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驚變
- 諸界微塵里
- 驟雨孤舟
- 5037字
- 2020-11-01 07:25:45
另一邊。
給溫言喂藥的白發老者滿頭大汗,故作的蘭花指再也保持不住形態,有些顫顫巍巍,“少俠!還不行么,我的儲備快沒了!”
在此期間,他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數百枚丹藥,被那個年輕人揮霍得七七八八,說不心痛,那都是假的!
真就是豬做的小伙唄?
而且,這個人才嗑了這么多藥,經脈竟然還沒爆裂開,屬實有點狠啊!
是藥三分毒,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呢,副作用對這位猛人貌似沒什么限制……
牛十三啊!
白發老者心底感慨道。
溫言的額頭也是盈滿了汗,好似掛在葉子上的露水,并未成流,“快了,再堅持一會!”
交融處,那只陷沒半指、皮包骨般的手掌已經被逼出許多,依稀可見泛黃的指甲蓋,且這個頹勢,仍在極為緩慢地進行著。
溫言現在倒是不擔心它的問題了,因為再過幾個片刻,結果不言而喻,他現在擔心的,反而是左丘菊的問題。
自己在她‘出發’前,已經明確叮囑過她,以‘萬事小心,打不過就退’為核心準則,但,這邊都快結束了,她那邊居然還是沒有動靜……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說不定,是遭遇了苦戰!
想到這里,溫言將體內的氣機運轉得更為瘋狂,怒吼道:“給小爺……死開!”
啵!
如同拔出淤泥的聲音響起,便只見那只頑固如牛皮癬般的枯手,竟然彈了開來!
溫言稍微后撤兩步,在手臂上接連點過,以此解開封閉的經脈,緊接著雙手飛速掐訣,“萬象由心,神游太虛,出……”
“神”字還未出口,他卻見那只枯手驟放華光,一股迷蒙霧氣般的氣體透了出來。
這是……前輩的元神!
嗯?那是什么?
氣體中,有一抹妖異的暗淡紅光格外醒目。
還沒等溫言做出反應,速度飛快的兩色氣體便已鉆進了左丘菊的身體里,緊接著,她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幾下,眼睛緩緩睜開。
其中的神韻也是極為詭怪,先是清明水靈,隨即又變得肅殺冷毅,接連交替少頃,后者漸漸占據了上風,最終穩定下來。
陰森的氣息從她的血眸逐步蔓延全身,再從自身席卷四周。
轟!
藍發肆意舞動之時,那恐怖的氣場變成了絞盤!撞到青銅墻壁時,還隱隱震出了嗡鳴!
“不妙!她這是被那個神祇的元神控制了!”一本是道刀刀尖指了指軟癱在地、宛若死尸的半身神祇道。
溫言聞聲望去,只見那神祇緊閉著眼睛,再也察覺不到半分生機了,“該死!小姐姐,有什么辦法能救她嗎?”
一本是道刀晃了晃刀身,“要是能把她元神上的神祇意念驅逐、或者殺死,或許還能挽救,不過,這樣做很難,因為……”
溫言抬手打斷了它接下來的話語,“明白了。”
言罷,他手指連決,“出神!”
一股斑斕的氣體從溫言身上透出,隨后飛進了左丘菊的身體里。
“哎!小扶疾!我還沒說完呢!”一本是道刀抖了抖刀尖。
溫言進到左丘菊的靈臺處,便只見方才還十分暗淡的紅光已是爍爍放光,緊緊附著在那股迷蒙的霧氣上,讓其動彈不得。
恰此時,溫言聽到左丘菊的嬌柔嗓音傳來:“溫不大,別過來!這個神祇的元神比他的肉身還要難纏,稍不注意,他便會用幻術控制人的心神!他的目標……其實是你!”
溫言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真是個香餑餑,是個人都要湊上來,嘴上卻是傳音道:“不要著急,我自有辦法!”
“哎呀,你這人怎么不聽勸呢,你這樣會沒命的!”左丘菊雖然是在埋怨,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嘻嘻,看來,溫不大還是挺在意自己的嘛!
