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的來源雖然在極力壓抑自己的聲音，但在現在頗為安靜的環境中哈里曼還是能夠聽見那極力克制但依舊忍不住發出來的哭聲。

哈里曼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本來以他的衣物是不需要帶這么大的行李箱的，他大部頭的行李已經跟理查德一起郵了過去。可是在米德的開學季整個都鐸的行李箱竟然被售賣一空。

哈里曼也就只能湊活的拿著養父斯特里的行李箱來往米德。沒有想到竟然在這里被人鉆了空子。

他的箱子雖然大，但最多也就是塞進去一個一米五不到的伊斯特兒童，當然如果是威斯特人就另說了。

哈里曼沒有說話，沉默的將行李箱的扣子反鎖，使里面的人不能打開，隨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他準備去把這件事告訴彼得，讓巡查隊的人去處理這件事。

走出艙門，在外面將艙門鎖死。這個時候甲板上沒什么閑人。巡查隊的人已經列好了隊。

甲板上綁著一堆穿著各色衣服的偷渡客。這群偷渡客里大多數都是紅發的混血種，也有少數的伊斯特人。多數都是青壯年男性，摻雜著少數的婦女和孩子。

平時就算坐船碰到一起也會自覺分開的幾個人種，這個時候竟然以這種方式緊密的團結在了一起。也不得不說是諷刺。

最吸引人目光的不是地上被綁成一團的偷渡客。而是一個被吊在眺望臺下的人。被掛在眺望臺上的人穿著一身有些破爛的黑袍。擋住頭部的帽兜里垂下的幾縷凌亂的紅發彰顯了他混血的身份。

在紅發男人附近哈里曼明顯感覺到了被打破平衡的摩德與原初。這個紅發男人應該是一個術士，他也算是哈里曼見到的除老克里特以外的第一個術士。

也是他的原因哈里曼才被多次拖入始源視界，不過從剛才摩德與原初力量的變化推斷這艘船應該還有第二個術士。這個紅發術士的現狀應該就是那個術士的手筆。

根據老克里特給出的資料應該是收拾這個術士的應該是以挖掘血脈力量為主要方向的王朝術士。這種術士多數供職于王室，巡查隊以及軍隊之中。在伊斯特較為多見，威斯特和米德則比較式微。

看樣子船上應該還有著一名術士存在，哈里曼不得不小心一點，他神啟者的身份在三大王國的所有疆域都是絕對人人喊打的，一旦被發現還不知道會被怎么對付。

彼得和理查德站那個吊著紅發男人的瞭望臺下，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哈里曼見狀直接繞過被捆成一團的偷渡者們向正在閑聊的兩人走去。為了不被那個被吊起來的術士影響到，哈里曼刻意的站在離那個瞭望臺較遠的地方。

這兩個家伙是什么時候攪在一起的。

理查德這家伙完美繼承了他老爹查理曼先生的社交天賦，進入人群中后一般很快就能跟最具社會地位的人打上交道。

哈里曼一直很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跟理查德這個家伙交上朋友的。養父斯特里在都鐸雖然有著一定的地位，但是這還不至于讓理查德在一個注定無法繼承斯特里人脈養子身上投入那么多的精力。

有些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卻會有著很深厚的友誼，這是時常讓哈里曼感到奇怪的一件事。

哈里曼繞過那群偷渡犯的時候還專門留意了一下，沒有發現那個咬傷他的紅發女人，那個高大的紅發男人也沒有發現。

“你們兩個啥時候背著我搞到一塊？”哈里曼直接插話道，那兩人聊的挺歡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彼得不知道為什么換了一件衣服。

彼得見是哈里曼感到有些尷尬。按理說他辦完急事后應該跟哈里曼去醫務室的，可是他卻把哈里曼一人獨自晾在了船艙里跟人家的朋友聊得火熱。

他想要說些什么卻直接被理查德搶先開口了：“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剛才被人咬了。”哈里曼這才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的胳膊上，剛才被女人咬到的地方現在已經變得黑紫，剛才只是有些滲血的地方現在已經頗為嚴重。身邊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讓哈里曼反而忘了這件事。

“誰咬的？”

“剛才和彼得去船艙里拿證件的時候，我船艙里藏了幾個偷渡犯，我幫彼得抓他們的時候被咬了一下。”哈里曼說話間還用手指了一下彼得。

彼得感到有些尷尬，兩個巡查隊員再加上他竟然被兩個普通人給搞得這么狼狽。實在是讓他有些面上無光。要不是哈里曼當時在旁邊抓那倆個人并不是什么難事，這樣欠下了一個不必要的人情讓他感到有些不爽。

“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理查德嘲諷似的說了句。說著便拉著哈里曼往船上的醫務室走去。彼得見狀跟上。

哈里曼想起來自己來這的正事，他的行李箱里應該藏著一個孩子，正好交給彼得處理。

一想起這哈里曼就想起了那個咬了他一口的紅發女人。年紀應該比他要大不少，只是那雙眼睛卻還有著少女一般的色彩。看到那雙眼睛哈里曼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海蒂。

