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閨中笑語
- 大唐靈幻偵探
- 細(xì)雨不言
- 3158字
- 2020-11-01 09:58:11
暮春三月,百花綻放。
天色漸明,長安城中一場盛大的宴會即將啟幕。
今天沈青蓮和金海棠要攜一眾舞姬樂伎去郡主府去演出,妙虛為了保護(hù)沈青蓮,也得到了一個列席的機(jī)會。
他被金海棠拉扯著進(jìn)屋,不情不愿地?fù)Q了一身團(tuán)花織錦的袍衫。這襲名貴的窄袖襕袍雖然是男裝款式,卻是金海棠數(shù)年前在外走動時曾穿過的衣裳。
妙虛年齡不過十五六歲,身量與纖細(xì)高挑的金海棠一般高,故而這顏色略顯淺嫩的男式襕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量身定做一般。
“這身衣服很合身。”金海棠撫掌贊嘆道,“穿在小官爺身上襯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妙虛摸了摸衣料上織錦團(tuán)花的紋路,打出生以來他從未穿過如此名貴的衣服,若是不小心掛了蹭了可真賠不起。
他不由得咋舌道:“這衣料一看就是貴價貨,得值不少黃金吧。”
金海棠微微一笑,兩只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這都是舊時曾穿過的衣物,也不會再穿了,放在我這兒也是壓箱底。穿在你身上,才算是物盡其用。”
她伸手幫妙虛細(xì)心地理了理衣領(lǐng),又拿了一條鑲玉的蹀躞帶在他腰間系上,頓時一個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便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在一旁幫沈青蓮梳頭的婢女小蝶,看著鏡中的倒影,眼睛也不由得一亮。
“這衣服一穿,當(dāng)真是氣宇軒昂。遠(yuǎn)遠(yuǎn)一瞧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呢。”小蝶眉開眼笑地評論道。
受到稱贊的妙虛,不由得靦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他見小蝶手腕靈巧地將沈青蓮頭上的青絲攏在一起,梳了個端莊的盤桓髻,又在發(fā)髻前插上梳篦,髻上增添花飾、金釵、鬢唇與步搖等發(fā)飾,顯得珠光寶氣,于是不禁笑道:“我看青蓮這發(fā)髻才叫威風(fēng),遠(yuǎn)遠(yuǎn)一看還以為哪家的豪門貴女來了。”
這幾日妙虛作為貼身保鏢,與金海棠、沈青蓮日日在一處廝混,三人漸漸熟悉起來,說起玩笑話來越發(fā)沒個正形。
沈青蓮被妙虛打趣也不著惱,只是笑著應(yīng)道:“那都是遠(yuǎn)遠(yuǎn)一看才像是公子、貴女,離近了說上幾句話便要立馬露餡。咱們樓里也就海棠長相極美,生來就有一股從容淡定的氣度,能與那些金枝玉葉比拼一二。”
“你們可千萬別瞎說,昭仁郡主那樣的金枝玉葉,我可不敢與她爭艷。”金海棠將一條鮫綃材質(zhì)的披帛掛在臂彎上,笑著擺了擺手。
上次妙虛花近百兩黃金買來的兩匹鮫綃都被送到能工巧匠處,按照沈青蓮的尺寸趕制了一套襦裙與兩條披帛。沈青蓮把兩條披帛中的一條送給了金海棠,因?yàn)橛每钍讲馁|(zhì)相同的飾物更能顯示出兩人的親近。
“你可是燕子樓的花魁!放眼整個長安城也算是頂尖的美人。若你都不敢爭艷,這宴會里頭還有誰能與昭仁郡主相比較?”小蝶聰明伶俐,適時出言討好金海棠。
今日的金海棠也著意打扮了一下,一身嫣粉色的繡花絲綢襦裙如菡萏嬌艷,烏黑的云鬢微垂,雙眉如遠(yuǎn)黛色遠(yuǎn)山,一雙如星子般的雙眸中含著萬種風(fēng)情,就如同三月桃花一般明艷動人。
她伸手從妝匣中拿出一小盞唇脂,用小拇指指甲蓋挑了一點(diǎn),然后涂抹在朱唇上,又將剩余的少許點(diǎn)在兩頰上,然后不以為然地對小蝶道:“你是沒見過昭仁郡主。若見上一面,就知道自己這話聽來可笑。”
“這昭仁郡主是什么樣的?”小蝶好奇問道。
妙虛和沈青蓮也從未見昭仁郡主,不由得也伸直了耳朵聽著。
“昭仁郡主么……”金海棠用染了蔻丹的纖纖玉指點(diǎn)著下巴,思索了片刻道,“若生在亂世之中,她怕是會成為像花木蘭那樣的巾幗女將軍吧。”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妙虛念出《木蘭辭》中的最后半句,滿臉驚駭?shù)纳裆K⒖叹拖肫鹉欠N女生男相、渾身肌肉虬曲的可怕女夜叉。
“嗐,你瞎想什么呢。”金海棠曲指彈了妙虛的額頭一下,疼得他捂著腦袋倒抽了一口涼氣。
“昭仁郡主的五官精雕細(xì)琢,但不似平常女子般陰柔嬌柔,而是帶著一種英姿颯爽的美。”金海棠笑道,“據(jù)說她是李家宗室之孤女,其父戰(zhàn)死沙場,于是被先帝御封為的昭仁郡主。其實(shí)認(rèn)真算來該是圣人的義女,我們擋稱她為昭仁長公主才對。只不過昭仁郡主感念先帝隆恩,避免自己占了“長公主”這個虛名,所以上疏圣人請求保留了這個敕封的頭銜。”
“那還真是一樁奇事。我還以為她是皇太子的長女。”沈青蓮感嘆道。
金海棠微微一笑,接著講道:“這還不算特別的。昭仁郡主雖是一介女流之輩,卻精通騎射,在刀劍方面的造詣也不俗。據(jù)說她將自家府中的奴婢們集合起來日日操練,組成了一支三十余人的娘子軍,就像傳說中的平陽公主一般。”
三人聽到此處皆是浮想聯(lián)翩,不由得幻想起昭仁郡主披甲勒馬、上陣殺敵時的模樣。
平陽公主的故事人人皆知,她乃是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的三女,當(dāng)時高祖揭竿而起反抗隋朝統(tǒng)治,平陽公主散盡家財,招兵買馬組成了萬余人的精兵,號曰“娘子軍”,一路支持其父滅隋立唐,在軍中立下汗馬功勞,可稱之為女中英豪。
如今大唐女子雖不能上沙場殺敵,卻無不以平陽公主為楷模,時常以她的事跡自勉。
“昭仁郡主果真不同凡響,不愧為天之驕女。”妙虛忍不住開口贊道。
金海棠笑容更甚,瞇起眼睛道:“這還不算完。每年的櫻桃宴,昭仁郡主都會邀請城中才俊高手一起打馬球,以球桿定勝負(fù)。這五年來她帶領(lǐng)的赤隊,屢戰(zhàn)屢勝、未嘗敗績!”
