩德重臨會，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