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毒物動真火了!”雖然只是遠遠地瞥了外形猙獰的降龍鞭一眼,但陸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老爹怎么不用武器啊!這種情況還讓三招,萬一被那兇鞭碰到一下就虧大了。”自陸休有記憶以來,從未見過父親動過手,根本不知道父親的修為如何。面對暴怒的西疆毒叟,陸休為父親擔心不已。
“陸某是否自大,前輩試過便知。”陸遠明仍然一幅不急不火的樣子,讓西疆毒叟怒上加怒。
“不知呆會將你剝皮抽筋的時候,你是否還能像現在這般硬氣!”西疆毒叟手中的降龍鞭瞬間帶起漫天鞭影,如一張巨網一般自四面八方而來,以遮蓋天地之勢罩向陸遠明的頭頂。揮鞭的動作由極靜到極動在眨眼之間完成,速度之快令人心驚。
面對這樣兇利得攻擊換做其他人,除了硬接恐怕沒有更好的選擇,但陸遠明卻不能以硬接的方式來破此招,否則讓對方三招只是一句笑話。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千影步法’乃陸遠明年輕時意外所得,經過這么多年的修練,這步法已經被他練到極高的境界,呼吸之間移動二十丈的距離不在話下。
重重鞭影當頭罩下,讓人眼花繚亂,無法分辨哪道才是降龍鞭的真身。陸遠明忽然身形一閃,身后帶起一連串殘影出現在新月客棧外面的場地上,依舊擺出一個請的姿勢。第二招雖然攻勢凌厲,陸遠明憑借絕妙的身法閃了過去,原本立身之處的桌椅被降龍鞭鋒利的鞭芒撕成了碎片。“前輩,你我戰便戰,若是交手時不慎毀了這新月客棧豈不可惜!”
“你逃跑的功夫倒是了得!哼……”西疆毒叟再次攻上,不再是單純地使鞭,更是動起了拳腳相配合,一道道暗勁不時擊向陸遠明要害。怎奈陸遠明身影飄忽,速度奇快無比,如山中小溪流那石頭縫中的小泥鰍,手握緊時總能從人指縫里溜出去。
“你敢不敢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場?”西疆毒叟憋屈無比,面對這么個幽靈般的存在,縱有千鈞之力,打不到目標身上也是枉然。
“那便如前輩所愿!請!”陸遠明不再閃躲,迅猛一腳踹在西疆毒叟踢來的腳底,頓時一股巨大的力道順著腳底往上傳了過來。借著這股力,陸遠明飄逸地一個后空翻穩穩落地,風輕云淡,大師風范盡顯。反觀西疆毒叟卻一幅氣急敗壞的神色,哪還有半分前輩的氣度。
“老爹真輕功這么好?”三招過后,陸休忽然發現自己無需再擔心。盡管西疆毒叟攻勢凌厲,鞭鞭直指要害,但陸遠明皆以高超的身法避了過去。西疆毒叟人沒傷到,場地四周的人造景象反而被他破壞得一塌糊涂。
“吞云卷!”西疆毒叟一聲怪吼,手中長鞭仿若蛟龍,帶起一個個旋風,排山倒海般撲向陸遠明。狂風卷起地面的青石磚,如滔天巨浪一般,似要吞沒天地。使出這種極耗真氣的招式,西疆毒叟完全是一副拼了命的打法。
“隕星!”陸遠明沉聲一喝,身體騰空而起,而后于三丈高空急速墜下,如那天外隕星一般撞向大地。“轟!”地一聲巨響,在這無法估量的巨力重踏下,地面頓時轟然裂開。形成一個巨大的蛛網狀裂縫,‘嘎…嘎…’裂縫向四周蔓延開來,道道肉眼可見的波紋迎向西疆毒叟。
威力絕倫的兩招在兩人距離正中發生劇烈對撞,轟鳴聲不斷響起。碎成黃豆大小的磚頭渣到處飛射,地面被四散的氣流沖得一片狼藉,新月客棧整個前場已經不復存在,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嘶…嘶…”聲不斷傳來,兩人硬拼上一招,威力令人咋舌不已。一招之下,兩人并未分出勝負。在場的其他人俊是一臉訝然的表情,陸家家主的武功竟然高明若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那幾個先前還叫囂著的西疆大師,不過現在已經在一旁不作聲了。