“郡主的身手竟如此了得!”小蝶驚訝得合不攏嘴。
“正是!”金海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苦笑道:“所以說,我怎敢與昭仁郡主相提并論。若論本事,我那點(diǎn)彈琴繡花的功夫,根本不值一哂。”
妙虛本想寬慰她兩句,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問道:“都是什么人跟她一同打馬球,居然連輸了五年?該不會是故意謙讓郡主吧。”
金海棠略思索了一下道:“昭仁郡主帶領(lǐng)的赤隊所對應(yīng)的是青隊,他們都是城中二十歲至三十歲之間的青年才俊,多數(shù)是朝中官宦的子嗣。往年青隊的領(lǐng)隊是李延宗,他是弘文館校書郎李達(dá)觀的族弟,打馬球的技藝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
“校書郎李達(dá)觀的族弟?”妙虛聽她提起李達(dá)觀這個名字,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可不是么。這人雖有些紈绔,但球技著實(shí)不錯。不過今年卻改由公申將軍領(lǐng)隊,李延宗大抵也只是做個副手。”金海棠說到此處,顯得有些興奮,她忽然靈機(jī)一動對三人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看昭仁公主與公申將軍誰會贏!”
“是那個克妻的公申將軍嗎?他的球技如何?”有些出神的沈青蓮一聽要打賭,也有些好奇起來。
不曾想她無心的提問卻正中妙虛的下懷,公申恕的消息也是他想知道的。
金海棠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是聽來的消息,真不真就不敢保證了。據(jù)說公申將軍弱冠之前,常與宗室子弟在內(nèi)苑一起打馬球,他的球技就連圣人也夸贊‘飛馳如流星,百步射短門’。從明面上來看,他的球技與郡主相比,兩者難分伯仲。”
沈青蓮點(diǎn)了點(diǎn)頭,靦腆笑道:“兩人難分伯仲,那便值得一賭。你說說要拿什么做彩頭?”
金海棠略思索了一下,撫掌道:“賭金銀財寶就俗氣了,不如就賭一個愿望吧!”
“什么叫賭愿望?”沈青蓮不解問道。
“就是輸?shù)娜艘獫M足贏的人一個愿望。只要這個愿望不傷天害理、違反天理人倫,輸家生死必須達(dá)成,絕對不許反悔!”金海棠笑道。
“這個彩頭不錯!”沈青蓮稱贊道,然后她又轉(zhuǎn)過頭來問妙虛:“小官爺要不要也參加我們這個賭局?”
妙虛一怔,猶豫了片刻,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他是覺著反正也不賭錢,只是許個幫忙贏家的承諾罷了。以沈青蓮和金海棠的脾氣,她兩人要求的這個愿望,也不會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我賭昭仁郡主會贏!”金海棠率先伸手道。
妙虛連忙附和道:“我也賭昭仁郡主會贏。”
他之所以會押注昭仁郡主,純粹是覺得郡主身驕肉貴,公申恕再蠢也當(dāng)知道,得罪了郡主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沈青蓮苦笑道:“你兩人太狡猾了,趁我沒反應(yīng)過來就搶先押注。我就算心里想賭郡主贏也不行了,只能被迫選擇公申將軍。”
“公申將軍有何不好?他不但相貌堂堂,而且深得圣人青睞。你莫不是信不過天子的眼光吧?”金海棠嘻嘻笑著,打趣青蓮道,“更何況,上回公申將軍來樓里飲宴時,不還盯著你看了許久,想必正琢磨著娶你當(dāng)妾侍呢。”
“休要胡說。”沈青蓮隨手拿起一個香囊擲向金海棠,羞紅了臉爭辯道,“將軍大抵是奇怪娘親如此貌美,為何卻偏偏生了我這個相貌丑陋的女兒……更何況將軍夫人乃是高昌貴族之后,哪里是我們這些市井女子能相提并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