不過……
他現在不是騎白馬而來,不然就完美了……
隨只聽左丘菊忽然“呀”地驚呼一聲。
她發現……自己稍微的恍惚間,身上的紅光竟是越束越緊!
左丘菊趕忙穩住心神,調動魂魄與靈元接著抗衡,但,還未等她使出氣力,身上那勒得難受的束縛感卻突然消失。
唉?
轉頭一看,只見那抹紅光化作人形,提刀貼地而奔,目標……正是溫不大!
左丘菊禁不住提醒道:“小心!”
溫言朝她遙遙點了點頭,冷笑出聲。
本來他還擔心,神祇的元神會纏著前輩的元神不放,以此讓自己的攻勢變得束手束腳,難以成效。
卻不料他現在竟然主動放棄掉天時地利的優勢,就這么直愣愣地沖過來,著實令人驚喜。
如此,自己便再沒有什么顧慮了!
也就在這時,那個提刀沖來的神祇驀地拐彎飛出了左丘菊的靈臺,朝著溫言空門大開的本體電掣而去!
還有這一手?
溫言暗罵卑鄙,緊隨其后。
“嗯?”正在他周身游蕩的一本是道刀,也瞧見了那個有些虛幻的神祇元神,當即攜著烏光狠劈而下。
徑直急掠的神祇詭異地一個橫移,堪堪躲過了一本是道刀的猛烈攻勢,緊接著身上的紅光更為熾亮,前進的速度,比剛才還要迅捷!
瞬時間,它便沒入了溫言的腦袋里,隨只見這副挺拔的身軀打了個哆嗦,紅光彌漫間隱隱有醒轉的跡象。
“你在找死!”
隨著滿是怒氣的嗓音響起,一抹烏光也鉆進了溫言體內,只留下“哐啷”在地的刀身。
在它之后,又有兩股氣體陸續飛入。
一時之間,竟只剩那呆若木雞的白發老者仍佇立在原地。
他發了會愣,搓著手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
溫言的靈臺里。
一個身形朦朧的女子,正與那個冒著紅光的男人廝殺成團團幻影。
噹噹噹!
兩刀頻繁相觸,紛紛的火星好似鐵樹銀花。
他們斗得難分難解,水潑不進,以至于讓后來的溫言與左丘菊竟是插不上手。
溫言目瞪口呆,“我去,小姐姐這么厲害?”
聽到這話,左丘菊沒好氣道:“你以為呢?她就是一個變態!”
才說完,她忽然打了個冷戰,急急忙忙沖出了溫言的肉身。
“前輩,你干嘛去啊?”溫言撓撓腦袋,有些不明就里。
左丘菊剛出到外面,不禁血氣上涌。
她怒喝一聲,“淫賊!你敢!”
這話語剛落,正欲摸向那巍峨的猥瑣雙手頓時顫了顫,但接著卻是以更快的速度伸去。
這個情況下,就算左丘菊的元神回到肉身上,也免不得要遭殃了……
左丘菊暗罵一聲,心念遙遙控向本體,“挪!”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方法行不行,不過,凡事總要努力一下,說不定真行呢?
于是……
奇跡真的發生了!
左丘菊的本體在沒有元神的控制下,硬生生向后飄挪了兩尺!
趁著這個得來不易的空檔,左丘菊身神終于合一,那雙霎時睜開、冷得如冰刀般的眸子,牢牢鎖定在白發老者身上。
“咳咳!”白發老者咳嗽間,尷尬的緋紅已然漫上了耳根,對左丘菊虛抬著手掌。
“仙子,你也看到了,不過絕非你想的那般齷齪,我只是想做些學術類的研究,就算中途發乎于情,也會止乎于禮,全然沒有褻瀆的意思!”
“你的遺言說完了?”左丘菊冷笑一聲,“那就去死!”
噹!
一尊壁上滿是獸雕符鐫的古鐘,將白發老者霎時籠罩在內。
此情此景,左丘菊卻是沒有選擇罷休,手上的法決毫不停息,粉薄的朱唇啟啟合合。
法鐘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與此同時。
溫言的靈臺里。
一本是道刀的元神有些憋屈,為何呢?
