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小銅錢

“靈兒姐，你不知曉如今有何風言風語？怎地還心善來此是非之地。”

“這……怎會有這樣的事？我一個半殘之人，能對五妹如何呢？”梅靈眸中現了惶色，照著她的指教繼續唱這出戲，“莫不是何人欲對五妹不利，栽贓到我的身上……”

“靈兒姐！”梅柯面色嚴肅地蹲在梅靈身前，“莫要胡說，你的腿我一定會尋人治好。”他放低了聲，背著朝曦宮人接著道：“柯弟明白你心善，但五公主……實在不值你親自探望。你先回宮，余下的交給柯弟，可好？”

“柯弟，你聽我說……”梅靈傾身向梅柯耳語三兩句言語，便向她的方向點頭示意。

她回身，雙目直盯那正在整理發髻的宮女：“兩位殿下傳話，明日再來探望五公主，屆時請朝曦宮以‘禮——’相迎。”

朝曦宮宮女也收斂起來，竟恭恭敬敬地回道：“是。”

本打算今日便到此為止，朝曦宮里卻又起了大的鬧聲，令人不由得想駐足看好戲。

“公主！公主！”

一個朱紅的影子乍地從門內沖出來，細細一瞧，原是披頭散發的五公主。但見五公主狗吠著，兩爪勾住了大宮女的齊胸裙，樂呵呵地往下一扯，登時扯出一片春光。大宮女慘嚎一聲，提起裙裳要跑，五公主卻死死揪著裙不放，還向著大宮女齜牙咧嘴。周遭幾個宮人都沒眼看，撇著嘴又是嫌厭又是憋不住要笑。

當是時，英勇的玉絆心出陣，將白帕子塞在五公主嘴里，扭住了五公主的手。朝曦宮的人沒人敢上前幫忙，她瞥見一旁宮女面上的一道指甲劃出來的疤，便大概明白發生了何事。瞅瞅五公主這眾叛親離的狼狽相，她真想撒手不治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就算她治好了五公主的癔癥，五公主也絕不會對她說半個“謝”字。

可她怎么就，怎么就那么想看五公主想起自己做的蠢事時的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呢？

叮當聲起，她收了思緒垂首看去，見五公主扭身掙扎時，腰間銀鈴與頸上的銅錢撞在一塊，往后挪了挪腳。她注目著那枚銅錢，驀地有了些想法，喊來棉花，讓棉花將那銅錢解下來。

趁著還未有宮人來阻攔她，她一定要把能想到的法子先試一試。

“小……心姐姐，我們要這銅錢作什么呀？”

“你用這銅錢，逗五公主試試。”她抓緊五公主的手腕，動了動下巴。

“這……逗五公主啊？”

“聽我的，快點。”

棉花遲疑地頓了頓腦袋，手里拎著那枚銅錢，在五公主眼前小心地晃了晃。五公主忽地安靜下來乖乖蹲著，兩顆烏黑眼珠隨著那銅錢左來右去。

“繼續晃。”她命令道，緩緩松開五公主的手，俯身觀察五公主的神態。

五公主兩手懸空，雙目無神，似乎被何物操控著，仿佛一具提線木偶般。

“停下。”她發覺棉花的眼神不對，快手抓住那枚銅錢。

棉花抖了個激靈，眸眼光亮起來，憨傻地問她道：“小……小姐，我，我怎么愣神了？”

這小小銅錢，竟有能迷惑人的作用？她才陷入思量，身側一聲響便將她扯回當下。她定神一看，方才還好好的五公主竟是閉了眼倒地不起，嚇得她伸指探了下鼻息。

還好，還有氣。她耐著嫌棄正欲將五公主扶起，一旁便有惡狗兇巴巴地亂吠。

“你……你這賤婢對殿下使了何妖術！”

她一側首，原是朝曦宮換了個宮女來搞事，沒想到這五公主竟還拿得出如此忠心不二的人來。她兩手一攤，無辜道：“如你所見，我碰都沒碰過你們殿下一下，何能對她使妖術呢？”

那宮女眼珠瞪得像銅鈴，兇神惡煞地朝她吼道：“來人！把這個妖女抓起來！”

你吼那么大聲做什么嘛。她掏了掏耳朵，扭身閃過邊上探來的要抓她的手，“噔噔噔”竄到梅靈身邊，兩眼一眨，委屈巴巴：“殿下，她誣陷我。”

梅靈拍了拍她的手背，難得像個主子般話語間帶著些傲氣：“事情尚未明了，怎能隨意抓人？縱是五妹神志不清，朝曦宮也輪不到一個小小宮女做主。五妹昏倒在地，朝曦宮無一人攙扶，是我臨花宮宮女出手。話已至此，你還有何話好說。”

她欣慰地端詳著梅靈的側容，心中竟有種看見自己的小女娃長大了的歡喜。她從未見梅靈如此強勢，如今才想起那骨子里的溫柔中也裹著旁人不可破的堅忍。

這個女子可是為了心愛之人，能將自己的雙腿摔壞的啊。她先前怎會忘懷了呢？第二世的記憶，太過混亂了。

“三姐說得是，還不速速扶五公主入屋歇息。”

三公主和七皇子皆如此下令，朝曦宮吃軟怕硬的家伙們此時都縮了頭乖乖回宮。玉絆心朝著五公主的軟癱身子做了個鬼臉，便端量起了掌心的銅錢。

小小的銅錢，卻有大大的效用。她將銅錢往上一拋，又抓在手里。可惜，她并不曉得有什么用處。

“絆心，這銅錢是何物？”

她將銅錢遞與梅靈，答道：“這是從五公主身上得來的，先前我在家中也曾在一病人身上見過。”

梅靈微微皺眉，將銅錢湊近眼前，借著陽光于四方孔洞中找尋著什么，若有所思道：“這似乎不是尋常的銅錢……”

“瞧出些什么了？”她也湊近前打量那枚銅錢，卻未看出有何端倪。

“你看此處”，梅靈將銅錢方孔放到她眼前，“在這銅錢中心的方孔中，刻有兩道線。”

她瞪著眼，勉強看見了兩圈細痕，點了點頭。

“有這兩道線，就說明這銅錢乃是外交時，用于商品往來的錢幣。不過……”梅靈頓了下，復又說道，“大國往來素來不屑以銅錢交易，皆是以白銀黃金，會用商品交換銅錢的……應當是較為貧窮的邊陲小國。”

邊陲小國……她突然有了些想法。“梅靈，可否帶我去云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