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糧食!糧食!食糧! 馬哲夫線
- 獨占江山
- 永夜孤立
- 2218字
- 2020-11-01 10:15:52
就在京師的大軍出征的同一天,一個叫應星昌的男子來到了豐澤行省的江波府。江波府處在橫貫魏國南北的河流明江的中端位置,自魏國明宗年間,因為下游行省江漢,東越等由于本地商業的蓬勃發展,農民多種植經濟作物,所以對于外省商品化糧食的需求暴增,而水運的價格低廉,所以江波府成為了周邊產糧大省的外運的集散地。
應星昌到此不是游樂,他帶巨額的銀兩而來,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些銀兩全部都換成糧食。
將江波府最負盛名的凌水樓的三樓包下,并將所有的銀兩箱子打開,他向江波府的所有糧商宣告了驚人的收購價格,陳糧以市場價格的三倍購買,新糧以市場價格的六倍購買。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震撼彈,手上有糧的大小糧商紛紛把糧食賣給他,甚至有更夸張的人,把已經發船運往下游的糧船給追回,直接連糧帶船一起賣掉了。一時間,應星昌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把附近所有的糧食都吸進了自己的口袋,而更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買,他的錢卻永遠不見少。
就在人們對于他的行為和身份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卻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糧船隊伍駛離江波府的運輸碼頭。
對于清空庫存的百分之九十的糧商而言,應星昌出現無疑是天上掉錢了。但對于仍然保存著庫存的糧商而言,應星昌的出現確是天上掉金子,因為現在糧食市場上開始缺貨了。
對于糧食輸出省份而言,糧價高低影響農民收入,而朝廷的稅收又需要繳納現銀,所以糧商加價收購,農民自然是將儲糧賣出。而糧食輸入省份,由于經濟的發展,農民更愿意種植經濟作物,而土地兼并的嚴重,又使得農村失地的農民去到城市討生活,低廉的人力資源促進了城市商業的繁華,但這一切卻是建立在價格穩定且低廉的糧食上的。
所以江漢,東越等糧食輸入省份的糧價首當其沖的開始飆漲,而當地有糧的糧商和擁有大量土地的豪族卻仍舊繼續囤積,現在糧食價格不再是五倍,而是十倍了,甚至到了每隔一個時辰,糧店就要更換一下價格牌子的地步。
為了穩定市場,官府開倉讓平價糧在市場售賣,并規定禁止糧商購買,但結果平價糧還是被有門路的糧商給買走,百姓所得少的可憐。
而北疆的戰爭朝廷又給各行省的官府加派了的稅額,為了完成任務,稅額又分攤到了百姓的頭上,但軍糧又需要立即采購供應,官府便用奇高的價格從糧商那里收購,而這之后有留下了巨額的資金缺口,最終還是分攤到百姓的頭上去了。
但這還是南方的情況,自大魏孝宗朝開始,帝國的北方自然災害頻發,多府縣顆粒無收,有地方甚至只有空房屋,活著的人大都出去逃荒。而京師的糧食每年有將近四百萬石需要通過江漢行省的漕運運輸,江漢糧食價格的上漲又帶動了京師糧食的上漲。
戰爭,糧食,天災,人禍,還有接連不斷的連鎖反應將等待著的大魏承受,這個國家的命運將面臨立國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此處場景轉換)
馬哲夫,江漢行省最大糧商馬遠望的三子,與兩個長相平庸的哥哥相比,他的相貌英俊到讓人懷疑不是父親親生的孩子。十四歲就考取了秀才,之后卻一直落榜,十七歲時應父母之命,娶了明江上最大船幫幫主武敢當的女兒武悅為妻,十八歲得一子,取名馬豐羽。
他不像大魏土地上的大部分人一樣,每天眼睛一睜,就要考慮有啥能吃的。他出生在家族勢力的上升期,肉眼可見的家中的土地,房產,仆役的增加。如果他出門,這一路上見到他的人幾乎都是要給他鞠躬并問聲三爺好。
但活在這樣令人艷羨的生活中,馬哲夫常常感到厭倦,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一成不變的,每日不斷重復著前一日的生活,看起來有目標的人生其實是在無盡的虛無中回轉。而所謂的目標也只是別人的設定,做他們覺得是對的事,成為他們覺得是對的人,符合他們的要求就是乖寶貝,不符合就冷嘲熱諷再加上兩巴掌。
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不,但我想要的人生是什么?
賺更多的錢?做更大的官?或者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穿最昂貴的布匹制成的衣服,吃最珍稀的動植物烹飪出來的美味,建造文人騷客們吟詩作樂的雅致園林。
不!不!不!
還沒有活夠嗎?還在使勁的往里面鉆營嗎?人生只有一次,為何這個世界總是要告訴我,你應該怎么樣!
你有多久沒打過架了,你有多久沒流過血了,戰戰兢兢地活在這個世界的評價中,每日糾結著自己的價值,艷羨著別人的學識,容貌,金錢,權勢,你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所謂人生到底是什么,我的人生到底是什么。
干凈的書桌,書架上都是別人的著作。燕紅柳綠,漂亮的都是別人的老婆。
所以我在哪里?我在內心世界里爬行,欲望給我套上了狗項圈,我自以為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意愿,我沾沾自喜的向他人展示我所擁有的,并對他人羨慕的眼光照單全收,我的自信與驕傲來自這些,我的高人一等來自這些,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些。
站在家中那面罕見的全身鏡前,馬哲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中人五官端正,相貌俊美,唯獨只有眼神憂郁。鏡子折射了他的內心,照出了鏡子中那個急于用物質堆疊自信的他,用空虛回答一切的他,用所謂知識上流包裹一切的他。鏡子里的他才是更真實的自己,一個懦弱的,猥瑣的,眼紅一切,卻又只敢在內心意淫的人,如此真實的解剖自己,他感到了惡心。
是時候做出屬于我自己的決定了,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剃刀,把自己烏黑的長發通通剃掉,看著鏡子中不斷掉落的頭發,他感覺到一種反叛的快意。
但接下去該做些什么呢?摸著自己粗糙的頭皮眼神不羈,放下剃刀打開門。把屋內的火爐搬到屋外,再把屋內所有的紙制品都搬出來。一張張,一本本的塞進燒的正旺的火爐中,火焰將所有紙張都化為了灰燼,如同偉大的勇士擊斷了一直束縛著自己的枷鎖,并將痛苦的深淵重新送回了地獄。
深紅色的火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恢復了他內心真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