因為現在的情況,就跟在自己家里,跟外人打架差不多,既怕自己不小心弄壞東西,又要防止那個外人打爛東西,雖是主場,卻不免處于被動的處境……
難受啊!
噹!
兩把化形而成的刀已不知是第幾次,又相撞在一起。
不過,它們這次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似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反,而是緊緊貼住,互相角力。
啷……
略微彎曲的刀刃有些把持不住,磨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嘿呀!”交接處移到刀尖時,一本是道刀驀地一個斜挑,朝著神祇的頭顱狠狠劃去。
而她對面那個神祇,做法竟也是如出一轍!
且誰也沒有退縮,全都是鉚足了力氣!
說時遲那時快的刀尖就要割裂下巴時,神祇略微仰頭,順勢使出一個氣力十足的正蹬。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嘿呀!”一本是道刀以瓢畫葫,也是一個正蹬。
兩只大小不一的腳板轉瞬相接。
轟!
致使虛空都有些扭曲的波動,朝著周圍席卷而去。
不過,它剛傳播不過半丈,卻被漫天的烏光遮擋下來,哧哧聲中歸回了平靜。
但因為一本是道刀這短暫的心神二用,周身不免出現了許多破綻。
而神祇正正是抓住這個時機,那只正蹬的腳才落地,便將手中的手當做飛鏢,朝著一本是道刀的腦袋猛然扔射,緊接著前傾身形,暴掠而去。
上中下三盤,他竟然全都要!
“這種攻擊,你瞧誰不起呢?”
一本是道刀說著驟跳起身,以一個非常優美的一字馬,漂亮地躲過了那一人一刀的攻勢,且在此期間,她還利用巧勁將那把刀甩刺給正欲跳抓的神祇。
這一來二去,上風已是吹向了一本是道刀!
但,神祇也不是吃素的,才揚手,刺來的那把刀已是刀柄與刀尖互相轉換,穩穩落在他的手中。
緊接著,神祇朝著空中的一本是道刀瘋狂揮刀,隨只見其中透出輪輪‘彎月’,洶涌而上!
“嘿呀!烏云卷雨!”一本是道刀散出烏光,將那些‘彎月’囫圇‘吞’下。
正此時,蓄勢已久的溫言終于插上了嘴,“諸天萬象,聽我號令,暗沉*夜月龍卷!”
鏘!
一抹狹長微曲、在空中搖擺不定的黑光,朝著神祇奔襲而去。
也正在此時,一本是道刀那伸著刀、頭朝下的身影疾降而下!
神祇陷入了兩面夾擊之境!
不過,相比于頭上那離著更近的攻勢,他卻是選擇先解決遠處的黑色刀芒!
因為……按照黑色刀芒中那彭拜的波動,這指定是那個男人傾盡全力的一擊!
且在其強橫神通的加持下,有著恐怖的威勢!
隨只見神祇朝著黑色刀芒虛抬手掌,飛速而來的后者便如同陷入了泥潭!
接著,他猛然握緊手掌。
咔!嚶嚶嚶!
神祇的整條手臂狂抖不止時,那抹烏光在陣陣奇怪的悲鳴中縮成一團,隨后消散成虛無!
驀地,一道輕松的溫潤嗓音,落入了他的耳中,“你上當了!”
上……當了?
難道上面才是正主?
神祇猛然驚醒,想將手中的刀再次扔向空中那個女子。
他的動作很利索,但為時已晚。
因為,在神祇剛想動作時,那透下的烏光已經將他圍了個嚴嚴實實!
逐漸收緊的性質,與他之前用在左丘菊身上的,一模一樣!
黑暗中,神祇又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再見咯,所謂的,神祇!”
所謂的……神祇?她這是在嘲笑我嗎?
吾身殘,已不復昔日輝煌,但絕不容許被侮辱!
心念至此,一股慘烈決然的滔天氣息,從神祇胸中由衷而散,霎時間,他的身軀宛如燒紅的鐵器!