海蒂最讓哈里曼喜歡的就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里好像永遠都有著一層蒙蒙的水汽，水氣中不時會閃過幾點星辰一般的光彩。看到那雙眼睛的人總是會下意識的心軟起來。

那個女人的眼睛跟海蒂很像，可惜是個混血種，哈里曼不自覺的想到。

“那兩個混血種跑哪去了？” 哈里曼開口問道。他箱子里的人跟那兩個混血種應該有關系。

“扔海里了。”彼得隨口答道，說的好像是再正常不過一件的小事。“那兩個人跑得太快，巡查隊的人懶得追就直接用槍打死然后扔到海里了。他們可不想跟你一樣再被咬上一口。”

彼得抖機靈似的補了一句，平常的時候哈里曼應該補上一個冷笑話，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實在有些笑不出來，臉色反而有些難看。

“怎么了，幾個混血種至于嗎？”熟悉哈里曼的理查德有些不耐煩。

哈里曼把胳膊從理查德手里抽出來，“應該是沒什么的，就是心里還是有些奇怪。我在報道上見過無數人死亡的報道，成百上千的死亡數字也對我沒什么影響。可是真的見到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死去，心里沒來由的有些慚愧。”

“也許是因為那個人的眼睛跟我的妻子有點像吧。”哈里曼想了一下又找了個比較合理的理由解釋道。

“沒事，習慣就好。”彼得安慰道。

“習慣？”哈里曼對彼得的措辭感到有些奇怪，他到哪其習慣這個，誰又能習慣這個。

“什么東西都是越少越值錢的，混血這種不值錢的東西幾年不管就可以把人口數量給你翻上幾番。死上幾個也算得上是做好事了。”彼得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

“沒聽懂。”哈里曼沒聽懂彼得是什么意思。生活在都鐸的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混血，平時知道的事也就是仇恨威斯特人而已。在三大王國中人口數量相當可觀的混血他卻是從沒見過。

“這群混血是從哪來的？”哈里曼忽然問道。

“混血在伊斯特又專門的居住區，為了保護伊斯特的血脈不被污染，這些人平時一般被禁止離開聚集區。最可恨的是這些家伙既不用服兵役，又不用納稅。就可以享受到軍隊的保護卻天天不是加入摩德重臨會這種邪教就是想要逃往米德。誰家的狗都沒有混血難喂。”彼得在談起混血的時候眼里流露出明顯厭惡的感情。

“混血看多了，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威斯特人都有變得可愛了許多。” 彼得又補了一句冷笑話，他現在頗為喜歡這種談話方式。

“那你到米德還真是難活，那滿大街都是混血。”理查德趁機嘲諷道。

“早晚有一天在米德的街上你是不會看見混血的。”彼得忽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當然，米德的大街上也不會再出現威斯特人。”

理查德聽到彼得的回復想要接些什么，但想到伊斯特的保密制度，生怕引出什么大家都不想知道的東西還是明智的終止了話題。

“你是怎么跟巡查隊扯上關系的。”哈里曼忽然接了一句，理查德心里大呼不好，哈里曼專門又問了一個往槍口撞得問題。也許是那混血身上有什么瘋病傳染到了哈里曼身上，等會可得好好讓醫生看看。

不同于理查德的緊張彼得對這些有些敏感的問題卻是顯得混不在意：“家里大人跟巡查隊那邊正好有些關系，小的時候也常去那邊廝混，這一來二去的也就熟悉了許多。”

“那倒是方便。”理查德又插上了嘴。

彼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理查德話中的玄機，愣了一秒后趕緊回到：“確實是方便了許多。”

理查德對彼得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卻也沒在多說什么。哈里曼因為自己箱子里的那個家伙又主動地挑起了混血的話題。

“那些偷渡客你們準備怎么辦？”

“男人運到前線挖壕溝，女人和小孩直接扔海里。巡航船上可沒有那么多的地方留給他們。”

“里面的伊斯特人也是這樣？”哈里曼的嗓門不自覺提高，覺得有些東西遭到了冒犯。

“當他們背叛伊斯特的時候他們就不是伊斯特人了。”彼得忽然嚴肅了起來。

“當你以后到前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最可恨的人往往不是殺不干凈的混血或者狡詐的威斯特人。最令人憎恨的往往是那些背叛伊斯特的伊斯特人。這些身上流著伊斯特血脈的人在戰場上反而成為了敵人最為鋒利的武器。”

“那里有著很多這樣的人。”彼得看著米德的方向說道。

“你說的摩德重臨會是什么東西？”理查德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就是一些認為摩德古樹沒有消亡，堅信摩德時代會重新回歸的家伙，你們到了米德應該會碰上不少。”

彼得解釋道，隨后又補充道“剛才那個被吊在瞭望塔上的家伙就是摩德重臨會的家伙，那些家伙可是難纏的緊。在米德你們要是被這些家伙纏上去可以來找我。”

“那個家伙就是摩德重臨會的？為什么要把這個家伙吊在瞭望塔上？”哈里曼追問道，他在那個被吊在塔上的人的身上明顯感覺到了術士的力量，不過那個人卻并沒有顯示出術士的神異。好像被某種力量限制住了一般。

“那些家伙還是吊起來安心一些，至于原因等你們到軍隊以后自然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