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貴湘是江漢行省中千萬名買不起糧食中的一員，但他確是唯一有膽量把自己困苦向官府展現地人。

就在家中斷糧的三天后，他自縛雙臂，雙肩前后各掛著一面白板，前面寫著，我家米缸空空，后面寫著，跪請官府救難。

從家中出發，他的目標是到江漢行省春堂府衙門。出發前他還是一個人，但走著走著，與他一起的人就多了起來，等他到達衙門大門前時，身后跟著的人就像螞蟻一樣的密密麻麻。

他跪在衙門門前那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中央，大聲的哭訴，請求官府把官儲糧發放到米店，并強制要求平價。春堂府知府萬愛民聽到百姓的哭訴后，非但沒有親自出府安撫百姓，反倒派衙役將錢貴湘抓入府中，百姓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群情洶洶，沖入府衙，砸壞了衙門的廳堂，暖閣，并把錢貴湘給救了出來。正想著直接找知府理論時，知府卻請來了士兵彈壓，一下子抓捕了五十余人，這才把衙門中百姓給驅趕開。

但事情并沒有算結束，所謂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饑餓的持續，將對任何秩序構成沖擊。而這時，又一個驚爆的消息在百姓中傳播，馬姓糧商用陳糧交換官倉中的新糧，因為新糧的價值高，而且有人愿意用極高的價格采購，這就催生一幫愿意冒著極大風險去發一筆橫財的人。

百姓再一次聚集在春堂府前，但這一次官府早有準備。拒馬，圍欄，手有利器的兵丁，百姓們連走進官府門前的那條街都走不進去，官府放出消息，會有平價的糧食的，叫百姓再等幾天，不要現在頭腦沖動，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就在百姓面對兵卒們明晃晃的槍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一個人推著一輛小車走進人群中，他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然后站在小車上喊道：“我是碼頭上卸貨的腳夫，我叫謝狂，大家可以叫我小謝。我現在想問問大家，就算我們沖進了官府，拿住了知府大人，他現在就能立即給糧給我們嗎！”

百姓看著他沉默不語。

“不能！我們都知道不能！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來找官府。但問題是，咱們的肚子，咱們家里人的肚子還能等嗎？大家有多少天沒有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了！”

“那你說怎么辦！”人群中有人問到。

“我就問問大家，現在誰手中有糧，有沒有人愿意告訴我！”謝狂雙手一揮，他虬結的雙臂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半圓。

“馬家！”

“對，就是馬家，咱們現在與其跟官府拼個你死我活的，不如去找馬家要。馬家的糧食堆積成山，咱們城里的糧食貴成這樣，傻子都知道是誰搞的鬼！”

“但馬家能心平氣和的給咱們嗎？我聽說馬府里養了許多的護院，而且用的武器也是洋槍洋炮的，那要是起了沖突，我死在那里了，我的家人怎么辦？”

“這位兄弟說得對，但我想反問你一句，現在不起沖突有糧嗎？不起沖突你家里人就能吃上飯了嗎？我們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千言萬語說白就一句話，你我要不要生存，要不要！就算我們今天拿回去的是帶血的米袋，請問你的妻子會不會一展糾結眉頭，你的孩子會不會歡呼雀躍的圍著你叫喊。在場的各位今天有勇氣站在這里，請問你們是一個人嗎？你們是為了你們自己嗎？與其哀求別人給予，不如我們自取，愿意參加的兄弟留下姓名和地址，就算沒了，我們活著的人也會把糧食送到你家里去。”謝狂說完彎下腰，從車上拿出紙筆對著人群搖晃著。

“我去！”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個子的男人舉起手，他走到謝狂身邊報上他的姓名地址，看著謝狂寫完，他好奇的問道：“想不到你一個腳夫，還能寫出這么好的字來。”

“這位大哥，多一門手藝，就是多個吃飯的機會。”謝狂笑著回答道。

這是，旁邊也有人湊了上來，要謝狂把他的名字寫上去，看著謝狂寫著，他也有問題問他：“小謝兄弟，馬家深門大院的，跟個小城池似的易守難攻，再加上又有好的兵器，咱們能把的出手的就只有種田的家伙，再說又沒有組織訓練過，又餓著肚子，到時候怕是馬家一放炮，人都跑光了都。”

“趙哥看樣子挺有經驗的，以前當過兵嗎？”謝狂好奇的問道。

“當兵到是沒有，我腦子里之前其實也想動馬家來著，所以嘗試著算了一下有多少把握，就沒有成功過一次。而且現場這這么多人，指不定誰現在跑去找馬家通風報信領賞了。”

“趙哥，你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但是有句話你聽過沒有。”謝狂說到這壓低了聲音，“堅固的城堡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趙贇聽完眼睛一亮道：“原來你不是沒有把握。”

謝狂安排了自己的一個同伴繼續登記姓名，然后自己拉著趙贇的手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道：“趙哥，我看你不是一般人，我覺得咱們可以好好合作一下。”

“合作？”趙贇的眼睛動了一下。“你是指得到糧食之后的事情。”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是的馬家的糧食我們要是都拿下來，肯定不能任由百姓自己去取，要把這幫人組織起來，不然就算一開始拿到了糧食，也很快就會被趕來的官軍給搶回去的。”謝狂說道。

“對，馬家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屯糧，這背后肯定是和官員的利益有聯結，動了馬家的糧，就等于動了他們的命，但時候就算拿回家里去，他們也有法子叫百姓給吐出來。”趙斌說道。

“所以要守住，就得把手掌握成拳頭，把這幫散民訓練成尖兵。”謝狂邊說邊舉起手掌握拳。

“你是要造反？！”趙贇的眼神有些驚慌。

“贏了就不叫造反。”

“年輕人可真是膽大，你就不怕我轉頭就把消息送到官府去。”

“一個有膽子想象著對馬家動手的人，我想他也應該有膽子想象勝利后的場景。”

“那你要我做什么？”趙贇問道。

“我們缺少一個比我們年長的首領。”

“你是說我？”

“對！”

“你為什么自己不做？”

“因為首領被人層層保護著，而我更喜歡的是戰場，所以你愿意嗎？”謝狂向他伸出手。

趙贇盯著謝狂的眼睛看了好一會，然后他猛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