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虛無黑暗中飄蕩了多久，夏安嗅到了一股泌人心肺的清香，睜開眼，看到畫著精美圖案的天花板，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是虞可心安排的房間，他來看過，但沒住過，現在倒是躺在里邊了，身上蓋的被子很柔軟，可身體卻很沉重，像是裹了層棉被，又悶又僵。

轉過頭，妮娜就坐在床邊，坐姿很端正，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夏安移開了目光，轉向了另一邊，那有扇窗戶，明媚的陽光給窗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窗外是一個花園，景色很好。

“我昏迷了多久？”夏安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又十分平淡。

“兩天。”

“你去學校了嗎？”

“去了一次。”

“怎么樣？”

等了很久，妮娜沒有回答。

夏安轉了回來，靜靜地看著妮娜，而妮娜卻是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怎么了？”夏安問。

妮娜抿了一下嘴，繼續面無表情地說：“你不想要我了，是因為我太麻煩了？還是因為我不...可愛？”妮娜猶豫好久才說出可愛兩字。

“呵呵?！笨粗菽龋陌埠鋈挥悬c忍俊不禁。

“為什么笑？”妮娜皺著眉頭。

夏安收斂了笑意，輕聲說道：“覺得你很可愛。”

妮娜看起來似乎有點生氣了，還有點委屈，眼睛微紅，直勾勾地盯著他。

“有情緒是好事，也是壞事?！毕陌残α?，“當初，在孤兒院時，我說要離開了，你并沒有把自己也包括在內，并且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一點情緒都沒有，直到我說要帶上你時，你才有一點點小意外。”

妮娜疑惑了，不知道夏安說這話什么意思。

而夏安還在繼續說著，“后來，院長死了，你沒有悲傷，只是有點遺憾，而且后來看見我悲傷，還給了我一把槍，試圖讓我殺了你，那時，你是不是覺得，你逃出來的目的已經沒法達成，而且也不想再回去，沒了存在的意義，所以想讓我殺了你，隨便給我崩潰的情緒提供一個宣泄口？”

妮娜愣住了，她其實沒想那么多，她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沒了存在的目的，所以干脆就結束生命好了。

結果夏安沒動手，還帶著她來到了一個新的國家，吃了很多好吃的，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雖然逼她去那個叫什么學校的地方訓練，但好像還不錯，和以前的訓練不一樣。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么有這么奇怪的感覺，想哭。

“這就是你沒有任何情感影響時會做的，而現在，你是想哭嗎？笨妹妹？”夏安咧嘴笑了。

看著夏安可惡的笑臉，妮娜忽然不想哭了，甚至還有點想打人，但想想夏安的傷勢，只能扭過頭不理他。

“這是生氣了嗎？”夏安繼續調侃，“你這么多情緒變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太可愛了，快轉過來讓哥哥看看?！?

妮娜現在很苦惱，她覺得夏安很煩，可又不想離開，這就讓她很矛盾。

夏安還在不知死活地說：“來來來，乖妹妹，笑一下讓哥哥看看，還沒見你笑過呢。”

要不把他打暈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妮娜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夏安。

正滔滔不絕的夏安頓時戛然而止，還有些發愣，妮娜這時的眼神他可熟了，這分明就是在尋找打擊點的眼神，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冷靜，我傷得很重，別動手，我閉嘴就是了?！?

妮娜收回了眼神，心里忽然有點小雀躍，嘴角微翹。

正巧讓剛松了口氣的夏安瞧見了，為了看得更仔細一些，他還廢了老大勁往旁邊挪了一點，努力地歪著頭，就想看個全貌。

“哇，真好看?！彪m然只看了一個側顏，但夏安還是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妮娜立馬收起笑臉，小臉微紅，瞪了他一眼，繼續面無表情地坐著，任他再怎么逗，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了。

就在他覺得無聊時，房間門忽然開了，虞可心推著一輛小餐車進來了，還一邊喊道：“妮娜，來吃甜點啦?！?

一聽到這聲音，妮娜立馬就轉頭，看見餐車上的甜點，一下子就起身小跑過去，靠在餐車邊，看著虞可心拿甜點。

“吶，妮娜，這是你的。”虞可心將一小碟甜點遞給妮娜，順帶摸了一下妮娜的臉蛋，而妮娜則表現得一臉呆萌，也不在意虞可心的手。

趁著妮娜注意力在甜點上，虞可心又趁機多摸了幾下，又嫩又滑，讓她愛不釋手，要不是怕嚇著妮娜，她恨不得將妮娜抱在懷里，好好蹭一下。

“耶？你醒啦？”注意力從妮娜身上離開后，虞可心才發現夏安正坐在床上看著自己，差點嚇一跳。

“您才注意到啊，虞小姐?！毕陌灿悬c無奈，他也饞了，可惜就是動作困難。

虞可心嗔怪道：“不是跟你說過，不用叫我虞小姐嗎？”

“好的，虞小姐?！?

“哼，死板?！庇菘尚钠财沧?，伸手撩起妮娜掛在嘴邊的發梢，以免沾到奶油。

“虞小姐，崔萬呢？”夏安眉飛色舞道：“我打贏了處刑戰，讓他自由后，小姐您再把他簽下來，和我一起參加聯賽，那等于多了一個保險，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您說對吧？虞小姐?！?

虞可心聽完后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倒有幾分猶豫，咬著嘴唇，似乎在組織語言。

看到虞可心這樣子，夏安心中一咯噔，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樣，一時間，無數個壞結果從他腦海中冒出，艱難地開口問：“小姐，是有什么壞消息嗎？”

“他傷得太重，死了。”虞可心同情地看著夏安。

夏安沉默良久，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沒事吧？”虞可心有些擔憂。

“沒事。”夏安微笑著搖搖頭。

一句輕描淡寫的沒事，讓虞可心很是震撼，如果有一個人不惜代價去救另外一個人，結果成功后，卻告訴他，那人死了，那他多半會崩潰，付出了那么多，卻是一無所獲，巨大的落差感能擊垮任何人，可夏安卻只是說了一句沒事，甚至還面帶微笑，雖然微笑里藏著深深的失落。

這讓虞可心更加好奇他的過去了，究竟是什么樣的經歷，才讓一個人對生死習慣？

夏安看著窗外風景，沉默不語，虞可心則是看著他，眼中滿是好奇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