“螻蟻們啊……見識一下神的力量吧!”
神祇的胸口,漸漸爬滿了如蛛網般的黑線,且這個詭異的變故,好似點著的導火索,快速蔓延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而外面早早發現不對勁的兩人,卻是在這個緊要關頭,討價還價,互相勸說。
“你快走啊!神祇的自爆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本是道刀焦急道。
溫言搖搖頭,“我走了你怎么辦?而且要走也是你先走!”
“哎呀!”一本是道刀跺跺腳,“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聽到這話,溫言禁不住苦笑,因為,她用的正是自己最常用的伎倆,正欲說話,耳畔傳來了這樣一句話語:“你們誰也走不了,都要給我陪葬!”
話語剛落,比火山爆發還要強烈的氣息,從橢圓的烏光球中轟然炸裂!
咔!
烏光球裂開的密集紋路里,透出了萬丈霞光!
千鈞一發之際,一本是道刀朝著溫言嬌喝道:“走啊!”
溫言滿含悲痛地點了點頭,身形逐漸遠去。
一本是道刀窈窕的身軀顫了顫。
不知道為什么,瞧見他朝著自己希望的路子走,心里卻是空落落的。
或許……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又或許,自己沒能在他心里占下舉足輕重的地位……
雖然有些不符合理智之想,但她多希望他能沖過來,用那寬闊的背影,將自己牢牢保護在后啊……
一本是道刀凄婉地笑了笑,“再見了,小扶疾……”
轟!
毀天滅地的光芒,在她的眼中越放越大。
正此時,一道挺拔的身影,閃進她的眼底,長發肆意飛舞,黑衫獵獵作響,宛如救世主!
“你怎么還不走!快走啊!”一本是道刀瞧見他居然還沒走,不禁又喜又氣。
溫言咧嘴一笑,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結印。
等那奪目如夕陽的光芒正要觸及己身時,他的手勢也停止了下來,這才轉頭露出燦爛的微笑,“作為男人,可不能讓身邊的女子受傷唷!”
言罷,溫言猛然回頭,喝道:“秘法,鯤鵬之吸!”
風聲炸耳!
縱橫的強烈氣機,從溫言口中倒灌而入,才是頃刻間,那體型龐大的華光竟是被他全部吞入腹中!
但這看似輕松的做法,帶來的副作用也是相當明顯,就比如那燒紅鐵器般的橙紅色彩,已經感染到了溫言身上!
一本是道刀帶著哭腔焦急道:“你在做什么!快吐出來!不然你會沒命的!”
溫言含糊不清說道,“@#¥%&*……”
接著他飛出靈臺,鉆到外面。
正在熔煉白發老者的左丘菊見狀,不由得嚇了一跳,“啊!溫不大,你這是怎么了?!”
“@#¥%*……”
溫言從她身邊奪路而過,在通道口處,將腹中那洶涌的能量狂吐而出。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響聲,連綿得好似長卷的鞭炮,過了好一會,它才漸漸平靜下來。
而溫言的元神,則躺在地上,在“呲呲”聲中冒出許多黑煙,已然失去了意識。
“小扶疾!”“溫不大!”
一本是道刀與左丘菊沖到他近前,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
隨只見一陣烏光籠上溫言,衍生出密集的尖凸,在他身上接連狂點。
“快!把他放回肉身里!”一本是道刀語速極快地說道。
“哦哦哦!”
片刻后。
已經歸回本體的一本是道刀,緊緊貼在溫言的后背上,一旁,是有些不明就里,不知所措的左丘菊。
一本是道刀向左丘菊吩咐道:“喂,小娘皮,一會我運功的時候,你喂我吃丹藥!”
“啊?”左丘菊憂心忡忡的臉頓時變作呆愣,“你是一把刀,我怎么喂?”
“胸大無腦,你扔過來不就行了!”一本是道刀不禁地鄙夷道。
左丘菊癟著嘴應了聲:“哦。”
于是。
迫在眉睫的搶救工作,終于開始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