陸遠明踏起千影步法,沖過對撞形成的亂流出現在了西疆毒叟身前,拳頭直砸向西疆毒叟面門。由于真氣過度充盈的緣故,陸遠明的拳頭閃起金色的光芒。如此疾迅剛猛的一拳仿佛點燃了空氣,爆出陣陣‘噼啪…噼啪’的細響。西疆毒叟來不及閃躲,情急之中頭一低,危急時刻躲過這一擊。透拳而出的拳罡將西疆毒叟身后一塊巨石擊成粉末,自空中徐徐撒下。那是新月客棧的門石,上面記載著新月客棧自創建以來所有的重要之事。
躲過這一拳,西疆毒叟來不及喘口氣,陸遠明的攻勢如潮水,綿綿不絕。每一拳每一腳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道,震得西疆毒叟四肢發麻,內心叫苦不迭:“這陸遠明的武功竟然如此了得!怎以前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本想殺雞儆猴,現在卻已經騎虎難下。
“日沉!”陸遠明大吼一聲,雙手收于胸前,手指迅速掐動結出一個怪異的手印。絲絲光芒自虛無的空間抽出,在陸遠明胸前凝聚,形成一個耀眼的光團,熾熱的氣息向四周不斷擴散。隨著陸遠明雙手向前猛地一推,光團帶起半月形的氣浪沖向西疆毒叟,空氣在震動,天地都在為這一擊顫抖。
西疆毒叟被這一擊帶來的強大氣勢逼退一步,眼中換上了從未有過的凝重之色,這一擊足夠威脅到他的生命。西疆毒叟臉上閃過一絲狠色,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降龍鞭上。“這…這…”一邊的西疆大師們無法保持鎮定之色,西疆毒叟使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禁招,顯然已經處于絕對下風,被逼到了盡頭。
“升龍擊!”此時西疆毒叟手中的鞭不再是鞭,更似一把尖銳而細長的槍。西疆毒叟將全身功力灌入伸得筆直的降龍鞭,鞭身極速攪動,真氣洶涌如同漩渦。氣流涌動,模糊了西疆毒叟猙獰的面容,只看到一雙鷹目閃著駭人的寒光。
陸遠明擊出的光團速度非常快,幾乎在西疆毒叟升龍擊剛完成的同時便已轟到了他面前。耀眼的光團直撞在升龍擊的尖端,相持片刻之后,光團被鉆破,產生驚天動地的爆炸。由于離得太近了無法躲閃,加上那日沉這招帶來的巨大沖力,余勁被西疆毒叟如數接受,只感覺胸口如遭重擊,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西疆毒叟身形踉蹌地連續退了十幾步才止住退勢,而后又吐血不止,看情形此次受創頗重。
西疆毒叟顫抖著抬起頭來,陸遠明已經站在他身前五步遠的地方,微喘著氣,見他抬頭便對他抱拳道:“前輩!承讓了!”
“哈哈…哈哈哈……”西疆毒叟忽然仰頭大笑,狀若瘋狂,那笑聲頗有些英雄末路的悲壯。西疆毒叟在幾位西疆大師心中屬于幾乎無敵的存在,現在竟然意外被陸遠明打敗了。想到自己之前的囂張表現,對中原武林的挑釁和刁難,不由背上冷汗直冒。西疆大師們戰戰兢兢地窩在旁邊,不敢說一個字,甚至無人敢去扶西疆毒叟。
“哇!原來老爹這么厲害!大高手就在身邊我竟然不知道,失策啊!”陸休在一邊嘆道,從小崇拜武林高手,做夢都想著某天能見到五天十地上的英雄人物。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也是個了不得的高手,徒手打敗兇名昭著的西疆毒叟,讓他如何不心生感嘆。
笑罷,西疆毒叟以手抹去嘴角的血漬,嘿嘿兩聲:“我來中原前曾經說過,不見瘋戟不使毒,看來這次要破例了!”
聞言陸遠明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陸某敬你是前輩,最后關頭才予以收手。不過莫要以為陸某便是怕了你,倘若生死相搏前輩用毒陸某自當無話可說。可這青陽鎮的鄉民們卻是無辜的,如若這毒傳播出去,青陽鎮將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中原人人數眾多,死他十個百個又有何妨!難道我使用看家本事還要得到你的允許?”西疆毒叟一臉惡毒之色,被陸遠明打敗已經深深刺激了他,顯然已經不顧一切了。
“中原人豈容外族宵小欺凌,肆意殘殺!”一個魁梧的男子伴隨著一陣渾厚的聲音突兀地降臨。來人濃眉大眼,口闊臉方,身長七余尺,一身青黑緊身武服,健碩的身材一覽無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把造型奇特的巨戟,戟尖雙刃直指天際,霸氣十足。
“瘋…瘋戟文交龍!”幾位西疆大師徹底結巴了,這豺狼未去,又添虎豹啊!
來人正是中原五天十地絕頂高手瘋戟文交龍,也許他的的俊朗不足以讓天下女人都記得他,但他那把獨一無二的巨戟卻能讓所有男人都認識他。戟名破天,長足有九尺,比他身高更要長出不少。戟桿底端套有金色防滑的節環,戟尖生有兩刃,如雙子剪互抱。夸張的戟須自雙刃的底部伸出,左右各有三根之數,似九天之上舞動的龍須。鋒利的倒刃由主刃底部向下延伸,整把戟皆是由不知名的金屬所鑄,其硬度尤勝千年寒鐵。普通兵器在破天戟的鋒銳之下難擋一擊,似那土雞瓦狗般不堪。
瘋戟的出現讓在場眾人都舒了口氣,雖說這瘋戟性格怪僻,但總歸是中原人,不可能看著外族之人在這里放肆。
陸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溜到了陸遠明的身后,一臉崇拜的表情看著瘋戟,這可是他最崇拜的五天十地高手啊!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眼前,陸休感覺像在做夢一樣。對于瘋戟的到來,陸遠明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沖他微微點頭。瘋戟雖然性格怪僻,卻也不是喜歡斤斤計較之人,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是你!”西疆毒叟心中恨意更甚,只怕滿口牙都快咬碎了。如今打敗他的兩人就站在他面前,以他那狹窄的心胸,叫他如何不恨。
“方才口出狂言的便是你!”瘋戟看著狼狽不堪的西疆毒叟,滿臉不屑道:“五年前那一戟打得太輕!”
“你……你!哇……”西疆毒叟急怒攻心,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瘋戟沒有再理西疆毒叟,他已經不夠資格讓瘋戟正眼相看。
“閣下好功夫!”瘋戟轉過身來看著陸遠明,方才還在數里之外便感覺到了此地發生了劇烈的打斗。現在看來無疑是西疆毒叟慘敗,那勝者便是面前這氣定神閑的中年人了。!
“不敢當!在下陸遠明,添為陸家莊莊主。”陸遠明抱拳笑道:“陸某向來才疏,尊駕年歲不高,武功修為卻遠勝于我,五天十地果然非凡!”
瘋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陸遠明,片刻后撤回目光,沒有說話。
陸休在陸遠明身后一直盯著瘋戟文交龍,瘋戟也發現了這少年那熱切的目光。當他轉過臉來,頓時四道目光在空氣中發生碰撞。
被一個男人如此盯著,瘋戟竟然地沒有發怒,反而一反常態地將目光聚集到了陸休身上。
陸遠明見狀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陸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失態后陸休尷尬無比,直想在地上挖個洞鉆進去。
“這是犬子陸休。”陸遠明拉過陸休介紹道:“年已二十,可惜只會耍些文字的小把戲。”
“貴子體格精奇,精氣飽滿,不似讀書人!”瘋戟雙目似電,仿佛要把陸休看個通透。眼前這少年給他的感覺十分奇怪,渾身散發著一股晦澀難明的氣息。
“尊駕好眼力!”陸遠明笑著解釋道:“犬子自出生之時便有神秘相士上門,斷言犬子天生武骨,血脈奇特。若是習武,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可惜啊……”陸遠明說著長嘆了口氣。
陸休聞言失落地把頭垂下,心中甚是難過。
“血脈奇特?難怪渾身上下散發著晦澀難明的氣機。”瘋戟心里默默猜測著,“難道是……”瘋戟為自己這個猜測驚訝不已,那種血脈早已消失多年。忽然瘋戟的目光停留在了陸休胸口的那塊古玉上,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玉上刻有一個奇怪的字。
瘋戟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他還是有十三歲,父親是個出名的鏢師。在運送一趟重要的鏢途中遇到了神秘勢力劫鏢,結果鏢師全部被殺,唯有父親重傷而歸,很快便不治身亡。死之前一直念著一句話:刀…刀…背生八…八刺!
父親去世后母親很快抑郁成疾,不久后也離他而去,好好的一個家庭頓時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一人。沒有依靠的他只得去投奔京城的遠親,然而他不但沒有得到遠親的收留,反而被刻骨地羞辱了一番。孤苦伶仃的他在京城受盡了冷眼和欺負,但是從小性格要強的他就算受傷了也不哼一聲。這時一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出現了,這是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成為強者能改變你的一切,要成為強者就跟我走。”
黑衣人帶他去到了一個神秘地地方,途經無數天險和迷障,常人根本無法尋到那里。在那呆了一個月后,黑衣人給了他破天戟和《破天戰決》。一個月時間里,黑衣人不惜損耗內力配合丹藥為他洗筋伐髓,但卻只傳授他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我只替你打開這扇門,至于能走多遠完全靠你自己!”
“你為什么選擇我?”他這樣問過黑衣人。
“一個毫無武功基礎的十三歲少年,卻能忍受洗筋伐髓的非人折磨,這樣的人以后注定不會平凡,在他有難的時候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黑衣人淡然地看著眼前堅強的少年,拿出一塊古玉,上面刻著一個奇怪的字。黑衣人說那是‘鎮’字,屬于很久以前一個古老門派獨有的文字。
離開之時文交龍連磕三個響頭:“授業之恩!他日定當竭力相報!”
“你若有心,日后見到配帶這塊古玉之人便護他十年周全。”黑衣人最終沒有承認他們之間有師徒關系,但那時候瘋戟在心里已經當他為自己的師父,沒有他的出現,也許自己還在苦難中掙扎。至于那個看似稀奇古怪的要求,瘋戟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
然而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已經名震中原武林的他還沒有見到那個佩戴‘鎮’字古玉的人,此事一直掛在他的心上。他有種感覺,神秘師父不會無端說這么一句戲言。果然,在青陽鎮他見到了陸休,他不知道這少年與神秘師父是什么關系,但他明白是自己償還神秘師父恩情的時候了。
陸遠明順著瘋戟的目光看了看說道:“尊駕看出了什么?這是一塊古玉,我無意中所得。”
“沒有!”瘋戟收回了目光。
陸休滿身冷汗,心中那股失落早不知拋哪去了,現在總算明白被人毫不掩飾地盯著是什么感覺了。虧他之前還那么直直地盯了瘋戟那么久,這的確是非常不敬的行為,現在看來瘋戟沒有一戟將他拍回家去已經是萬幸了。
瘋戟解開了心中的執念,頓感一陣輕松。轉過頭來發現西疆毒叟正惡狠狠地看著他,瘋戟冷喝道:“滾!”
“是…是…是!”一邊的幾位西疆大師趕忙搶著答話了,弓著腰跑過來拖起西疆毒叟就跑。而西疆毒叟卻不甘心地回過頭注視著瘋戟等人,目光怨毒,直至消失在遠處。
“就這么放他們走,恐怕以后不免要生出什么事端!”陸遠明有些奇怪,依瘋戟的性格斷不可能如此輕易放過他們,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西疆來了個棘手的老家伙!很可能藏身于青陽鎮,在這殺他們不合適!”雖難得瘋戟一次性說這么多字,但瘋戟骨子里卻不似傳言的那般冷漠。